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邊不遠處,是忙碌的士兵們,他們的頭上都戴着鋼盔,鋼盔外面都蒙上了灰褐色的盔布,盔布中央都縫着一個藍色的北極星。士兵們身上穿着的也不是大紅色的作戰服了,而是同盔布一樣顔色的灰褐色制服。這些灰褐色在此刻的東方港裏雖然不能如同後世的城市迷彩那般讓人看得眼暈無法辨認,但是卻也是和身邊的景物差别不大,一般情況下一眼還是無法立即識别出來的。
外籍軍團由于在這十年來對外戰争中屢立戰功,因此他們的武器都是優先進行裝備,在一定程度上甚至還超過了陸軍和陸戰隊。例如現在在内圈進行防守的陸軍和陸戰隊士兵們手中的武器還是以栓動步槍爲主,一小部分民兵甚至拿着的還是一六二八步槍或者元老院步槍。然而外圍在進行進攻準備的外籍軍團部隊大多裝備的是半自動武器,士官普遍裝備的都是沖鋒槍,輕機槍直接下發到排,每個士兵身上都配備着手榴彈,這樣的火力配置就算是擱到二戰也絕對不落下風,甚至如果是面對日本軍隊在火力上還有可能占到上風。
忙碌的外籍軍團士兵們提着各自的武器,在廣播站兩個街區外開始警戒,滿載着沙包和彈藥的汽車和履帶運輸車轟鳴着來來往往,炮兵們大呼小叫地拖着步兵炮找地方就位,迫擊炮小隊則扛着迫擊炮往樓上跑,去搜索各自的視線開闊又不至于被對方迅速發現的好位置。扛着彈簧炮的士兵們則快步跟着小隊小隊的步兵在街道上奔走着,雖然一個個氣喘籲籲,但是誰也不敢怠慢。
“我們的任務是包圍并且殲滅掉廣播站兩個街區内的叛軍,”豬口良介非常斬釘截鐵地說道,“記住了,我們有來自總指揮部的授權,不需要任何俘虜,因爲這些人都是元老院的堅定敵人,如果對他們仁慈,那就是對我們犧牲的戰友們最大的不尊敬!所以,不要有疑問,遇到任何抵抗,統統打死,遇到了對方投降,可以先接納,等到将俘虜押出戰鬥區域後在外面統一進行處決,總而言之,魯奇大将的意思就是不留任何活口,哪怕是執委在裏面,也是照樣處決。”說完後,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命令道,“諸君的任務已經明确了吧!那就立即開始執行吧!”
看着軍官們跑向各自部隊駐防地急匆匆的背影,豬口良介長歎了一口氣,“這必将是一場惡戰,但卻是一場決戰,元老院興廢在此一役啊!”誰都知道,随着之前一場突襲戰,猝不及防的陸軍陸戰隊等諸兵種被外籍軍團打得落花流水,雖然在一些地方達到了一定的戰術勝利,但是卻無法影響到大局,最終隻有大約一千多人的地面部隊掩護執委會和其他各部門倉促撤退上船,離開東方港去向不明。
這樣的一支海上力量雖然說會讓現在的楊銘煥政府覺得不安穩,但是區區一千多地面部隊在東方港實際上是翻不起多少浪頭來的,至少需要好幾年的時間才能在之前所掌控的海外殖民地重新開始,制造和生産武器物資,招募人員重新打回來,嚴格說起來真要打回來,至少是十年以後的事情了。現在最讓楊銘煥政府寝食難安的是東方港内的“第五縱隊”,由于外籍軍團突然發難,在摩托化或者火車的幫助下迅速行動,使得之前元老院的各兵種反應不及時,有的被分割包圍,有的則被打散,在城内各處潛伏下來。與海外下落不明的那支部隊相比,散落在東方港各處的元老院殘兵敗将反而威脅更大,他們都是接受過系統化的軍事教育,軍事素質又絲毫不比外籍軍團差,并且大家都是在東方港渡過了十多年的時間,看着東方港建設起來的,他們遠比其他人都要清楚東方港的命脈所在,一旦不計後果地發起攻擊,那麽能夠給東方港帶來毀滅性的後果。
