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個戚蓉源雖然說現在一副死心塌地倒貼樣,可是誰知道到了結婚後會是什麽樣子?别以爲“萬惡的舊社會”裏的女人都是“三從四德”的,要是忽然覺醒了,像潘金蓮一樣毒翻了武大郎追求幸福的女子一樣大有人在,更别提現在還在元老院的婦女權益擴大熏陶之下,因此以後的戚蓉源一定會有很大的變化,因此即便是潘岱在這段時間來感受到了戚蓉源的心意,但是照樣敬而遠之的原因。
車輛晃動着,潘岱有些無力地朝着戚蓉源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不用喝水,我就是想睡覺,睡着了就不會那麽難過了。”
“首長,要不你睡到我腿上吧。”戚蓉源連忙說道,同時身體向後坐了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輕輕拍了拍,與此同時,她臉上不自覺的覺得熱得發燙,一抹紅霞頓時映上了整個面龐。犀牛車的車體不大,裏面可以用來乘坐的空間并不多,每個人都是你擠我我擠你地并排坐在長條椅子上,爲了充分利用車内空間,連座位中間都沒有設置走道,在停車休息前的幾個小時裏,所有人的人都必須保持尴尬的姿勢坐着,直到停車點下車活動腿腳。在這樣擁擠的車座上如果想要睡覺,怕是得讓旁邊幾個人都要站到一旁才行,或者就得如同戚蓉源所說的,睡到旁邊座位上坐着的人腿上才可以了。
戚蓉源的聲音很低,在嘈雜的車内幾乎低不可聞,隻有潘岱能夠聽得到。聽到了聲音的潘岱不由得愣住了,慢慢地扭過頭望着面前的戚蓉源,臉上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神情。這句話對于戚蓉源而言說出來是要鼓起很大的勇氣的,即便是她處在号稱“保護女性權益”天下第一的中國,她們的腦海裏畢竟還是以“男女授受不親”爲主的思維所禁锢着的。她現在對着潘岱說出這句話來,等同于就是對潘岱表明了自己願意成爲他的女人,聽任他處置的意思。
盡管潘岱坐着頭靠在車廂上晃晃悠悠地很不舒服,如果真是睡在她的大腿上感覺會要好很多,但是他隻是閉着眼睛搖了搖頭,“不了,”他勉強地朝着戚蓉源擠了個笑臉,“對你不好。”
車隊還在繼續行駛着,牛大壯駕駛着犀牛車正跟着前面的車轍在行進着,他的副駕駛位置坐着一個毛頭小子。這個年輕小夥子樣子看起來不超過十五歲,他不記得這個小夥子到底叫什麽名字,隻知道是這次從東方港北上派來的運輸大隊的實習駕駛員。這小夥子對于這個工作的任命明顯充滿了熱情,他不時會拿起配發的指南針和地圖對比一下,盡管路兩旁一點兒參照物都沒有,對着這繪制得如同抽象畫一般的地圖根本就沒辦法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
“不要看得太多,”牛大壯口裏叼着一支“文清煙”有些見怪不怪地說道,“現在這是雪地裏,隻要大方向不變沒有偏離官道就行,老是低頭看地圖頭容易暈。”
“嗯,師傅……啊不,大隊長,”小夥子連忙把自己的随身文件包打開,把地圖塞了進去,“我這是第一次參加行動,想看看有沒有……”
“偏航是吧?”牛大壯笑了起來,“沒事,不用那麽緊張,我剛開始開車的時候跟你差不多,那時候我是第一批駕駛員,還是元老親自教授開車方法,一段看得到目的地的駕駛任務,我居然能夠一路看十次地圖和羅盤,哈哈……”
聽了牛大壯的話,小夥子也不由得笑了起來,自己剛才的拘謹感此刻也減輕了不少,“大隊長,開這車有些什麽要注意的啊?”
“沒什麽,其實這車開起來很簡單的,隻有幾個表要盯着,”牛大壯說着朝他招了招手繼續道,“首先是壓力表,你看,在正常壓力區域就是綠色的,當進入警戒區域的時候就會看到黃色标識,說明壓力已經到了需要打開洩壓閥的時候了。如果還不打開洩壓閥,那麽壓力表就會指向紅色區域,這就會導緻很可怕的事情。”
“什麽事情?”年輕人的好奇心非常重,連忙追問道,牛大壯笑了笑,“我跟你說,占城港保衛戰的時候我開着一輛蒸汽汽車,在遇到安南人的偷襲時,我就把壓力加到最大,然後鍋爐就發生了爆炸,事後清點足足炸死了幾十個敵人,爲了那事情我還得了一個勳章呢。”
“那次是您的駕駛員啊?”小夥子一臉崇拜地望着他道,“大隊長,您真厲害,遇到打仗都不緊張,還能想辦法救出傷員,我真是佩服您!”
