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嚴謹的德國人相比,這些土匪和響馬們既缺乏戰鬥的決心,也缺乏目的,他們來到這裏的唯一原因就是利益。但是面前那群官兵體現出來的火力輸出能力已經遠遠超出他們的認知了,不僅火力猛,打得遠,威力還出奇的大,這兩次進攻下來,連官兵的臉都沒見着,就已經倒下幾十具屍體了。此刻他們到達距離寨牆最近的地方僅僅隻是三百步左右的位置,從最後那次沖鋒槍的快速射擊的效果來看,土匪們已經對于沖過這段死亡距離不抱希望了,人家能夠噼噼啪啪地打出那麽多子藥來,每一發都能要命。在這樣的情況下人多已經完全達不到效果了,相反成爲了累贅,爲提高傷亡率增加了效果。匪幫的土匪們此刻終于達成了一緻意見——停止進攻。
雖然匪幫的土匪和響馬們平日裏都是做得各種各樣的缺德事,但是并不代表他們都是蠢貨,他們知道自己的缺點在那裏,那就是他們并不是一個大幫裏的,他們來自附近百裏的二十多個山寨,兩千多人看起來多,可是分攤下來到各個幫派,那麽就真的不怎麽夠看了,少得三四十人,多的也就三四百人。每個派别都有自己的老大自己的指揮方式以及自己的戰鬥方式,像現在這樣編在一起亂哄哄地往前亂沖,打打順風順水的戰鬥還成,可是遇到了現在這種硬骨頭,能打的不能打的混在一塊,什麽都打不成。
“你不要說這種話!我們大幫可是從來就不怕打仗的,以前可是在安丘城裏綁過六個員外的!”“就是,我們也是安丘劫過法場的!說打架還真沒怕過誰!”“沒錯!雖然我們幫裏隻來了五十幾個,但是好歹……”說話的人立刻就被打斷了,“拉倒吧!你們幫裏五十幾個連毛都沒擦到,一沖鋒就躲在後面,跟在人後面亂吆喝,一看到旁邊人死了就往回跑!”“沒錯!我們的人本來還沒跑的,結果被你們幫裏的人給帶着亂跑跑回來了。”
“好了好了!大家靜一靜!”四道風見局勢有點亂,連忙招手讓大家清靜一下。他們此刻在一片樹林中搭建的大帳篷裏開會,這些與會者都是此次圍攻趙家寨的各個大幫的領頭人或者話事人,帳篷裏面生者一個大火堆,與會者圍繞着火堆在争吵不休。看到四道風在勸阻,有的人便不再作聲,但是依舊有人不依不饒地嚷嚷着,“我們大幫這次死了十個人,這十個人可都是平日裏的主力,這次攻下了寨子,我要拿大頭。”
“放屁!你們那十個明明是在後面停滞不前被督戰正法的,我們幫裏六個裏面有四個可是被铳打死的。”“就是,現在要不就先把賞格定下來,如果奪取了寨子,大家能分多少東西。”
精光眼不由得眼睛一閉,他知道這句話一出撕逼大戰馬上就要開始,果不其然,立刻就有人喊出聲來,“對!我們寨子裏的人損失很大,需要多一些銀子分潤,另外那種連發铳至少要來十支!”“還十支!寨子裏總共也就十來個官軍,加起來也就十來支,你一口氣拿走十支,讓我們這些人都喝西北風嗎?”“你們寨子裏的人打起來就在後面,逃起來在前面,就這樣的本事居然還想要十支?就算你拿到手也會被人家搶走!”“被人搶走?你搶試試?”“試試就試試!這裏打不開!到外面練練手!”這群土匪頭子們原本就互相看不順眼,現在這麽一鬧騰,更是一個個陰陽怪氣地相互擠兌,幾個暴躁的甚至直接掀開了帳篷的簾子出去打架了。
“這咋辦啊?”精光眼看着眼前這般鬧劇,已經是非常無語了,四道風歎氣道,“還能咋滴?讓他們先打,打出個話事人來才好接下來的事情,不然他們這幫人誰也不服氣誰,到時候誰也不聽指揮。”
“我就奇了怪了,這兩千号人來着,咋就打不下一個隻有十來個人的寨子呢?”精光眼望着四道風,四道風搖了搖頭道,“咱們的人實在是太亂了,大大小小二十來個大幫。他們倒不是都不能打,但是有能打的混在裏面,如果平時打一打順風順水的的仗還成,但是遇到咱們面前這回事可就不成了,能打的倒是還想往前沖,但是不能打的就開始扭頭跑了,這一跑就帶着不敢沖又不敢跑的,順帶着又裹挾那些能打的,明明能打赢的仗也打不下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把那些不能打的轟回去?”精光眼愣了愣,“這群人可是咱們從各個寨子請來掠陣的,要是轟回去了,少不得以後人家戳咱們脊梁骨啊!在外邊混,最重要的就是和周邊的大幫搞好關系,若要是得罪了他們,誰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在後面偷偷捅一刀子?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朋友可就是多堵牆啊!”
