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吃什麽?”“快點!”“怎麽又是饅頭啊?”“饅頭就饅頭吧,怎麽這麽硬?比老子的手榴彈還硬!”“你就吹吧,比手榴彈硬,你那口牙還要不要了?”士兵們頓時就湧了上來,他們手中拿着木制的碗,用指頭夾着一個同樣是木制的湯匙。圍上來的他們很快就發現了今天的中餐又是一萬年不變的饅頭加蔬菜蛋花湯,于是就有人開始埋怨起來。
“愛吃不吃啊!不吃拉倒!外面有的是人想吃,你不吃就餓着!”說話的是一個趙家寨裏請來的廚子,這些饅頭可是他盡心盡力做的,盡管他也從裏面克扣了不少的面粉,但是他依舊覺得這群“中國官軍”未免也太奢侈了。
這些外籍軍團士兵們每天的夥食标準都是有嚴格要求的,例如每天至少要保證一個蛋,還有什麽熱量要求——廚子聽不懂什麽熱量不熱量的,他隻是以爲對溫度有要求,因此隻能每天把饅頭熱了又熱。這些兵吃得相當精巧,居然每頓都要保證有肉,他們的肉是一種粉紅色的,香氣四溢的塊狀肉,用刀切下去就好像是切豆腐塊一樣輕松。他也找機會試過這些奇怪的肉,味道出奇的好吃,讓他吃了還想吃,不過明顯人家當兵的吃的肉是有配額的,因此他也就試了幾塊不敢多吃了。這群士兵們經常把饅頭從中間切開來,然後把這些被切成片的塊狀肉夾在中間,一邊喝湯一邊吃肉夾心的饅頭,這樣的吃法讓他這個廚子簡直不能再覺得奢侈了。
今天的湯裏面漂浮着十多個荷包蛋,每個士兵和元老院人員都能夠分到一個整蛋——趙家寨雖然不是富裕的村寨,但是雞蛋還是有不少的,這些中國兵可是掏真金白銀從當地百姓手裏買雞蛋的,因此這種買蛋的行爲很受歡迎。況且這些中國兵根本就吃不完這麽大一鍋蛋湯,因此如果沒吃完的,剩下的湯和菜會由廚子來進行分配,給當地百姓們吃,所以他們的這些行爲現在倒是蠻受歡迎的。士兵們端着湯碗,湊到嘴邊吹了吹,這樣的天氣很快就涼了下來,他們也不敢多等,趕在饅頭和湯冷下來之前就吃光了。
“怎麽還有?”“就是,這些饅頭和肉是誰的?”“沒人要就給我吃了!”幾個士兵眼尖,連忙指着在分餐台上熱着的饅頭和午餐肉片大聲嚷嚷道,“就是,咱們分了。”
“放屁!”班長連忙大聲喝止道,“誰允許你們吃的?那是運輸隊的,另外還有站崗的人的,你們吃完了就去休息,等下換崗了他們再過來吃。”
士兵們戀戀不舍地望着那些擺在分餐台上的午餐肉——饅頭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但是午餐肉卻是定額分配的,沒有午餐肉,那看上去黑漆漆的饅頭實在無法下咽啊。
“林貝!”随着呼喚聲,林貝扭頭望了過去,不遠處一個士兵正在沿着寨牆的步道朝着這邊慢條斯理地走過來,他的肩上扛着一支上了刺刀的長步槍,這種步槍看起來遠比以前的元老院步槍或者一六二八步槍要短,但是質感卻遠遠超過了前者,林貝見過他們用這種步槍發射,可以連着發射十發七毫米金屬定裝彈,速度快精度又高,他一直都想要拿到一支這樣的步槍。但是他身爲駕駛員,同時又是海軍的人員,除了一支防身的手槍之外,基本上就沒有什麽其他的武器了,因此每次看到這些半自動步槍都會覺得非常眼紅。除了這種半自動步槍,還有一種士官或者軍官裝備的速射武器,聽說叫沖鋒槍,他已經見過了不少種類的沖鋒槍,有彈匣在下面的,有彈匣在側面的,不過不管是什麽種類的沖鋒槍,使用的子彈倒是全都一樣屬于九毫米手槍彈。他并不眼熱沖鋒槍,那東西打起來速度太快,三兩下就把子彈打光了,不少子彈還會被打空,所以還不如用半自動步槍,打起來容易控制節奏。
