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終于躍出海面,從北坨子島與海面的夾角中射出耀眼的陽光,借着陽光,海盜們終于看清了這艘大船甲闆上的情形。船的兩頭舷牆後有好幾座奇怪的裝置,幾個人影在那裝置後忙碌個不停。船頭的甲闆上有兩個黑漆漆的小屋子,小屋子的前端伸出了兩根長長的炮管,此刻小屋子正在朝着後側轉動着,炮口也跟着那小屋子向後緩緩轉去。而靠近自己一側的舷牆上竟然已經站滿了手裏端着長鳥铳的士兵,這些士兵着裝整齊,一個個表情堅毅,手中的鳥铳铳口直指向那些正氣勢洶洶打算登船的海盜,一名軍官高舉着一把長刀,看到時機成熟,重重向下一揮同時大吼道,“開槍!”
舷牆邊的槍口立刻噴出了硝煙與火光,緻命的彈丸掃過這群哇呀呀亂叫準備登船肉搏的海盜們,前一秒還氣勢洶洶的他們在一秒鍾之後就遭到了緻命的打擊。由于船是朝着利劍号的船舷直沖過來的,因此簇擁在船頭和兩舷的海盜們在利劍号的陸戰隊員們眼中已經很自然地排成了好幾條縱線,這就成爲了絕好的靶子,就如同在側翼向排成橫線的敵人射擊一般,一發發子彈撂倒了站在前面的海盜,飛出去之後還能順帶着打中後面的人。
原本打算登船的幾艘海盜船上現在已經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慘叫的傷員在屍體間滾動着,但是除了看着自己的傷口向外汩汩冒血之外無能爲力。僥幸沒有被打中的海盜連忙轉舵,朝着船頭兩側準備逃跑,那些原本就打算逃跑的海盜們一個個手腳發抖,拼命地搖動着橹,口中求神拜佛地希望來一股大風能夠把自己的船吹得快一點好早點離開這個人間地獄。
發射完子彈的陸戰隊員們推動着退彈杆,将紙質彈殼退出來,丢在一旁的彈殼收集桶裏,然後從彈藥袋裏取出下一發子彈,從打開的彈倉裏推進去,軍官再次喊出了口令“瞄準!”
槍口再次被放平,瞄準了那些還在奔逃的海盜,海盜們已經見識過一六二八步槍的威力了,此刻見到槍口又一次朝着自己,不由分說地低頭搖橹,真是祖宗十八代都恨不能供起來求自己不要被打中。
“砰砰砰砰砰——”又一次齊射打了出來,這次由于海盜船不僅分散,而且大多是舷側朝着射手,海盜們又一個個低着頭躲避彈丸,因此被擊中的海盜人數遠不如第一次齊射時那麽多了,不過子彈打在船闆上的咚咚聲依舊讓他們腿腳發軟。
“槍炮長!”鍾斌大聲命令道,槍炮長差點跳了起來,忙不疊地小跑來到鍾斌面前立正,擡頭挺胸的樣子就好像一隻公雞一般,鍾斌點了點頭,“彈簧炮開火!自由射擊!”
“是!”槍炮長連忙敬禮,轉過身向着一直在望眼欲穿的彈簧炮位發布了命令,“彈簧炮開火!自由射擊!”