“這不也是形勢所迫麽?”牛大壯謙虛的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我記得有個元老跟我說過,原本并沒有英雄,所謂的英勇行爲,其實大多數都是形勢所迫,沒有選擇餘地的情況下才會發生的必然行爲罷了。”
“嗯!大隊長說的是!”小夥子連忙點頭,牛大壯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說道,“瞧,本來在跟你說儀表盤,這一下就說起打仗了,我跟你說啊,這個表是水位表,”牛大壯指點了下另外一個表,“鍋爐裏有多少水,在這裏就能夠看出來,水不能太満,但是也一定不能空,如果太滿了,壓力會不大夠,要燒好久才能保證輸出蒸汽壓力正常。如果太空了的話,很容易直接導緻裏面的水燒空,鍋爐耐燒但是不能空燒,空燒直接回導緻燒毀造成事故。”
“嗯,這事故我聽說過,以前好像城西發電站就爆炸過一個鍋爐,導緻三人死亡,還傷了一個元老。”小夥子連連點頭,“可不是嗎?”他們腦袋後面的布簾子被掀開了,原本應該在睡覺的副駕駛腦袋探了出來,“我當時還在農委會裏運有機肥,就看到一個鍋爐跟台火車一樣,冒着白煙一路飛過好遠,真的跟飛過半邊天一樣,吓死我了,我那時候還以爲是天上掉下來什麽祥瑞了,把老子都吓得尿了褲子。”
“哈哈哈哈……”駕駛室裏頓時洋溢起了一片笑聲,之前緊張到不敢說話的小夥子此刻全然沒有了緊張感,“要是我在現場,怕是也要跟着吓尿了。”
“這小夥子不錯!”副駕駛興緻不錯,在牛大壯的肩膀上拍了拍,“大隊長,這小夥子還行,等到以後我們車多了,配給我當副駕駛吧。”
“沒門!”牛大壯笑着說道,“人員分配是人力資源部的事情,他們分配我幹涉不到的,要是我能夠管人員分配,我直接劃我車裏啊!還分給你,你丫的開車就不認真。到時候專門欺負新瓜蛋子,讓他們開車你睡覺。”
“天地良心啊!大隊長!”那副駕駛一臉的不樂意了,“你瞧我現在該睡覺都沒睡覺,到時候怎麽可能會沉迷于睡覺不開車呢?”
“你是這車裏聲音太大了睡不着吧?”牛大壯擺了擺手表示堅決不信,“以後我們會換更好的車,能夠開動的時候駕駛室裏聽不到什麽聲音,到那時候誰知道你會怎麽欺負新手?”
“對了,說了這麽久,你叫什麽名字啊?”副駕駛忽然問道,小夥子連忙小心地說道,“我叫林貝。”
“林貝?”牛大壯笑着複述了一下這個詞,還點了點頭,“這名字挺好記的。”實際上他是根本就沒記住林貝的名字,更對于這個名字的閩南語讀音代表什麽意思絲毫沒有概念。
林貝其實心裏忐忑得不得了,以前跟人家說起自己的名字時不是被人揍一頓就是被人臭罵一頓,隻是自己的父母給自己取了這個名字沒辦法改掉了而已。副駕駛笑嘻嘻的在林貝肩膀上拍了一拍,“沒事,小林子,以後你就跟我混好了!我保證你在運輸大隊裏橫着走。”
“還橫着走!”牛大壯裝作啐了一口,對副駕駛說道,“你家夥到底是當過山賊的,說話時的山賊味始終改不掉怎麽地?小林子别理他,該怎麽幹就怎麽幹,在我們運輸大隊沒有什麽資曆的說法,大家都是一樣的,元老們說過,好好幹,比找什麽關系都管用。”
林貝連忙認真地點了點頭,事實上他對于這種說法深以爲意。林貝在元老院的歸化民過程就是一部從零開始的奮鬥史——其實是從負數奮鬥起的,他早先是個戰俘,還是劉香海盜集團的一名海盜。年輕的他因爲生活所迫早早地被賣身到了一家親戚做船主的海盜船上,因爲身份低微,他吃了不少的苦也始終沒能混出頭來。這些船主們在海上是認同叢林法則的,誰厲害就跟誰,早年他的船主是跟鄭芝龍的,鍾斌叛亂的時候就跟着鍾斌,鍾斌打輸了之後他就跟上了劉香。對于他來說,不管跟着誰,自己的地位都沒有絲毫的改變,反正都是灰一樣的存在着,直到劉香被邁德諾人收買并且洗腦後準備進攻東方港。
劉香觊觎邁德諾人所描述的黃金之城東方港,将她的全部力量投入到了襲擊東方港的行動中去,甚至于不惜以多艘小船假冒鄭家船隊混入東方港,以火炮射擊港口造成混亂然後她的主力艦隊跟着襲擊。不過她的這支艦隊在東方港的雷達早期預警、重型主力艦配置的高爆彈以及蚊式機的空中打擊下一敗塗地,除了幾艘幸運的小船在開戰後就轉向逃跑之外,所有艦隊都在東方港外被擊沉或者俘虜。林貝當時在一艘小船上,船隻被擊沉後他跟着自己的熟人“老鬼”一起逃跑,在經曆了鲨魚襲擊和與落水海盜争奪浮木的過程中,老鬼爲了救他被鲨魚拖下水,将生存機會留給了他,這才讓他被事後負責打撈落水人員的元老院海軍救援隊救了起來。
作爲俘虜的他在礦場幹了幾個月的苦力,好在年輕有力,又不擔心吃喝,這才從高強度的勞役中“幸存”了下來。事實上他對于這種幸存根本就是嗤之以鼻,要知道他作爲俘虜在礦場中的時間基本上算得上是他過得最順心的日子了。他既不用擔心被人無端打死,也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隻要努力幹活就能有足夠的吃的,幹的活雖然有點累,但是比起在海盜船上吃不飽還要幹的那些事已經好到天上去了。
作爲俘虜的“好日子”很快就過去了,他在元老院的多部門聯合審查後恢複了自由身,之後的生活才讓他覺得更加驚喜,他原本以爲在俘虜營的生活已經是天堂了,誰知道恢複了自由後的“準歸化民”身份卻比天堂還要好上幾倍。驚喜的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四個現代化”建設中去,他的努力得到了肯定,在第二次審查之後,他終于如願以償地加入了海軍,然而在他加入海軍的當天,卻被安排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工作——去學習駕駛犀牛兩栖運輸車。當時的他不敢置信,海軍不是在海裏開船的嗎?怎麽變成要開車的了?但是命令就是命令,于是他便老老實實跟着師傅開始學習如何駕駛犀牛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