“怎麽樣?你這邊還好吧?”那士兵走到近前說道,林貝雖然是駕駛員,但是在現在這種深入“紅區”的情況下,駕駛員或者非戰鬥人員也要擔任站崗任務的,更何況他原本就是在海軍有編制的,因此讓他站崗倒也沒有什麽怨言。
“這邊沒什麽事情,”林貝說着指了指前面的一片雪地,這是趙家寨的南面,南面除了一條被踩出來的道路之外,兩側都是當地農民和佃戶耕種的小麥與粟米地,兩側大約都有百來畝的樣子,基本上隻要有人出現就會被看到。“從上午到現在都這樣,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出去的也沒有?”那士兵好奇地問道,林貝搖了搖頭,“出去的倒是有,早上的時候有十多個老百姓拿着貨去安丘了,應該等下會回來的。”
“你吃飯了沒?”士兵繼續問道,站崗的時候大家都很無聊,有時候遊動哨會到處走一走,和固定哨的士兵們聊聊情況。
林貝笑了笑,“沒有呢,我還在等換崗,換崗了才能吃。”“也是,”那士兵點了點頭,“我也沒吃,這天氣太冷了,要是從夥房那邊拿過來,半道上就凍住了,隻能等換崗了過去吃。”
正說話間,就聽的寨牆下有急促的腳步聲,兩人側身望去,原來是一個外籍軍團士兵,正提着一支步槍跑過來,“我來換你了,你去吃飯吧。”說着朝他的戰友招了招手。林貝朝着身邊的士兵聳了聳肩,“去吧,換你的人來了,記得給我留點。”
“放心了,肯定給你留!”這士兵二話不說就順着步道跑下去了。
林貝朝來換崗的士兵點了點頭,然後又扭過頭繼續望着前面的這一大片空地起來。
半個小時後,林貝拉了拉自己的衣襟,他不免覺得有些奇怪,怎麽還沒有人來換自己的崗?他不由得扭頭望了下寨子裏,寨子裏并沒有什麽動靜,吃過飯的士兵們都回到了作爲宿舍的民房裏休息去了,看不到什麽情況。他又望向兩側,之前這裏大約每十分鍾左右都會有遊動哨會走過去,但是這已經差不多半小時了,怎麽還沒有巡視的人走過來呢?
一陣風吹過來,他覺得挺冷的,肚子裏又有些餓,便站起來活動了兩下,朝着空氣中嗅了嗅,随後他就在空氣中嗅到了一絲血腥味。
血腥味立刻就給他帶來了警覺,他連忙站直了身子,朝着四面張望了一下,東面的哨位上坐着一個外籍軍團士兵,但是他此刻的樣子似乎是睡着了一般,側着頭坐在牆邊的凳子上,仔細看了看,那士兵腳邊似乎還吐了不少東西,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林貝連忙快步跑過去,随着距離越來越近,他确信了那士兵的确是吐了,地上的殘渣能夠看得出是饅頭和午餐肉,甚至還有雞蛋,但是那士兵側靠在寨牆上一動不動的,“喂!你沒事吧?”林貝連忙沖了上去,用手輕輕推了推他,隻見這名士兵身體順着寨牆的牆體向下側着倒了下去,他心頭一驚,連忙伸手探了探鼻息,這才發現他已經冰涼,早已沒了氣息。
林貝這下心裏覺得一陣抽抽,連忙沖着寨牆下喊了好幾聲,可是沒有什麽人回應他,正打算下去看看發生了什麽,卻見休息的“營房”裏爬出來一個人,定睛一看,卻是之前和自己聊過天的遊動哨,那人臉色煞白,有氣無力地在地上趴着,看到林貝,朝他連連招手。
林貝連忙跑下去,到得近前,聽那人斷斷續續地說道,“我已經站不起來了!肚子裏好痛!”