隻聽得“砰砰”連續不斷的響聲,利劍号的甲闆上也看不到新的硝煙和火光騰起,隻見奔逃的海盜船中有兩艘忽然冒起了巨大的火光,伴随着的是爆炸的轟鳴,緊接着又是另外一側的奔逃海盜船中兩艘發生了爆炸。
海盜們心知不妙,知道這是這艘船上打出來的要命射擊,這些炮彈和之前的葡萄彈或者霰彈全然不同,更加不是實心彈那種一顆大鐵球砸到哪算哪兒的物理攻擊,彈簧炮的炮彈還是從一開始研發就旗幟鮮明地要求要有擊中後爆炸的能力,裏面的爆破藥也由一開始的黑火藥逐漸改成了現在的苦味酸。當然也不全都是苦味酸,苦味酸畢竟是酸,其在長時間儲存的時候或多或少地都會逐漸侵蝕彈體,很容易發生洩漏然後引發爆炸,所以這些裝填有苦味酸的炮彈裏面都有用來隔離苦味酸與鐵制彈體的竹殼。
逃跑的海盜船裏那些中彈的幾艘船開始出現了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因爲爆炸而燃燒的火焰并沒有漸漸變小或者逐漸熄滅,反而因爲時間的關系逐漸增大,甚至于還落在海水中如同着了火的油一般順着波浪在海面上漂動着,那些僥幸沒被當場炸死的海盜們被這些火油劈頭蓋腦地澆下來,燒得一個個鬼哭狼嚎的,慘叫聲漸漸平息下來,一個個被燒得黑漆漆的海盜逐漸變成了屍體,沉入了海底。甚至于旁邊有幾艘漁船也被這樣的火油濺上了,高溫的火焰很快引燃了船上的雜物,纜繩、船帆甚至桅杆船闆都熊熊燃燒起來,船上的海盜們一個個手足無措,隻能悶頭往大海裏跳,遊向附近熟識的船求生,至于自己的船上是不是有什麽好寶貝什麽的,在生命威脅面前誰也顧不上了。
“機槍和彈簧炮持續射擊!”鍾斌下達了命令,槍炮長連忙将命令通過傳聲筒向下傳送出去,他轉過身望着林貝,“你去觀測艦橋,給那幫測距的新手們把把關!同時通知旋轉炮塔,準備開火!”
旋轉炮塔裏的炮手們一陣歡騰,剛才的戰鬥打得熱火朝天,他們卻一直在待命,等候射擊指令,那種等待簡直讓他們心裏焦躁難安,但是沒有命令就是什麽都不能做,除了把炮塔在甲闆上轉來轉去,練習性地對一些看起來不順眼的目标進行瞄準和空膛擊發,就連裝填手都無聊到抱着炮彈坐在裝甲彈倉旁看熱鬧,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準備射擊的指令,他們簡直快要歡呼出來了,林貝有些無語地看到一個裝填手甚至高興地抱着炮彈在原地轉圈。
蜂擁在一起逃跑的漁船現在已經稀稀拉拉的了,他們在被裝填了苦味酸的彈簧炮射擊之後立刻就了解到了聚在一起就是死路一條,因此都很明智地和身邊的船隻隔出了距離。船上的海盜們現在全然沒有了逼近這條鬼船奪船的想法,現在隻是想要盡快離開這個地獄,越快越好,搖橹的海盜全然沒有任何怨言,隻是埋頭苦搖,掌舵的則是回過身盯着那條大船,生怕忽然就飛過來一顆能變成大火的炮彈,船長則是墩坐在舵杆旁邊,盯着船帆,看看是不是能夠想辦法把帆撐的更滿一點,簡直就差自己對着船帆吹氣了。
由于船隊此刻散開來,海風的力量也開始顯現出來,将這些船帆吹得鼓鼓的,船頭推開海水掀起了浪花,在船體後面拖出一條條的浪迹來。不少實在沒事可幹的海盜不由得湊到了船邊朝着後面的那艘鬼船張望,在陽光的照射下利劍号的船闆發出了耀眼的光芒,顯得無比威嚴。船最高處還能看到時不時閃爍出星光點點,不知道那是什麽在作祟,海盜們一個個叽叽呱呱地說話,在猜測船頂上是不是有什麽可怕的鬼怪眼睛在朝着這邊張望。現在逃出去的海盜船距離利劍号已經超過了兩百米,以他們的見識艦炮最多也就是打這麽遠,現在這個距離應該已經算是逃出生天了,不由得一個個長籲了一口氣。
“一号炮塔!左舷二六三方向!距離兩百三十米,灰色帆船,兩發急速射!”觀測手的數據一到林貝手裏,他很快就照着自己的感覺向下面的兩座炮塔開始分配将要射擊的目标,“二号炮塔!左舷二七一方向!距離兩百一十五米!帆上有藍色補丁的!兩發急速射!”
