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得到的消息恰恰相反,楊銘煥似乎完全沒有體現出任何攻擊性的表現,不僅如此,他還非常熱心地參加了元老院在山西的部分活動。由于楊銘煥身爲元老院執委,其實就等同于禦駕親征一般,在交涉時也的确能做出不少普通元老在前線無法作出的決定。例如抓獲的俘虜處理以及将解救的難民交由山西本地的武軍護送前往青島等事情,如果不是執委級别的元老在場,少不得會要不停地進行彙報,而楊銘煥在場的情況下,可以當場拍闆,直接作出“執委會決議”,不僅減少了行政方面的成本,最重要的是節約了時間,甚至于還能趕在道路完全化凍之前運出第一批難民。
謝明芳好不容易才在計算器的幫助下把那個長達數百位的系列平方給算出來,她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酸的雙眼,即便是用了号稱絕對黑科技的電子計算器,她也還是花了不少時間才搞定,看着自己面前紙上那長長的數字,她不得不又重新檢查了一遍,确定無誤之後,這才在電報紙上用鉛筆進行了修改。電報紙上直接是一些無序的字母和标點符号,她找到字母對應的數字,直接在字母順序上進行累加然後得出了正确的字母,填寫在電報紙的字母之上,相比于前面的開方運算,這也不是件容易事,好在現在使用的是鉛筆,即算是寫錯了字,大不了就是用橡膠皮擦掉重新填寫好了,不需要如同鋼筆一般鬼畫桃符。很快,整封信的内容躍然紙上,不過由于是用的拼音進行發送的,因此有的同音詞之類的問題會造成歧義,但是好在謝明芳本來就是來自于東三省,普通話說得帶點東北大碴子味之餘倒是非常标準,不多時就又将每個漢字都标注在了拼音位置之上。
看着面前這封信,她不由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這現在雖然已經是春天了,可溫度還遠遠算不上熱,這解密一套流程走下來居然讓她額頭冒了汗,不過好在總算是完成了看自己丈夫發給自己信件的第一步。把信放在面前端詳,不看則以,謝明芳看完後這才被深深地震驚了。
楊銘煥寫的内容不多,但是卻大量地花費筆墨專門講述了自己在從東方港消失後的遭遇,尤其對于在十年後的那個東方港所聽到的,見到的遭遇進行了較爲詳細地描述,他沒有給自己臉上貼金,反而是向謝明芳闡述了“自己”作爲東方港的“反賊”,帶領了那時候的元老院之劍——外籍軍團進行了軍事政變,不僅攻擊其他軍事單位,甚至于還大量搜捕與驅逐元老院的元老與工作人員,稱之爲“政治迫害”也絲毫不爲過。
看到了這些可以稱之爲最黑暗時期的情形,他依然站到了與那個位面的楊銘煥的對立面,在特偵隊與多名元老的幫助下攻占了廣播站,對整個東方港進行了廣播。在他的廣播下,支持元老院的民兵、軍隊、警察甚至老百姓與接受那個黑化的楊銘煥指揮下的外籍軍團在廣播站附近進行了殊死戰鬥。看到這裏謝明芳的雙手不由得顫抖了起來,字裏行間她能夠體會到丈夫在當時心裏的感受,她完全不知道丈夫是怎麽從那樣恐怖的戰鬥中逃出生天的。
楊銘煥的信中又叙述了最後由特偵隊炸毀了水壩,造成了巨大洪水,沖毀了整個東方港,将之夷爲平地,無數的百姓與軍人死于非命,他憤怒不已,與楊俊博争吵之後甯死不願與他同乘一船跳水自盡,卻不料跳水之後他竟然無端端地回到了這個世界,出現在了正在進行演出的太平營地之中。回到了這個世界的他非常後悔之前所作出的這些事情,但是卻又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直接向元老院坦白,同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這些行爲會不會受到原諒,畢竟他殺死了那麽多的歸化民,即便他當時被黑化的力量所控制,但是殺人的人畢竟還是他,所以他心裏沒底。他在思索了這些問題之後做出了決定,要留在山西,争取爲元老院作出多一些的貢獻,等到有了一些功績再回東方港,到那時候就能夠見到謝明芳了,也許那時候謝明芳肚子裏的孩子也快要出世了。
