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此刻都是穿着破破爛爛的棉襖,由于這段時間亂軍的大營裏已經是死了太多的人,這些屍體上的衣服不論薄厚,全都被剝了個精光。剛開始爲了搶奪這些禦寒的衣服炮灰們還會爲止打架争奪,但是随着炮灰們在饑寒交迫中越死越多,禦寒衣物已經趨于飽和,最近一段時間亂葬崗那裏抛棄的屍體中衣服差點的都沒有人去剝了。
穿在這些人身上的棉襖是破破爛爛的,四處漏風,但是好在數量多,有的人身上穿了三四件,多的甚至穿了五件,在外面再套上一層麻袋,現在已經基本上感覺不到太大的寒風了。現在隊伍中的主要都是女人,她們的手中牽着或者抱着孩子,雖然孩子們一個個髒兮兮的如同泥猴一般,但是從她們披頭散發的樣子或者驚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是女孩子爲多。由于長期的寒冷與饑餓,她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是很難在冰雪之上行走了,一步一跌的舉步維艱。她們身邊的亂軍士兵們并沒有如同從前那般用刀砍走得慢的人,僅僅隻是揮舞着棍棒,驅趕着她們快點前進。
在隊伍的最後面,跟着孤零零的三四台大車和雪橇,由許多的青壯男子拖着或者推着在女人們的後面跟着。今天的天氣相對來說不錯,沒有太大的寒風,天空雖然陰沉沉的,卻也沒有下雪。在如此的天氣條件下,難民與亂軍士兵們的行走速度也快了不少,沒花費多少時間就已經到達了兩邊營地的中間地帶。
中間地帶站着一大群穿着土黃色呢料大衣的士兵,這群士兵們都戴着制式統一的頭盔,頭盔上還蒙着白色的盔套,其中不少人上身還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風,有的直接把披風從中間攔腰系在身上,使得大腿以上的部位都是白色的,可想而知隻要他們往雪地上一趴,就算是站在一百米外也看不清楚他們。
看到遠處的這群人,走在最前面的女人們不由得都遲疑了,有的還發出了驚叫聲,“他們是什麽人?”“爲何都是白色盔甲?”“莫不是黑白無常?”“軍爺們不要送我們去死,我們能幹活!”女人的叫聲立刻就鼓噪起來。
“住口!”她們身邊的亂軍士兵紛紛舉起棍棒朝着她們一通亂打,“不準亂喊!他們要你們就不錯了!”其中也有好心的亂兵,朝着她們好言相勸,“你們再呆在大營裏,早晚都要死光,趁着有人要你們,趕緊走吧!”
“我的男人還在營裏!”“我的兒子!”“我的爹爹!”女人們立刻話鋒一轉,轉向了她們還被留在了營地裏的家人。
施立冬此刻端着一份文書,看到前面出現了那些怪異的官軍,連忙快步上前。好不容易到得近前,卻又吓了一跳,面前這些官軍每一個人都沒有臉一般,全都是一張黑臉或者一張白臉,隻有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若不是看到他們嘴裏還在往外噴吐着白色的水汽,還真會以爲他們是陰兵了。
這樣的官軍給他帶來了一個麻煩,他找不到現場負責的軍官,要說以前跟官軍打仗的時候,官軍的軍官無不衣甲鮮明,越亮堂的級别越高,爲了防止别人認不出來,他們身邊一般還會有旗手舉着姓氏旗在一旁站着。可是面前這群官軍絲毫沒有官軍的樣子,不光沒有亮甲,反而是身上一點顯眼的東西都沒有,更頭疼的是幾乎每一個人都是一般無二的打扮,根本就分不出他們之間的區别了。
好在他沒有尴尬太久,對面官軍裏走出來一個人,朝着他招了招手道,“是施小将嗎?”
