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門的元老們也是一樣,雖然他們手下歸化民們的工作主要是教育學生認字和基礎數學,但是這種聽起來很簡單的教學任務在實際操作起來卻是漏洞百出。這些當老師的歸化民們雖然說都是學生中的佼佼者,可都是從那些普遍比較差的學生中挑選出來的,俗稱矮子裏拔将軍,就算是拔出來的,這些歸化民老師們的素質此刻也真的如同揠苗助長一般不敢恭維。什麽教授拼音跑調教數學記不清九九乘法口訣都還算好的,可怕的是前段時間蔣燕才發現一個“格物”老師竟然一直在普及他自己所理解的天圓地方說,在被她發現的時候那群學生們已經對這種絕對的謬論深信不疑了,讓她不得不用了好幾天的時間請了好幾個元老教師給學生們重新普及星球天文理論。
雖然說教育部門裏不錯的歸化民教師還是有不少,但是這種動不動就把自己一知半解的理論搗鼓出來肆意傳播的卻還真有幾個,這種行爲舉動很快就在元老院内部掀起了軒然大波。一部分元老認爲這種嚴重侮辱科學發展道路的人應該被撤銷歸化民身份,最起碼要驅逐出教師隊伍,裏面較爲激進的幾個元老甚至于要求要召開公審大會甚至于在五星廣場燒死這些“異教徒”。剩下的元老們雖然不至于要弄死這些歸化民教師,但是也都是表明了态度,堅決不能讓這樣的混迹于教師隊伍之中,給下一代歸化民的教育制造麻煩。
當然,元老院不是一言堂,更不是宗教裁判所,弄死這些持有“不正确思想”的歸化民自然是不可取的,但是也絕對不能不進行處理聽之任之。蔣燕采用了一種相當簡單粗暴的方法,她首先把這些對于地球概念有抵觸思想的教師們選了出來,然後帶他們到港口區找到駐防陸戰隊,讓他們登上了用于偵察和預警的熱氣球,升到了空中,接着用遠處海面下緩緩升起的桅杆跟他們做講解。要知道這裏面許多的教師從小生活在内陸,别說看海平面,就連鹽都沒吃到過多少,在他們的概念中根本就不會有桅杆從海面下升起的現象,因此受到天圓地方說的影響是很正常的。俗話說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在兩隻眼睛盯着遠處一片片帆影從海平面下緩緩升起來,這些歸化民們一個個都吓壞了,都以爲是元老院的這些“科學家”們使出了障眼法,但是眼睛看到了卻又不能不信。在自己又偷偷跑回去海灘偷偷觀察好幾次,順帶詢問出海的漁民與海邊的居民們之後,他們這才徹底相信了自己腳下的地球是個圓的,不過從那以後蔣燕開始發現這些歸化民們一個個黑眼圈很厲害,稍加詢問才知道他們原來是害怕自己所在的地球部分轉到下面的時候會直接摔到無盡的深淵中去而睡不着……
雖然說這些質疑科學理論的“不正确思想”風波被平息了,可是這種舊世界普及性的基礎知識都如此困難,那麽稍微深奧一點的天文地理知識簡直就沒法說下去了。因此這段時間元老教師們除了平時的普通教學工作之外,還不得不加上了衆多的各種物理小實驗,保證學生們腦袋裏能夠多塞入一些科學理論,不至于稍加力量就偏出“科學軌道”。
自從出了這件事情,教育部門的元老們才真正感受到“教育無小事”,他們對于舊世界的中世紀舊勢力神權統治對于科學發展道路的打擊是多麽的無所不用其極,更加知道科學發展的道路是無法阻擋的。想要在更短的時間裏建立起一個新的世界來,隻有開放思想,發動群衆來到科學的懷抱中來,在大圖書館的各種科技樹的大方向指引下,才能達到這個效果,因此元老院在教育方面投入的資金從建立掃盲培訓班開始,就沒有過減少,到從一開始每個孩子免費發放一套學生制服到現在每天每個孩子保證一個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圍繞着教育在轉動着。
蔣燕歎了一口氣,擡頭望向窗外,外面正對着港口區,蒸汽吊車正噴着黑煙,将一個個集裝箱從新的蒸汽運輸船上吊起來,放在碼頭的平闆貨車上。這條蒸汽運輸船正是與“東方港号”自由輪同時下水的另一艘姊妹艦“香港号”,此刻的香港号正如同她的名字一樣,來回往返于東方港與香港之間。自由輪由于采用的是“現代化”的敞開式貨艙設計,在裝載時可以直接将滿載的集裝箱用吊車直接吊裝到貨艙底部,在卸載時也同樣可以直接用吊車直接吊出,節約了散貨的轉運時間,極大地增加了裝卸效率。加上平闆火車可以直接被推到碼頭上來,這樣吊車吊出來的貨物就可以直接裝入平闆車接着通過鐵路網絡送到東方港的任何一個地方去,要知道此刻就連農場都已經鋪設了寬軌,就等複線鋪設完成就能夠把整個東方港所有的車輛都換成寬軌,極大地增加運力。
香港号前面一個棧橋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搬運着貨物從兩條貨船往碼頭上走着,這兩條貨船不是東方港自己的貨船,而是來自于與香港号同行的幾艘廣東貨船,這些标準的廣船滿滿地裝載着貨物停在棧橋旁,從船舷邊搭了兩塊比較寬的跳闆。這兩條廣船是肇慶陳力的,自從北上支隊行經肇慶與張秋林、陳力等多名本地富商談下了“合夥人計劃”之後,合夥人們便投資建立了好幾座工廠,這些工廠都是由東方港經過陸路委派了歸化民工匠攜帶新式的工具和量具前往指導生産的,因此度量衡的生産标準完全是按照元老院的标準制定的。