現在這群敵人竟然有組織地集結起來,在廣播站裏進行“反動廣播”,那麽他們在廣播站裏勢必就是他們的全部能夠集結起來的力量,隻要把這股反抗力量徹底撲殺,那麽至少東方港的局勢基本上就能夠完全安定下來,所以這一仗要說成是東方港元老院興廢之戰一點兒也不誇張。
“目标出現!”觀測手報出了觀測結果,“所有方向上都有敵人,他們已經完成包圍,正在準備進攻。”
他所在的位置處于東方港廣播總台的最高處,總台的頂部還有一座鐵塔,按照設計原本是作爲一座長波電台的發射塔,用以進行太平洋區域範圍内的半球無線廣播的,但是由于其需要的可怕電量,這座發射塔隻是在落成後第一次試行廣播時燒毀了兩台大型變壓器後就被停用了,這幾年來一直被閑置在這裏。觀測手手中舉着觀測鏡,仔細地望着遠處,望遠鏡中的敵人在下面的街頭巷尾到處都可以看到,他們紛紛抱着沙包向前緩慢前進,每行進一段,就會停下來把沙包堆好,将機槍架設好爲其他步兵提供火力掩護,各個方向的外籍軍團士兵在數量上都是形成壓倒性優勢。讓觀測手覺得非常不安穩的是他能夠清楚地看到附近很多座樓房頂上都已經有外籍軍團士兵的身影在活動——他們肯定不是來觀光的,這些人一定就是觀測手,就算不是迫擊炮小隊,也是步兵炮的觀測手,再差也可能是外籍軍團的狙擊手,現在整個廣播站附近幾個街區除了楊銘煥的聲音在廣播中回響之外到處都是靜悄悄的,不論是作爲抵抗者的陸軍陸戰隊殘兵們還是作爲新政府軍的外籍軍團部隊,誰都知道這隻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片刻甯靜而已。
“啪啪啪——”随着三聲清脆的槍響,三發紅色信号彈出現在空中,降落傘下挂着彈體緩緩地飄落,宣告了整場戰鬥的開始。
“爲了元老院!沖啊!”“沖啊!元老院萬歲!”外籍軍團的士兵們齊聲喊起了口号,接着端着武器朝着包圍圈内就沖了進去。
“爲了元老院!消滅他們!”“保衛元老院!萬歲!”包圍圈内的不少樓房裏都發出了響亮的口号聲,一支支黑洞洞的槍口從窗戶間伸了出來,大多數甚至來不及瞄準就已經放響了,實際上瞄準不瞄準問題已經不太大了,因爲樓下的街道上到處都是外籍軍團的士兵,隻要對準了大概方向,基本上就不會打偏,總會有人在慘叫中倒下。
“機槍!左邊紅色大樓三樓右側第二個窗口!有……”機槍的觀察手還沒有來得及把話說完,就在紛亂的槍聲中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枚不知道從哪裏射來的子彈打穿了他的肺部,觀察手在一陣痛苦的呼吸聲中歸于沉寂。機槍手也顧不得觀察手的命令,将槍口對準了觀察手之前報出來的目标,狠狠的打了兩個長點射。
紛飛的子彈将屋内打得碎屑橫飛,躲在窗框下的幾個民兵無處可逃,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子彈射穿牆壁産生的孔洞一個一個地朝着自己靠近,最後将他們打翻在地。好不容易射擊停止了,兩個幸免于難的民兵探出頭來将一六二八步槍瞄準了下面的敵人,狠狠地扣動了扳機,觇孔裏奔跑中的外籍軍團士兵在趔趄中翻倒在地,一個民兵興奮地叫道,“打中了!”但是另一個民兵卻朝着遠處驚叫道,“當心!”
