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振力自己也是一臉郁悶,本地的氣溫實在是太低了,要知道飛機上用來監測溫度的氣溫表此刻已經掉到了刻度以下了,這就說明氣溫表已經沒辦法測定現在的氣溫了。天啊!氣溫表都不能測定,那麽現在已經是零下十五度以下了。他不由得對自己這次跟着一塊兒北上來到這山東感到深深的後悔,這也太冷了!此刻的這架百舌鳥教練攻擊機正在雪地上靜靜地停着,對于剛才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一大群地勤全然沒有半點反應,這架百舌鳥上安裝的已經不再是柴油發動機了,而是改成了汽油發動機。主要原因隻有一個,就是重量,即便是現在元老院科技在本時空是絕對的領先時代數百年,但是制造工藝依舊落後,制造出來的柴油發動機不僅笨重,并且很容易出現故障,導緻飛機的出勤率直線下降,到得火花塞能夠自産之前,幾乎所有的百舌鳥發動機都已經無法升空執行任務了。
因爲這個原因,技術部門不得不和重工業實驗室通力合作,開始火花塞與汽油機生産的攻關項目,在經過長達六個月的攻關之後,終于開發出了可以提供給飛機使用的“V6”型汽油發動機。這種汽油機采用V型布局,每側布置有三個汽缸,通過扭動同一根中軸來進行運轉做功輸出。這種汽油機的出現給原本讓空軍死氣沉沉的百舌鳥攻擊機帶來了勃勃生機,它的重量比之前的柴油機降低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重量,雖然耗油量要比柴油機高一點,但是降低的重量有效地減少了機身負載,因此航程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有了将近五分之一的提高,可以達到七百五十公裏的作戰半徑。
汽油很難結冰,就算是結冰也至少是在零下五十度左右才會有凝固狀态,而柴油則在零度左右就會凝固,但是此刻因爲溫度太低而導緻氣缸内的火花塞無法打火。除此之外,汽油機内的潤滑油此刻也已經凝固,必須要加熱才能繼續進行啓動工作。
“去拿柴油暖風機!快去!”袁振力雙手抄在袖子裏,對着身邊的地勤說道。地勤們忙不疊地跑向一旁的犀牛車,七手八腳地從上面卸下來一台紅色外殼的大圓桶,然後把它放在雪橇上推了過來,然後打開來對着發動機艙位置一通吹。在被如此悉心加熱過後,百舌鳥的發動機溫度總算上來了。
這台百舌鳥根據此次北上作戰做出了不少的改進,尤其是起落架,北方此刻基本上已經被冰雪所覆蓋,因此百舌鳥的機輪位置已經經過了修改,機輪附近加裝了兩支雪橇,在使用雪橇的同時也可以使用機輪着陸。經過這樣修改的百舌鳥,不僅可以在雪地與泥地上起降,就連在冰凍的河面上也可以正常起落,即便是低空在水面上拂過也可以經由雪橇進行迫降而不至于直接墜毀。
“好了!溫度夠了!差不多了!”負責測溫的地勤大聲喊道,“林金來!快來!”