兩個炮塔很快開始轉向各自的目标,然後炮管在高低機的作用下上下扭動了兩下,接着真正的火炮射擊開始了,“轟轟轟轟——”随着四聲炮響,炮彈在炮管中快速地旋轉着,霎那間就飛出了炮口,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很快就跌落到了目标附近,炮彈落水的水柱很快就落在了那兩艘倒黴的目标船旁,接着更大的爆炸直接就在水面下爆炸開來,巨大的水柱直接在船邊掀了起來,巨大的沖擊波直接把船體托離了水面,木制漁船的龍骨根本就無法承受如此重的沖擊,被直接折斷,然後順帶着船體兩側的船闆一起被掀開,碎片四射,不少倒黴的海盜也跟着一起被掀上了天,接着在空中被恐怖的沖擊波撕成了碎片,再如同下雨一般的灑落下來。
林貝興奮得差點跳了起來,雙手手舞足蹈地在原地蹦跶了好幾下,看到身邊的士兵都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這才忙不疊地收斂起自己的過度興奮,連忙開始向兩個炮塔分配接下來的目标。
火炮甲闆上的一六二九滑膛炮與機槍都還在持續不斷地射擊,但是他們的命中率已經在逐漸降低,不少彈藥都是直接落在了海水中,沒有發揮到其應有的威力,可是這個距離對于炮塔裏的六角炮來說卻全然不算什麽,因此炮塔在林貝的指揮下不停地轉動着,不間斷地向着遠處的海盜船發射着炮彈。别看海盜船此刻都散開來了,而且海面上到處都是燃燒着的船隻殘骸,濃煙遮蔽了不少炮位的視線,可是這些對于高高在上的觀測艦橋來說卻不是什麽麻煩事,操作着三米測距機的士兵在操作台上轉來轉去,不時地向着身邊的記錄員報出不同船隻的航向與航速,一旁的測算員則用計算盤不停地計算着數據,然後将這些數據不停地标記在一面鋼化玻璃闆上,林貝則在玻璃闆的另一側選擇着需要射擊的目标,傳令員不停地将林貝給出的目标傳達給下面的旋轉炮塔。
五月的清晨還是非常涼快的,但是現在參加戰鬥的元老院水兵們完全沒有了任何寒冷的感覺,大多數士兵都脫掉了上衣,戰鬥的熱情讓他們一個個情緒高漲,汗水不停地從身上湧出,硝煙又将他們的身上熏黑,此刻除了牙齒和眼白還是白色的之外,這些身上幾乎是黑漆漆的士兵們一個個狂熱地進行着自己的工作,讓整條利劍号如同一台靈活運轉的殺戮機器一般向着海面上的那些海盜船收割着生命。
“報告!艦長!觀測艦橋報告!已經找不到需要射擊的目标了!”伴随着這句報告,鍾斌終于松了一口氣,實際上他也是熱血沸騰,這樣一邊倒踩着敵人打的戰鬥他還是第一次進行,他還從沒想到過竟然會有如此暢快的戰鬥,利劍号除了炮彈之外,沒有任何損失地全殲了塞裏島上的全部海盜船。他走到羅經艦橋的鋼化玻璃前端起了望遠鏡觀察了一陣戰場,海面上到處都漂浮着船隻的殘骸,不少地方還在燃燒着,冒着濃厚的黑煙,随處可見順着海浪漂動着的海盜屍體,他已經可以确認整場海上戰鬥已經全部結束,他長籲了一口氣,暢快的轉過身,朝着身邊的水手長命令道,“放下小艇,準備搜救生還者。”
水手長連忙立正敬禮,然後轉身出去安排任務去了,鍾斌微微點了點頭,轉過身面對身後一直在朝着外面張望的随艦陸戰隊連長大聲命令道,“你們的陸戰隊員準備登岸,占領全島,搜索一切可以搬走的财物,搬運到岸邊來,等候轉運!”
說着他示意陸戰隊連長先去做,看着那連長走了出去,艦橋裏沒剩下幾個軍官,他這才輕輕籲了一口氣,低聲嘟哝道,“這樣大的一個島,總得有點什麽好東西吧?帶着這麽多東西去,應該能夠一路通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