他連忙再沖到營房裏,裏面的人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屋子,不少人還保持着往外爬的姿勢,看來死之前已經發現了中毒現象,但是卻已經回天乏術。
“軍爺啊!”營房外急促地跑過來幾個人,看到這般情形不由得腿都軟了,林貝連忙問他們要幹什麽,帶頭一人連忙說道,“我們那裏也有不少人吐了,聽說像是中毒了,所以小的們跑過來看看軍爺們有沒有辦法……”他的話說到這裏就停了,很明顯這群軍爺們自己都被毒死了一大半,救他們更是沒希望了。
“不對!”林貝連忙問道,“你們中了毒,肯定是吃了什麽東西,你們吃了什麽?”
“就是一大鍋湯和饅頭啊!”有人連忙說道,“就是,我們沒吃别的,就是吃了饅頭和湯。”
林貝心頭忽然一抽,“毒翻裏面的人,肯定是外面有人想進來,寨子裏已經有了内鬼,那麽……”話音未落,卻見其中一個人跳将起來,從懷中抽出一把利刃,朝着林貝就撲了過來,林貝猝不及防,被他推翻在地,那人手起刀落,朝着林貝就戳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他不遠處那個遊動哨雖然已經被毒翻了起不來,但是看到林貝遇襲,也不知道那裏冒出來的力氣,猛地跳了起來,雙手死死勒住了那名襲擊者,接着用牙死死咬住了對方的脖子。
隻見那人脖子被咬得鮮血淋漓,慘叫連連,原本按住林貝的手也放開來了,林貝連忙掏出槍對着這人胸口就是兩槍,将他打死在地。林貝也不敢把手裏的槍放下,身邊還有幾個人呢,走到近前,卻發現遊動哨此刻也已經毒發身亡了。
“有人!寨子下有人!”随着幾聲嘹亮的吼聲,林貝不由得擡頭望去,原來是寨牆上另外一名駕駛員,但是他并沒有武器,隻是朝着寨牆外大聲喊着,旋即一支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箭矢紮在了他的胸口,他匆匆退了兩步,從寨牆上翻倒在地上,就沒有了聲息。
原本趙家寨裏十多人的武裝力量此刻忽然就隻剩下了林貝一人,寨子裏的情況還遠遠不明朗,雖然已經擊斃了一個内鬼,但是誰又知道會不會還有其他的内鬼呢?剛才那個駕駛員在喊寨牆外有人,那麽肯定就是使壞的敵人了。想到這裏,他連忙沖進了營房,拿起了一支半自動步槍,又揣了幾個彈匣在口袋裏,接着就沖出了門,但是走到門口他猶豫了片刻,又轉身跑回來,推開士官的屍體,從他的床上拿起了一支沖鋒槍,又翻出了幾個沖鋒槍彈匣,然後将它們也揣在了口袋裏,接着就快步跑上了寨牆。
此刻的寨牆外已經不是之前的安甯了,一大群穿得破破爛爛的人正朝着寨牆的方向靠攏過來,洶湧的人群在麥田上行走着,在雪地上踏出一片片的腳印,這些人手中拿着各種各樣的武器,實在沒武器的,也拿着樹枝和木棍充當武器。
“該死的!果然還是來了!”林貝不由得暗罵了一聲,把步槍摘了下來,按照以前一六二八步槍的裝填方法拉開了槍機,機匣蓋滑開,露出了裏面的彈倉。他照着以前看到的操作方法将彈匣塞進了彈倉,然後推彈上膛,接着開始瞄準,然後扣動了扳機。可是除了“咔嗒”聲之外他并沒有聽到期待的槍聲,低頭仔細檢查,這才在木制槍身上發現了一個字樣“保險”,字的下面是扳機護圈與護圈上的一個小按鈕,他連忙把這個小按鈕按了按,但是沒反應,于是又從護圈内部往外推了一下,這下倒是推動了。
林貝連忙舉槍,朝着遠處的人瞄準了一下,找到了一個穿着紅色戰袍的家夥,将準星套在了他身上,接着扣動了扳機,“砰——”随着槍聲,那紅衣人身子一歪,倒在了雪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