林金來此刻正窩在“機場”旁邊的模塊闆房裏取暖,他這個從小就沒見過雪的南方人此刻全然沒有看見雪的興奮,他現在恨不能把那個暖氣片直接揣在懷裏,實在是太冷了。他此刻穿着的是新款的飛行夾克與連體棉衣,自從上次百舌鳥機輪脫落導緻記者湧入機場拍攝了袁振力與林金來“陝北老農駕機翺翔”的生動圖片後,袁振力徹底抛棄了那種翻毛皮夾克。他通過何滾龍找到雪漫設計了一種新式的飛行夾克。這種飛行夾克也是皮制的,但是卻不同于以前的那種羊皮襖一般毛在外面,此刻的夾克外面是一層光滑的皮面,毛在衣服的裏面,皮面上還有一個元老院的北極星國徽以及空軍軍徽,用以點綴單調的皮衣色調。連體棉衣雖然厚厚的,但是在現在零下十五度以下的溫度情況下依舊冷得林金來直哆嗦,鼻孔裏似乎總有流不完的鼻涕,讓他不厭其煩。飛機裏是有增溫設備的,即便是飛機的發動機被從柴油機改成了汽油機,依舊還是能夠産生大量的熱量的,這些熱量中隻有百分之三十不到的能夠被用來做功推動飛機飛行,剩下的基本上就會被白白消耗到大自然的空氣中去。爲了盡可能地用上這些熱量,同時也讓百舌鳥能夠在空中飛行足夠長的時間,飛機本身增加了一個小型水泵,在運轉過程中能夠将冷卻液直接泵到環繞機翼布置的銅管中去,給機翼帶去一些熱量。
在冬季飛行中機翼結冰是空軍常見的現象,機翼結冰後會給飛機帶來重量的變化,同時凍住襟翼和副翼導緻事故,此刻使用水泵将發熱的冷卻液用于沖刷機翼下的銅管能夠有效給機翼升溫,減少結冰的情況,同時也能夠更有效地把發動機的溫度降下來。至于駕駛艙内的溫度控制則是通過排氣管,廢氣在直接排放到空氣中的時候也會把溫度白白噴射出去浪費掉,本着能不浪費就不浪費的思想,設計者在駕駛艙的底部增加了好幾根銅管,用以保證發動機産生的廢氣能夠從底座下方噴射出去,給駕駛艙裏增加多一點熱量。同時駕駛艙的玻璃頂蓋此刻也換成了雙層玻璃——外面的是普通玻璃,内側則是鋼化玻璃,縫隙位置采用“安南膠”進行封堵,盡可能保證内外空氣不至于直通。
林金來聽到了地勤的喊聲,連忙跑了出來,正趕上幾個地勤又一次把啓動搖杆戳進了螺旋槳的中軸,開始轉動了起來,助飛員探着身子打開了油路,接着地勤們開始搖動啓動搖杆。随着“噗噗”的響聲,發動機帶着螺旋槳快速地轉動了起來,一股寒風夾雜着卷起的雪塵撲面而來,助飛員一個站立不穩被吹得翻了下去。林金來連忙緊跑幾步上前把助飛員扶了起來,見沒事便把他推到一旁,自己頂着寒風直接爬上了飛機,鑽進了座艙,他身後則是另外一名歸化民飛行員,後者是來見習的。
兩人坐定,把身上的安全帶系好,然後用力地把座艙蓋關上,頓時發動機的轟鳴聲與風聲減小了一半還不止,林金來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喊道,“把機内通訊器戴好!”随着東方港電子工業方面的發展,所有的百舌鳥前後座都已經安裝了機内通訊系統,通過麥克風和耳機進行機内通訊,同時機上還搭載有一台5瓦電台,在飛機的機翼上還安裝了兩根八木天線,可以通過地波與天波進行傳輸。不過由于現階段生産的半導體質量欠佳,在直接使用對講機說話的情況下聲音斷斷續續很正常,完全聽不到更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因此除了電台之外,每台百舌鳥上還有一台無線電報機,安裝在後座位置,由後座飛行員進行操作。
“他們這是要幹什麽?”陳輝在這幾個小時裏與幾個海軍工程大隊的士兵熟絡了不少,此刻看到遠處空地上那台正在瘋狂噴雪的怪鳥,直接問道。那幾個士兵一邊用雪鏟把地上的積雪鏟開一邊不經意地瞥了陳輝一眼,“那是飛機,要飛上天去查看一下附近的情況的。”
“什麽?這東西能飛?”他原本看一眼就覺得這東西外形和飛翔的鳥很像,但是卻沒有想到這個東西真的能夠飛上天去。“當然可以啊!我們經常坐的。”一個士兵不由得口若懸河地說起了這種飛機是如何在天空中翺翔的。“是啊!這飛機上帶着幾十枚火箭彈,可以對敵人從天上發起攻擊,我們那時候跟安南的二十萬大軍作戰的時候,就是這種飛機一路襲擾,最後把他們全都打跑了。”
陳輝眼睛都瞪圓了,二十萬大軍啊!雖然說他知道把敵人說得多一些可以給自己打氣,但是這也太誇張了,二十萬大軍可不是鬧着玩的,這一架飛機就能夠把二十萬人趕跑嗎?就算是二十萬隻螞蟻也不是能随便碾死的啊!