不遠處的街角,兩個彈簧炮手躲在沙包下,将炮口對準了他們所在的窗口,随着彈簧張弛的脆響,躲在屋内的民兵隻聽到了“轟”的一聲巨響,便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通往廣播站的道路其實并不遠,區區一百八十米的路程卯足了勁跑也不過是幾分鍾之内的事情,但是在現在,這一百八十米的距離簡直如同朝着天邊前進一般可望而不可及。特偵隊的狙擊手們已經顧不得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他們隻是不停地找尋着看起來似乎是軍官的目标,然後匆匆瞄準,匆匆扣動扳機,然後匆匆退彈重裝。一個又一個士官與低級軍官在狙擊手的重點照顧下倒地身亡,這給外籍軍團的進攻造成了很大的麻煩,進攻的士兵找不到軍官,不知道下一步進攻的目标,隻能在原地打轉,堵住了後續部隊前進的道路。一顆顆的手榴彈從窗口抛下,落入了樓下的人潮之中,在一聲聲爆響之後留下了一地的屍體與殘肢斷臂。一時間外側的突擊被堵住了,外籍軍團的部隊從四個方向都沒能達成突破。
“快!機槍向前推進!給士兵們提供支援!”軍官們大聲吼叫着,催促着機槍手前進,抱着帆布彈鏈的機槍手們手忙腳亂地抱着機槍向前推進,但是很快就遭到了狙擊手的重點照顧,不少人被打翻在地。
“解決狙擊手!你們看到他們了嗎?”“我們有太多傷亡了!”“他們無處不在!”外籍軍團的進攻者們一個個亂成一團糟,槍聲中一個又一個的士兵被打倒在地。防禦者們的手段已經從剛開始的對外防禦變得靈活起來,小隊小隊的抵抗者打穿了樓層之間的牆壁,靈活地在不同的房屋之間穿行,他們在特偵隊員們的指揮下到處設置詭雷,那群攻入樓層的進攻者們還從來沒有遭遇過如同現在這種要命的打法,就連幾天前的叛亂時都遠不如現在這般艱苦,他們第一次面對如同斯大林格勒般的可怕巷戰,每一個房間都要往返進行争奪。戰鬥這才進行到十分鍾,外籍軍團的兩個連就已經被廣播站附近的守軍給徹底吃掉了。
這樣的戰鬥中什麽倒打火力點、挑簾戰……任何能夠被想出來的打法都會被立刻付諸實施,攻入房間的進攻者們絲毫得不到來自房屋的保護,相反這些房屋到處都有着可怕的陷阱,随時随地都有可能冒出無處不在的抵抗者,将他們打死或者炸死。很快進攻者也開始改變進攻的打法,不論進入的房間有多麽小,都必定是由一枚到兩枚手榴彈進行開道,同時先進屋的士兵手中端着的一定是沖鋒槍或者霰彈槍,這樣的一通戰鬥下來,防禦者們的損失又迅速提高起來。與此同時,場外火力支援開始逐步上線,随着架設在房頂的迫擊炮發出一聲聲的轟鳴,迫擊炮彈從天空中徑直掉了下來,有的落在了房頂,但是更多的卻是掉到了街面上。堅守在房頂的狙擊手們遭受到了慘重的傷亡,但是他們卻絲毫不退卻,手中的步槍被炸壞了,就換成手槍,手槍子彈打完了,就舉起房頂上的石頭向着街面上的進攻者頭上砸去。
地面的進攻者們一時間苦不堪言,雖然有一部分傷亡是由抵抗者們造成的,但是卻還有另外一部分傷亡卻是由打偏了的迫擊炮彈造成的,這些炮彈落在密集的進攻隊形裏,躲都沒地方躲。
“開火!”“放!”随着新的口令聲,七十五毫米步兵炮開始爆發出了轟鳴聲,步兵炮由于是進行直瞄射擊,準确度要比迫擊炮高一些,而且由于地面的進攻者們吸引了防守者的幾乎全部注意力,他們的安全也不成問題,因此他們的進場,迅速的扭轉了戰場的局勢,在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裏,進攻者們向前推進了一個街區,距離廣播站已經隻有七十多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