“豈敢豈敢!”施立冬連忙拱手行禮道,“小人就是施立冬,”說着雙手呈上了他端着的文書,“這是我們大營裏清點出來的第一批女子和孩子,請諸位大人勘驗。”
那個白臉軍官走過來伸手拿過文書,打開來翻了翻,又順手遞給了旁邊的一個士兵道,“你去清點!”同時又轉身朝着後面的人招了招手,“你們去清點人,快點!”
跟在後面的士兵們連忙快步上前,将難民帶着分成了四部分,開始清點起人數來。“一、二、三、四……六十八、六十九、七十!”随着點數的聲音響了起來,女人和孩子們驚恐地看着這群穿得像是鬼一樣的人在身邊遊走,将自己清點成了一個數字。
過了不多時,負責清點的士兵完成了工作,除了站在原地警戒的士兵,士官轉身跑向拿着文書的那名士官,“報告!一隊七十人!三十六名成年女性!三十四名女孩!”“報告!二隊六十六人!老人八名!成年女性四十三名!女孩八名!男孩七名!”“報告!三隊四十八人!成年女性十五人!女孩二十六人!老人七人!”“報告,四隊五十五人,全都是成年男性!”
那名士官翻了翻受傷的文書,仔細看了看,又算了算,向那名軍官大聲報告道,“總共兩百三十九人,成年女性九十六人,女孩六十八人,老人十五人,男孩七人,成年男性五十五人!和名單上有很大差别!他們應該是把老人算做了青壯。”
施立冬不由得一呆,“如何會有老人?”他知道今天的這次交易絕對是精心準備的,王自用讓他帶了兩百多人連夜從大營裏找出了兩百四十人,他全都看過,絕對沒有老人,這老人是怎麽冒出來的?他連忙催促身邊的幾個士兵上前去查驗,跑過去一看,竟然是幾個年輕女子因爲害怕被人抓去侮辱,也不知從哪裏找了些鍋底灰一類的東西在臉上一通亂抹,此刻一個個都是黑漆漆的臉。剛才負責點數的官軍士兵無不是走馬觀花一般地點了過去,誰還去注意她們臉上是什麽情況?他不由得惱怒了起來,連忙沖着手下的士兵們大聲喊道,“快讓她們把臉上的灰擦掉,讓軍爺們勘驗一下!”
“快把臉上的灰擦掉!讓軍爺們仔細看看!”旁邊的士兵們聽到了施立冬的命令,連忙檢視自己隊列裏的情況,看到這般情形,一個個揮舞起了手裏的棍棒,朝着那些臉上擦了油灰的女子一通亂打,“快擦掉!”“趕緊!”
施立冬則一路小跑點頭哈腰地跑到了手裏捧着文書的那個士官面前一臉堆笑地說道,“軍爺,還請您重新勘驗一下!”他倒不是不想找之前說話的那個軍官,但是他們穿得都差不多,轉個頭就認不出來了,此刻也隻有那個捧着文書的人最好認,因此就隻能纏着他了。
那士官朝着剛才報告的四個士官揮了揮手,士官們又跑了回去重新點了一遍人數,他清點了一番,這才對施立冬說,“好了,這下倒是和你們的數字一樣了,兩百三十九人,女人一百一十一人,女孩六十八人,男孩七人,成年男性五十五人。”他又低頭算了一下,然後又轉向之前負責的軍官,“報告營長!清點完畢,根據之前商定的兌換數量,我們應當交給他們七百一十七塊口糧。”
阮文玉看了他一眼,促狹地笑了一下,“那是多少箱?”那士官愣了愣,低頭又算了算,然後有些遲疑地說道,“應該是十八箱。”
“是十七箱又三十七塊,你給十八箱就多給了他們三塊。這種情況下不能四舍五入,要不然就會錯了。”阮文玉笑着說道,他其實并不是算術超群,實際上他還是昨天就知道了應該交付多少口糧的,因爲昨天亂軍就已經把兌換的人數報過來了,他這是故意測試一下這名士官的計算能力。
施立冬在一旁聽着不由得想不明白了,這些人能換多少糧磚,可是在大營裏由那些師爺和軍師仔仔細細地算了大半個時辰,還算錯了六次這才得出的數量,面前這個官軍士兵隻是站在那裏用一支硬梆梆的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不一會功夫就算出來了。他心裏不由得念叨這樣的算數水平不去當個賬房先生,跑到這裏來打仗不是浪費了嗎?
