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民夫哪裏肯動?一個個腦袋直搖就是不肯過來。這軍官朝着他們身邊的士兵使了個眼色,那士兵立刻會意,抽出腰刀手起刀落,直接把最近的一個民夫砍翻在地,“大人叫你去就趕緊去!不然把你們都砍死!”
去推炮會被城外的人打死,但是不推炮眼下就會有士兵把自己砍死,這樣的情況他們也不得不悄悄在心裏衡量了一番。要說的話,還是推炮死的可能性低一點,畢竟被城外步槍打中的幾率不是太高,隻要小心點,還是能夠盡可能地躲起來的,當下民夫們一個個趴在地上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
不過城外的趙喜敏部隊早已經發覺了城頭的異狀,青銅炮的炮身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淡淡的光芒,雖然不耀眼,卻也還是能被輕松發現的。雖然說以前北方軍裏的火器單位不多,但是對于大炮還是有很深的印象的,他們曾經挨過武朝大炮的揍,因此記憶猶新,所以在發現了火炮的同時,射擊的重心就被轉移到炮身邊上。
不過此刻城外的士兵們卻對于火炮束手無策,推炮的民夫一個個幾乎恨不能趴在地上,以極低的姿勢和速度讓炮車在前進着,城外的步槍手們卻沒有辦法打中推炮的人。雖然說他們的步槍能夠擊中大炮,但是厚厚的炮身對于步槍子彈的侵徹力而言幾乎是無敵的,所以射擊炮身也毫無意義。
馬翔此刻也開始着急了,雖然說他是個元老,但是元老也是人,遇到攻擊一樣會死,劉旭就是前車之鑒。城頭的炮車雖然緩慢地移動着,但是卻在朝着适合射擊的陣位前進,如果不能阻止火炮到達位置,那麽城牆上的北方佬肯定會想辦法幹上自己一炮。使用弓箭的北方佬無法傷害到兩百米外的趙喜敏兵團士兵,但是大炮可就不一樣了,就算是虎蹲炮裝填霰彈一樣能夠在兩百米的距離對集群目标造成殺傷,更别提此刻看上去城牆上的炮至少有十二磅左右,它們可是能夠打到一千米左右的。若是真讓一發十二磅炮彈給打着了,絕對是十死無生。
“目标!炮手!射擊!”馬翔急了,連忙朝着炮身的位置連連扣動扳機,但是手槍子彈對于這兩百米外的目标也是毫無命中率。步槍手們在馬翔的指揮下再次進行了一次齊射,不過效果依然很微弱,除了把附近幾個垛口和矮牆上打得塵土飛濺碎屑四射外,幾乎沒有造成什麽殺傷。
“快快快!快點!他們打不到我們!快點!”那軍官在矮牆後半蹲着,朝着身邊幾乎趴在地上推炮的民夫們吼道,他已經從落在火炮身邊的密集彈雨中感覺出來了,外面的敵人很害怕這門炮,不然他們絕對不會把火力集中到這裏來的。他有些得意地側着頭向外瞥了一眼,城下慌亂的“南逆”們一個個驚慌失措地裝着火铳胡亂射擊,他不由得喜上眉梢,連忙把腦袋縮回來對着面前的幾個士兵說道,“快!準備開炮!”
民夫們沒有用太長時間就把大炮推到了指定的炮位,士兵們迅速地圍了過去,但是誰都不敢站起來,隻能半蹲着驅趕開那些民夫。幾個慌亂的民夫無路可走,隻能站起來躲避,就在這時,一陣彈雨襲來,将兩個民夫打得腦漿迸裂翻下城牆去了。
“不管他們!”軍官大聲吼着,用鞭子連連朝着自己的士兵指指點點,“快點開炮!”