正說話間,就看到穿着藍色衣服的地勤揮舞着手裏的小旗,朝着空曠的膠州灣方向一指,隻見飛機有如離弦之箭一般跑了出去,接着就離開了地面,真的飛上了天空。
飛上天的百舌鳥上,林金來把無線電導航儀打開,此刻的膠州灣兩端墩台上已經各安裝了一台無線導航發射器,它們都同時朝着太原的角度指向,隻要飛機沿着無線電導航儀進行飛行,當兩個不同波段的無線電導航信号交彙的地方就是太原了。飛機上帶着一個綁好了降落傘的金屬筒,在抵達太原上空的時候會直接投放到城内,金屬筒裏有十兩銀子和幾封書信,其中就有聖旨複印出來的文件以及北上大隊的信件,正式通知山西平亂大營來自安南的客軍已經抵達,不日即将到達太平直面“王和尚”的數萬叛軍。
飛機的作戰半徑是七百五十公裏,從膠州灣到太原的大概距離則是七百二十公裏,這個距離其實非常尴尬,因爲考慮到飛機飛行中可能出現機翼結冰或者不利風向等考慮,很可能半徑隻有六百八九十公裏的樣子,因此這架百舌鳥上除了增加了副油箱之外,又将火箭巢直接拆除,極大地降低了起飛重量。
看到飛機在空中盤旋了一個圈,然後向着西面的方向飛去,陳輝這時才是真的目瞪口呆,從早上到剛才,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看到新奇東西,但是連一個都沒來得及理解,就有下一樣新奇東西冒出來刷新他的世界觀,而之前所有的新奇東西都比不上他眼前的這個“飛雞”給他帶來的震撼大。人類自古以來就有一個夢,想要翺翔藍天,可是自古以來就沒有人真正成功過,即便是傳說中魯班和墨家制成的飛鳥也隻是存在于傳說之中,很久很久以前就失傳了。但是現在面前這些看起來和自己沒什麽兩樣的普通人卻做到了,這樣一群人真的隻是來參加平叛的嗎?想到這裏,原本就感覺很冷的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這群人若是來問鼎中原的怎麽辦?更何況他們此刻已經在山東登陸了,真要是來問鼎中原的,那麽無論是京師還是中原,距此都是一步之遙,以他們現在這樣可怕的運載能力,彈指間就能抵達,若是真到那時,這大武天下又能支撐多久?
他不由得低頭看了看面前這幾個士兵腳上穿着的大棉靴,身上穿着的藍色大棉襖,有的人肩膀上還有星星杠杠的,每個人都戴着厚實的棉手套,除了眼睛和嘴巴,全身幾乎都在棉衣和頭套的覆蓋之下。這些人手中拿着的工具無一不是用精緻的鐵器所打造,無論是鎬頭、鋤頭、鏟子還是耙頭,就連他們的夥夫和廚子,用的菜刀都是精鋼的。雖然說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他們的武器,但是從這些工具的精緻就能想到他們一定武器會更加犀利。
想到這裏,他腳不由得有些發抖,旁邊的幾個剛交上的朋友看到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說道,“冷是吧?去到那邊後勤中心,就是那個綠色牌子那裏,去領一件棉衣吧,送的,不要錢的!”
陳輝還在發呆,什麽?冬天送棉衣?這和雪中送炭有什麽區别?更别提他們之前還給自己整個墩台裏的人吃了一頓飽飯,他們是來幹什麽的?難道是來施舍的嗎?不過身後那個朋友又繼續說道,“但是你要記得,這衣服是有要求的,必須要先洗澡之後才可以穿的,最好再剃個光頭。”說着他把自己的頭套扯掉,露出一頭淺淺的發茬,“這是爲你們好,可以減少傳染病爆發的可能,每個人都要洗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