“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四道風斜着眼白了精光眼一眼,“我之所以不勸阻他們,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原因,他們現在誰都想說了算,因此才會吵。我的意思就是讓他們吵,把事情吵大了才好,他們自己内耗,先把誰說了算選出來,不然的話咱們這仗沒法打下去。”
“可是咱們讓他們選出了話事人,那豈不是就能把咱們給擇出去了?接下來的仗可就沒咱們啥事了!”精光眼急了,環視帳篷裏沒有其他外人在場,連忙湊到四道風耳邊說道,四道風不屑地撇了撇嘴,“沒事,别怕,外面吵吵着呢!根本聽不見咱們說啥。”
精光眼尴尬地看了一眼簾門處,風吹着門簾擺動着,順帶着把外面熱火朝天的吵吵聲給帶了進來,鬥毆的叫聲與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吆喝聲一陣高過一陣,的确是聽不見在帳篷裏的聲音,他擺了擺頭,繼續望向四道風。四道風笑了笑,“我不說他們都是蠢豬,但是能夠應我們的邀請來這裏的大幫,話事人都不怎麽聰明,他們缺的是帶隊的,咱們幫裏雖然人不多,但是有咱們倆啊,他們現在在外面爲了争奪指揮打架,等下選出了也得明天。明天就等他們去攻寨,就憑寨子裏那麽多守軍,他們一次是絕對不可能攻下來的,少不得還要三五次往返,中間肯定要死不少人,所以他們明天肯定能夠消耗掉不少的人,當然,他們應該也能給官軍帶去傷亡,到時候雙方勢弱,我們就能河蚌相争漁翁得利。”
“我們怎麽得利?”精光眼很敏銳地聽出了道道,連忙問道,四道風聳了聳肩湊到精光眼耳邊低聲道,“你忘了咱們之前也占了趙家寨一陣子?那地方我都看過了,有一處地方可以潛入寨子裏,隻要三五十個人從那裏鑽進去,肯定能在雙方打得最熱絡的時候打官軍一個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出其不意就行了?外面可有幾千号人呢!”精光眼連忙說道,“我們在裏面打官軍,外面的這些大幫肯定就會跟着沖進去,到時候咱們不還得吃虧?”
“不會不會,”四道風連忙說道,“你放心,就這幫廢物,沒幾個能打的,包管四五個回合都攻不下,打仗這事情又是講究一鼓作氣的,第二次就衰第三次就竭了,新選出來的話事人肯定會被這群不服氣的瞎擠兌,那時候光是爲了保持自己手裏的權力都忙不過來了,如若抓緊這個機會在趙家寨裏發起攻擊,争取在不讓官軍放铳的情況下奪占了趙家寨,然後大家拿着繳獲的火铳從那裏再逃出來,保管神不知鬼不覺。”
看到精光眼還在發呆,四道風連忙又說道,“咱們隻拿火铳,金銀什麽的亂丢,順帶着給他們留個一兩把火铳,等到他們發覺了攻進寨子,光是搶東西都不得了,哪裏還有空來找咱們的麻煩?隻要不留太多太明顯的痕迹,他們搶戰利品會把咱們留下來的痕迹全都破壞掉,保管發現不了咱們在背後幹的這些事兒。”
“好好好!”精光眼連連說了幾個好字,偷偷扭頭再次看了看帳篷門口的喧鬧情形,然後跟四道風湊到一起低聲商讨該怎麽暗地裏幹這些濕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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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土匪們爲了争奪話事權争鬥不已的同時,林貝也頭疼不已,現在趙家寨裏會用槍的人隻剩下他一個人了,如果遇到卡殼或者彈藥不足的情況下,他很可能隻能用冷兵器和土匪對戰。要知道雙拳難敵四手,寨牆遠處光是能夠看到的就有足足千人以上,沒有了步槍或者沖鋒槍的支持,根本就是死路一條。他隻有自己一個人,如果被從背後襲擊也隻剩下死路一條了,想要破局,隻能選擇一個辦法,那就是增加人手。
現在身邊已經沒有和自己一起來自東方港的歸化民了,自己又身處“紅區”的腹地,沒有辦法通知其他各處的部隊前來救援,而且就算是現在通知到了最近的部隊,他們趕來至少也是兩三天的事情,他根本不可能制成到那個時候,那麽他現在能夠選擇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發動群衆。
發動群衆這個詞是他從文化培訓班裏學來的,元老院在剛剛到達東方港的時候就靈活地運用了“發動群衆”這個詞,收納流民,并且從裏面選出了人員組建了民兵。現在他不需要組建一支軍隊,他隻需要十多個人,能夠支撐幾天就好。
“大哥,你還好嗎?”随着脆生生的童聲,林貝警覺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原來是個女孩子。他還記得這個女孩子也姓林,十四歲,因爲要忙農活,因此沒有裹腳,也就是這個原因,在上次奪取趙家寨的時候他特地選出這個林姑娘來撿取地上的财物。
“哦,小林子!快過來!”林貝連忙招手讓她過來,“這裏在打仗呢,危險,别杵在外面,當心被人打着了。”
“俺娘讓俺來看看你那怎麽樣了,看要不要幫忙?”小林姑娘連忙說道,同時貓着腰跑了過來,她身邊都是那些已經死去了的外籍軍團士兵,隻是樣子看不太出,她大概以爲都睡着了。
“要!”林貝連忙說道,“要幫忙!”女孩子雖然不能打仗,但是可以當作瞭望哨,他不是鐵人,他一樣需要休息和進食,在作戰的同時既要監視牆外又要監視身後,在漫長的冬夜裏還要站崗,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小姑娘連忙說道,“俺那裏還有六七個大妞在等着看你要不要幫忙,你要是需要,我就叫她們都上來,她們可都是上次大哥你選出來揀過銀子的。”
林貝忽然覺得眼前一亮,沒錯,這些女孩子正是自己可以信賴的人。自從上次揀銀子之後,這些女孩子們倍感自己得到了信任,經常跟在元老院人員的旁邊,她們的父母也樂見于此,畢竟讓女兒繼續呆在這裏沒有什麽太多的前途,而且女孩的年紀都不小,很快就要到出嫁的年紀了,若要是真的出嫁,怕是連嫁妝都湊不齊,女孩子長大了都是别人家的,元老院的工作人員給他們講過政策,如果他們願意讓孩子跟着去東方港,那麽可以得到一筆不菲的資金,他們中不少人還真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