“開炮!”“快開炮!”士兵們早已經被戰鬥吓得魂不附體,現在看到大炮就位,這才有了主心骨,一個個圍了上來,有的開始幫助瞄準,有的轉動着炮身。
随着“噼啪”一聲響,瞄準的炮手頭上和身上幾乎同時中槍,朝着城牆下翻了下去,鮮血濺了旁邊的士兵們一身都是。此刻的士兵們早就已經紅了眼,這點鮮血壓根兒不能吓到他們了,旁邊的士兵迅速補上戰位,像模像樣地瞄準了幾下,然後朝着點火手連連點頭。點火手此刻手中抓着一個火把,正拿着火鐮在一旁打火。根據邁德諾俘虜們教授的炮術,點火手本來應該在炮位邊準備一個火爐,将長長的鐵棍插在裏面燒紅,再将燒紅的點火棍戳到炮身的點火孔裏去點火的。不過現在他們根本就沒有來得及點燃火爐,而火爐加熱點火棍則需要更多的時間,他們等不起,因此直接點燃火把。但是此刻那些士兵們早就因爲激烈的戰鬥而被吓得手腳發抖呼吸急促,那士兵手中的火鐮好幾下都沒能點起火來,好不容易把裏面的火絨點燃,結果吹氣的時候又遇到了麻煩,不是力氣太小沒吹着就是力氣太大把火星吹飛了。
“快點啊!”軍官已經非常緊張了,“點火啊!”此刻的他不由得把身子坐正,正待繼續說話,卻聽得一聲爆響,腦袋的半邊都不見了,屍體還呆呆地坐在那裏,但是卻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報告首長!擊斃!”随着一聲嘹亮的報告聲,馬翔身邊不遠處一名特偵隊員大聲彙報道,“确認擊斃!請指示!”
這名特偵隊員是馬翔分隊裏的狙擊手,不過他手頭拿着的并不是狙擊步槍,也不是六角精準步槍,而是一支标準的元老院步槍。因爲之前的沙巴克之亂中馬翔分隊損失了好幾支高精尖武器,因此這次“海外行動”中他們不被允許攜帶“元老院高精尖武器”出來行動,隻能使用普通新兵使用的标準武器配置,諸如元老院步槍、一六二九步槍和一六二八轉輪手槍。
這名狙擊手此刻沒有選擇,隻能使用一支元老院步槍進行射擊,好在他的教官身份,可以選擇一支精度較高的步槍。作爲狙擊手的他早就看到了那個躲在牆後的軍官,但是苦于沒有機會,無法進行擊殺,他沉住氣等待着機會,一直到剛才才逮到了機會,準确的一槍将那個軍官的腦袋打掉了一大半。
之前那麽多士兵和民夫陣亡帶來的沖擊都遠不如這麽一槍帶來的效果,士兵們是以這個軍官爲主心骨進行戰鬥的,此刻軍官忽然被打死,他們的戰鬥意志瞬間就被剝奪了,尤其是那個點火的士兵,吓得手一哆嗦,直接把火鐮掉到牆下去了。
“準備手榴彈!”馬翔大聲喊道,這時在一旁的特偵隊員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個圓柱形的裝置,将其裝在了元老院步槍的槍口上,接着調整了一下表尺,接着就從背包中取出了手榴彈。
這種手榴彈絕對是超級黑科技産物,實質上是一種槍射榴彈,其原理與老式步槍前的槍榴彈發射器使用的榴彈沒有太大的區别。這種榴彈的戰鬥部位于前端,整體呈紡錘形,尾部還有一套尾翼用于維持槍榴彈在飛行中的穩定。槍榴彈的尾部有專用的彈頭吸收器,連空包彈都不用,直接就可以使用實彈進行發射。它的尾部尺寸比元老院步槍的槍管要小,原本是作爲新式七毫米口徑半自動步槍的火力增強設備使用的,因此并不合适在元老院步槍上使用,但是這事情在元老們面前壓根兒就不是個事,元老們的理念可是從各種不同種類的适配器轉接口熏陶而來的,因此針對這種下情況,他們的解決方法就是創造一個不同口徑的轉接口,這就是之前的特偵隊員事先安裝在槍口的那個圓柱形玩意兒。通過這個轉接口,槍榴彈能夠在不需要進行機械改動的情況下直接被安裝在十二毫米口徑的元老院步槍或者一六二八系列步槍的槍口上,并且無需對子彈進行更換就能進行發射。