謝明芳看完了信,心中頗爲矛盾,她當然是期望自己的丈夫能夠馬上從山西趕回來陪伴自己身邊,但是她也知道楊銘煥這次捅的簍子有多大,一直到現在軍隊和工業委員會還在回收那艘飛艇的殘骸,好在沒砸到元老新村上,不然的話肯定會造成重大人員傷亡的。元老院裏辛勤工作的元老占了大部分,但是依然會有那些什麽都懶得幹卻又樣樣都反對的元老存在,自從知道了這件事情的詳情之後,不少人都在内部論壇裏讨論該怎麽處置楊銘煥的問題。這段時間謝明芳也非常擔心這事情,因此也經常偷偷進去看大家的讨論情況。裏面的元老們群情激昂,甚至有人說要把楊銘煥抓來處以極刑來安撫犧牲的歸化民,不過讓她安心不少的是,絕大多數元老們都旗幟鮮明地反對了這個提議。
元老就是元老,元老的身份遠遠高于歸化民,更不要說楊銘煥還是執委主席。就如同一開始穿越時所說起的“人人生而平等,元老更加平等”一樣,雖然不至于殺一個歸化民賠一塊錢,但是讓元老尤其是執委主席爲歸化民的死償命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
她看到裏面有個叫譚冉的元老發言很有條理,譚冉通過了解了當晚發生的情況進行了詳細的推斷,他覺得楊銘煥應該是在穿越時受到了某些不明來曆的影響,使得他心性大變。楊銘煥并不是如同絕大多數元老們一樣從穿越籌備的後期才加入進來的,他是最初的穿越三元老之一,如果他一開始就如此嗜殺,根本不會壓抑到穿越多年之後才爆發,應該是在剛剛穿越遇到了來自安允城的襲擊時就爆發的。以楊銘煥對付那麽多特偵隊員還能遊刃有餘,在戰鬥末期還自己左右手互搏,以大家所認識的楊銘煥而言是不可能做到的,唯一能夠确定的,那就是他的體内爆發出了一個“人格”,影響了他的思維能力不說,還能夠影響他的動作,甚至還能達到穿越時空的能力——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麽他在最後忽然消失在了竹林之中,一點兒痕迹都找不到。在譚冉的發言影響之下,原本一片喊打喊殺的輿論漸漸平息了下來,也開始有元老心平靜氣地讨論該怎麽對楊銘煥的*進行處理。
譚冉見大家已經恢複了平靜,便提出了他的意見,首先楊銘煥襲擊了另外一名執委——即便是有元老提出當時是肖競和謝明芳在一起,讓楊銘煥誤會了導緻的沖突,但是依舊是攻擊了元老,并且還給肖競造成了損傷,險些危及生命,所以楊銘煥要承受的處罰不會太小;除此之外,楊銘煥攻擊的那些特偵隊員,這些可都是元老院最優秀的士兵,由于楊銘煥身份特殊而無法自保這才大量犧牲,這事情必須由楊銘煥來負責,根據這樣的情況,楊銘煥應該要受到财産與社會勞動等多重處罰;至于飛艇其實反而是件小事,飛艇就算再高科技,畢竟隻是個物件,對于工業化的東方港來說,不管什麽物件隻要造出了第一個,後面的就會越來越容易,而且生産時間越短,這事情算個造價進行賠償即可——看到了譚冉的建議,不少元老們都是一片嘩然,殺了人罰錢就好了?那不等同于罰酒三杯?輕飄飄的對元老們而言簡直沒有什麽威懾力啊!現在的東方港幾乎是這個世界上最能賺錢的地方了,每個元老的錢此刻都在高德銀行裏,平均下來一年的收益就是個天文數字,更别提楊銘煥身爲執委主席,有特殊津貼,财産當然是不可估量,雖然殺光了東方港的歸化民進行賠償後可能會讓他傷筋動骨,但是向眼下這些特偵隊員的損失進行賠償卻是完全沒什麽問題的,甚至于可能不需要動用到在銀行裏的存款。