“施小将軍,我的士官已經算過了,是十七箱又三十七塊,但是第一次交易,給你們湊個整數,就十八箱吧,”阮文玉笑着走到施立冬面前,緩緩說道,“祝我們在接下來的交易裏能夠一路大發!”
施立冬滿臉堆笑,眼睛卻在左右直瞥,阮文玉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找那些糧磚在哪裏,笑着跟他說道,“施小将軍,糧磚正在送過來的路上,”正說着他身後傳來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一個碩大的東西出現在遠處。
施立冬也好,身邊的士兵們也好,一個個都被眼前的這個怪物所驚吓到了,按理說這應該是一輛車,但是卻不見輪子,隻有兩個滾筒在地上滾動着,若要說像什麽,倒是有點像蛆一般在地上拱。但是這車在雪地裏跑得飛快,将地上的積雪推得向兩邊散去,一道黑煙夾雜着白色的水汽直噴空中,發動機的轟鳴如同牛喘氣一般向着自己的方向直沖而來。
眼看着這群亂軍官兵一個個腿腳直發抖,阮文玉在心裏得到了無上的滿足,怪不得元老們老喜歡說什麽黑科技碾壓的*,仗着手裏的這些犀利無比的武器,在土著們驚爲天人的眼光中,他感覺真是爽得不要不要的了。
犀牛運輸車在來到中線位置附近停了下來,接着開始緩緩轉向,将車尾轉向了施立冬,車上幾個士兵将後門向上打開來,裏面的座椅什麽的早就因爲需要運送彈藥被拆掉了,隻是一座平闆,平闆之上堆着一大堆箱子。
這時那群亂軍官兵中忽然噗通噗通地跪下了好幾個人,施立冬自己其實也腿軟,但是現在不是吓得跪下的時候,隻好強打精神繼續站着,不過當犀牛車轉過身來,他才發現這原來隻是送糧食過來的車而已,雖然不知道這車是怎麽無牛無馬牽引的情況下向前行的,但是隻要是送吃的,就一定是好東西。他連忙招呼了幾個士兵跟着他上前去檢查糧磚的數量。
和外籍軍團的士兵們不同,亂軍士兵們可是絕對沒有接觸過教育的,就是一幫大老粗,這區區十八箱糧磚整整數了三次才數清楚,好不容易點清了,擡頭一看,官軍們早就把那些女人孩子都給領到自己營地裏去了,犀牛車也早就把這些箱子卸載于雪地上,扭頭開走了,整個場地上隻剩下了他們這群押運的亂兵。
“快快快!”施立冬連忙下達命令,“快把這些糧磚都給擡到雪橇上去,咱們趕緊回去!”士兵們連忙手忙腳亂地把雪橇拖了過來,再又箱子擡了起來,安放在雪橇上,不夠放的則直接放在大車上,接着拖着這些糧磚朝着自己大營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北上支隊大營裏,士兵們正在緊張地監視着這群剛剛被送來的難民,其中的男性全都被管制看守在一座冰牆之下,女性則被根據年齡段不同甄别出來,然後被送到洗澡房去洗澡,同時她們的衣服被送到蒸汽消毒間直接進行消毒。詹傑在人群中來回走動着,檢查着這些人的健康狀況,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其實心裏簡直是樂開了花,他的腦海中尼娜正在歡快地叫着,“看!左邊這個!身上有的是!快去摸一下!”“右邊這個也是差不多,不摸一下簡直對不住我!”“前面第二個,快去摸!”
當然,詹傑并不是個*狂,更何況眼前這些女人都是幾個月沒有洗澡的,不僅滿臉油污,身上更是彌漫着一股難聞的味道,他和尼娜密切關注着的,則是這些難民們身上活躍着的寄生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