這種槍榴彈整體重達五百克,在七毫米半自動步槍上可以達到三百到六百米的射程,殺傷半徑十米左右。此刻通過轉接口安裝在元老院步槍上,射程有所降低,但是也能夠達到兩百到四百米左右,而且由于轉接口的公差影響,使槍榴彈在飛行過程中可能會受到一定的影響因而導緻偏差,所以此刻由三名特偵隊員同時使用槍榴彈對城牆的炮位進行覆蓋射擊。
随着“砰砰砰”三聲槍口悶響,槍榴彈騰空而起,尾部的轉接口連接的細繩被猛地拉緊,從飛行姿态的槍榴彈尾部脫落,然後砸回發射陣位,而槍榴彈則在子彈頭與慣性的共同作用下繼續向前飛行。
“轟轟轟!”三發槍榴彈在掠過城牆上空的地方爆炸開來,其中一枚在城牆外爆炸,沒能造成預期的殺傷力,但是另外兩枚卻是在城牆正上方爆炸開來的,四散的彈片中一部分狠狠地在其正下方的城牆上掃射了開去,頓時就将其十多米範圍内的北方軍士兵們與民夫打得嗚呼哀哉。随着鮮血飛濺與慘叫四起,這些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戰争方式的老式軍隊頓時作鳥獸散,大批的士兵從城牆上逃跑,軍官們有的試圖攔阻,但是被慌亂的士兵從城牆上推落或者直接踩死踩傷,更多的軍官隻是将武器一丢,對着步道就逃了下去,有了軍官的帶隊逃跑,什麽當兵吃糧的理念根本就支撐不住他們心中的恐懼,當兵吃糧總得活着才能吃吧?從對方開始攻擊到現在,他們不僅連對方的毛都沒碰到一根,自己這邊就已經死了上百守軍了,這樣的守城仗還守個屁?
當下裏城牆上城樓上到處都隻見洶湧的人群朝着城牆下逃去,城外的士兵們都被這樣的情形吓住了,他們不知道在剛才自己這樣猛烈的射擊之後,竟然還有這麽多的敵人沒有事,居然還能逃跑。
“看什麽看?開槍啊!”旁邊的軍官們最先反應過來,大聲朝着他們吼叫着,“快開槍!這時候不打還等什麽時候打?”
士兵們如夢初醒,紛紛端起了手裏的步槍對着城頭就開始瞄準,但是響起來的卻沒幾支槍,因爲之前的射擊還沒有來得及裝填就趕上了特偵隊員的槍榴彈射擊,大家都看熱鬧了,忘記了手裏的步槍沒有裝填,這下舉起來一看,不是火門沒捅過的就是火帽沒裝,連忙又低下頭重新開始裝填。特偵隊員們可沒有他們那般手忙腳亂,一個個隻是繼續将槍榴彈轉接口拖回來重新裝在槍口上,默默地将槍榴彈再裝上去,接着又進行了一次三發齊射。
這次的效果遠比之前那次要強,因爲他們的目标此刻已經不是躲藏在隐蔽物後面的半跪士兵,四散的彈片下方的正是蜂擁着朝着步道湧去的北方軍士兵。随着冰雹一般的彈片洗地之後,步道附近滿是倒地的北方軍士兵,除了極少數幾個幸運的家夥之外,這條并不寬闊的步道上已經滿是屍體和傷員,斷臂殘肢滿地都是。後面的士兵們已經經受不住這樣的恐懼與單方面的屠殺,紛紛從城牆上跳了下去,除了少數幾個之外,大多數不是折斷了腿腳就是摔折了肢體,紛紛躺倒在地上無法動彈。
“開城了!開城了!我們投降!”随着一陣連續的大喊,界鎮的城門被緩緩地打開來,裏面的士兵湧了出來,但是手頭已經沒有了武器,一個個隻是揮舞着雙手生怕這邊的殺神會向着他們望過來。
與此同時,幾個趙喜敏兵團的士兵正提着水桶從界河方向跑過來,見到這般情形,不由得一個個罵罵咧咧,“去他娘的,跑了這老半天,水還沒打回來,仗就打完了!”
趙喜敏在旁邊冷冷地看着這場戰鬥,他其實十多分鍾前就已經清醒過來了,但是眼前的景象已經深深地吓到他了,這就是沙巴克城下的翻版,隻不過是把自己和被屠殺的一方對換了一下而已,他心中已經充滿了恐懼,這時的自己,難道還能逃出中國人的手掌了嗎?就算他想逃,這群士兵們也不會有人願意跟着自己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