由于這是第一起元老對歸化民出現殺傷的事件,該怎麽處理就成了件棘手的問題,因爲一旦這第一次處理進行了判決,那麽以後的法律判決就有了依據,因此對于此次事件的判決必須慎之又慎,這樣一來不論是法學部還是法院、警察部門與檢察機構,都對這事情謹言慎行,唯恐把事情搞大了引火燒身。況且元老院執委會在建立之初誰也沒有料想到會有這種事情出現,因此也沒有彈劾執委主席的相關條款,所以即便是發生了這麽重大的事情在論壇裏吵得熱火朝天,但是誰也沒有發起針對楊銘煥發起彈劾,楊銘煥事件發生後這麽長時間以來,他依舊是執委會主席,手上的權力也沒有受到任何的限制——在執委會的其他四個元老看來,限制不限制其實問題不大,畢竟楊銘煥現在不在東方港,現在的權力是掌握在四執委手中,通過表決一樣能夠搞定問題,有沒有這個舉着橡皮圖章的執委會主席其實沒啥大不了的。
謝明芳把信收好,擡起了頭,之前送信來的孫文彬已經走了,隻有杜彥德和曹湘兩人還在不遠處,不過他們明顯不是在等謝明芳看完信,而是靠在一起坐在鐵軌上聊天。
“你說那些難民會有多少人?什麽時候會到蘭嶼?”杜彥德好奇地問曹湘,她笑了笑,“我怎麽知道?現在這些難民正在跟着武朝的軍隊向東行進,還不知道到了哪裏,恐怕還需要幾十天才能到達青島上船呢。”
“還要幾十天啊?”杜彥德自言自語一般地嘟哝了一句,“不過也沒辦法,現在運輸隊沒有用來運輸的車輛,如果通過馱馬和牛馬車進行運輸,消耗大效率低,反而不如讓老百姓自己走過去,隻要負責路上吃的喝的就好了。楊銘煥的這個提議還是蠻不錯的,幸虧他在那裏,否則的話等山西大營發電報過來,我們這邊還得扯皮,然後再發過去,中間至少要耽誤二十來天,幾萬人的規模,一天就能吃掉差不多十噸的東西,能夠用繳獲的戰利品換糧食安排人員轉運,倒也是個好辦法。”
“開玩笑,人家是執委主席,平時遇到的事情可少不了,他當然不至于會出昏招啊!”曹湘說着望向杜彥德,“我說你們兩個一開始那麽不對付,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杜彥德兩手一攤,“我都不知道什麽事情惹到他了,我就是在做好我自己的工作啊,他偏偏什麽事情都針對我,尤其是最近的幾個月後來,針對我的迹象是越來越明顯,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謝明芳站在他們身後,兩人依舊靠在一起聊天,沒有發現她站在後面。
“等到楊銘煥回來了,你打算怎麽處理啊?”曹湘好奇地問道,杜彥德聳了聳肩,“這事情我說了不算,我們是執委,級别是一樣的,我不打算參與這件事的處理,無論是處理得怎麽樣,最後總會被扣帽子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摻和,免得羊肉吃不上,惹了一身騷。”
“你不會借機報複吧?”曹湘繼續好奇問道,聽到這句話,謝明芳不由得心裏一抽抽,她知道杜彥德在執委會裏的地位算是不低的,在整個元老院裏都有不小的影響力,如果杜彥德想要對楊銘煥進行打擊報複,楊銘煥根本就沒有勝的可能。
杜彥德笑了起來,“你當我是睚眦呢?楊銘煥說的那些事情聽起來不舒服,可是畢竟也是問題所在,我雖然沒有奪取指揮權的想法,但是還是應該要避嫌,不能太過于提拔和我有關的元老,搞得一副用人唯親的樣子,這事情真怪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