這些工廠自然不僅僅隻是生産家具,同時也生産了勞斯萊斯人力車與小型人力快艇——這兩種車輛船隻在肇慶和明州一經推出便受到了追捧,幾乎是一出廠便被搶購一空,完全供不應求。尤其是勞斯萊斯,現在已經成爲了明州城裏有錢人的标配,就連嫁女兒時南方若是沒有來一輛勞斯萊斯結親,就别想把新娘帶出門。本地的合夥人們賺得盆盈缽滿的同時,作爲技術提供商的中國元老院自然更是賺了大頭,要知道在合夥人計劃中元老院的股份永遠是百分之五十一,因此在紅利分配時,元老院能夠拿到的利潤自然也是百分之五十一。不過元老院對于這些錢卻有讓合夥人們覺得莫名其妙的态度——他們不喜歡銀子。
在東方港,使用的流通貨币有三種:銀币、銅币和紙币,三種貨币中最受歸化民和本地商家歡迎的不是銀币也不是銅币,而是紙币。和金屬貨币相比,紙币在流通上更加便捷,在面值上紙币隻需要改變數字就能夠達到大批金屬貨币的價值,随着中國政府确定紙币可以用來繳稅和支付生活費用後,幾乎所有人立即就愛上了紙币。和所有正規政府發行貨币一樣,東方港的紙币發行是有準備金的,現在整個東方港市面上流通的貨币總量大約爲一百萬,而紙币的數量大約是六十萬左右,水汪凼就在高德銀行的“國家儲備金庫”裏準備了整整二十萬元銀币和銅币的儲備,用以防止發生擠兌情況。
紙币的發行對于水汪凼來說可是件好事,相對來說不值錢的紙有了價值,将原本用來制造金屬貨币的貴金屬留存了下來當作采購原材料的資金使用,而原本用來擔任輔币制造原料的銅則被大量省了下來作爲工業原料使用。這樣一來,白銀在東方港忽然變得完全不怎麽重要了,白銀在東方港除了制造一些特殊的工業設備之外,基本上就隻能被作爲貨币生産原料使用了,雖然說有的元老建議在東方港區域内采用銀線來替代銅線,但是這種建議還隻是在讨論階段就已經被槍斃了。銅線在東方港都出現了好幾次被盜事件,讓警察部門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抓到了偷盜者,如果是換成了銀線,那麽簡直不需要想了,直接就會被人繃下來帶跑吧。
在年前的肇慶分紅大會上,元老院代表水汪凼直接向所有合夥人表示,元老院不需要銀子,隻需要銅錢或者銅礦石支付即可,同時元老院不會帶走任何一兩銀子回東方港,而是在本地采購工業原料和糧食帶回東方港。這樣的舉措在肇慶得到了本地富商們的追捧,對于他們來說,他們隻要白花花的銀子,什麽糧食什麽礦石啥的根本就不是啥重要的東西,隻要聽說有人要就立刻去找本地牙商牽針引線,一時間讓整個肇慶的牙商們賺得口袋裏往外掉銀子,刺激得整個肇慶的經濟情況往上猛蹿了一個階梯。
作爲合夥人的頭人,王尊德的幕僚張秋林可算是賺大了,他從來沒想到過通過牙商能夠賺到如此多的錢,自從這一次和髡人們合作了之後,工廠賺得的錢倒是其次,反而通過牙商中介賺了足足上萬兩。自然他不可能把所有的錢都攬到自己口袋裏,要知道王尊德可是個相當标準的清官,平時生活清廉,自己一個月的月錢也不過就是五兩,而他賺錢的門路基本上都是通過王尊德的權力而得到的,因此飲水思源,就不得不把到手的銀子給王尊德上供了一些,同時也要給其他各個部門的官兒都送上點,打點好了所有門路,才有更多賺錢的機會不是?
有了這些錢,他便跑到新建的船廠定制了一艘廣船,然後招募了一批人,直接從肇慶附近收購了大量的髡人喜愛的各種工業原料直接送到了香港。到了香港他直接吓了一跳,香港此刻已經因爲被封鎖,導緻大量的原材料囤積在港口,堆積如山的簡直沒有辦法卸載。張秋林算是運氣好,正好趕上了中國和邁德諾的和平協議談判已經到了尾聲,邁德諾艦隊撤掉了對東方港的圍困,允許東方港自由貿易,于是乎趕來香港的香港号運輸船便帶着張秋林的這條廣船與衆多肇慶明州本地富商的貨船直接就來到了東方港。
和東方港的專用貨船不同,這些土著們的貨船沒有經過改裝,無法運載集裝箱,因此隻能通過人力進行裝卸。現在碼頭上的裝卸工們如同螞蟻一樣密密麻麻地從跳闆走上船,然後扛起貨物又從另一塊跳闆走下船,然後走過長長的棧橋,将貨物卸在平闆貨車上等待運輸,一派忙碌的景象。
“這就是我們的城市,”蔣燕的耳邊忽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她不由得臉微微一紅笑道,“你好意思,什麽我們的城市?是元老院的城市。”
“我們就是元老啊!”身後的李喆走過來,環抱住蔣燕的腰,把她摟在自己的懷裏說道,“我們就是元老院的明天,所以說東方港是我們的城市肯定不會錯的!老婆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