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朱由校不由得搖了搖頭,這種子藥筒一旦發射後就失去了作用,如果讓一個非常熟練的工匠每天在工作台前敲打,最多一天也就是生産二三個,在戰鬥中隻要扣動扳機,這一天的産量能在數息之間消耗殆盡。這樣的短手铳看來是必須要使用這種子藥的,基本上要幾天的産量才能裝滿一支,既然如此,那麽這種短手铳用處也未免太受限制,不值得自己去研究和推廣。
“你說當時那些中國人的軍士除了使用這種短手铳之外,還使用一種長鳥铳?”朱由校問道。
魏忠賢連忙點頭道,“是的,皇上,聽當時經曆的番子們報告,髡人除了這種人手一支的短手铳之外,還有一種大約臂長的鳥铳,聽聞也是能夠連發數響,并且那種長鳥铳遠比這種手铳精準,威力更大,不少土匪都是死于那種長鳥铳的連發射擊之下。”
“想必原理亦是相通的,”朱由校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這短手铳做工算不得精美。”說着将轉輪手槍拿到眼前仔細打量。
這些轉輪手槍的确算不得精準的武器,其開發的主要目的是爲了給士兵以及特種工作的人員提供自衛能力的保護,它們的準确射程往往因爲漏氣與膛線加工的不同效果隻能達到大約二十米到三十米左右,最大射程也因爲裝填的發射藥主要爲黑火藥,因此往往隻能到達六十到八十米左右。雖然說裝備給北上支隊的轉輪手槍做工要精細很多,但是其做工與卡賓槍或者六角步槍而言還是差得太多。例如現在朱由校手中的這支手槍能夠清楚地看到加工時銑刀留下的粗糙切削印迹,手槍握把的護木做工也非常粗糙,上面除了防滑紋之外,隻有一個幾乎看不出什麽原型的北極星标志。這樣的做工在堪稱木工第一高手的朱由校面前當然不夠瞧的,但是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扣動扳機時手槍内部的構件在相互擺動,發出輕微的咔嗒響聲。擊錘有力敲打着手槍的尾部,并且還能看到一個小撥片在挑動着彈巢轉動。
作爲古往今來唯一的一個木匠皇帝,朱由校當然能夠想清這種手槍的工作原理,裏面無非就是杠杆之間的相互作用産生的連續發射效果,武軍現在裝備的三眼铳說起來其實也不過就是這種原理,無非是将子藥擴大到三個铳管的大小,可以快速發射三次而已,現在如果将火铳縮小,将其中的彈藥裝填……朱由校腦海裏忽然閃過了一道亮光,沒錯!将這種手铳進行改裝,後面裝上火繩,前面還是使用彈巢。彈巢的尺寸可以放大一些,将裏面的六個彈巢都裝填上子藥,扣動扳機後火繩就會點燃彈巢裏的子藥,将彈丸發射出去,然後轉過一個角度,發射下一個彈巢。
中國人的彈巢可更換設計很實用,因此他覺得放大版的轉輪槍也可以繼承,并且将其弄成可以快速裝填的裝填機構,保證能夠快速将彈藥裝填好,這樣一來,前線的士兵在面對敵人尤其是面對那些白山黑水沖出來的野人時能夠有更加趁手的武器對其進行攔阻射擊了。
武朝此時的火器事實上已經是比較成熟了,他們不僅有鑄造火炮的能力,甚至已經研制成功了開花彈,并且在甯遠之戰中用開花彈擊斃了通古斯猴子王努爾哈赤。但是武朝在火器上的研究和使用從此就走上了邪路,武朝的火器在守城之戰中的巨大效果讓他們滿足,并且隻是龜縮在堡壘和要塞之中,面對後金軍的進攻隻是用各種火器進行射擊。而通古斯猴子們既不屑于尊重漢族的成功向漢族學習知識,隻是将抓來的漢人作爲奴隸随意虐殺和驅使;也沒有足夠的腦容量可以理解如何制造火器。因此隻能卯足了勁憋弓箭,用最原始的辦法來減少雙方之間的技術差距——你的火器威力大是吧?那我就挖地道,挖壕溝,反正都是你們漢人奴隸在那裏送命。你躲在堅牆後面是吧?那我就讓士兵努力訓練,讓他們可以把箭矢射到兩百步開外!你的火器厲害是吧?那我就讓漢人奴隸中的鐵匠玩命地打造鐵甲,一套抵擋不住是吧?那我就讓主力部隊穿兩套三套鐵甲,你總有打不穿的時候!你防禦時火器猛烈是吧?那我就從漢人奴隸裏挑選人出來組建漢軍,在攻城的時候讓漢軍在前面擋槍子擋炮彈,反正你們漢人是死不完的,我這邊死完了再去抓。
在這樣的惡性循環中,武朝現在已經演變成了一個刺猬,讓對富庶中原垂涎欲滴的通古斯猴子咬不動,但是卻也失去了機動防禦的能力,隻能沿着後金的交通線四處部署獨立防禦點,然後将其緩緩連接起來,慢慢向後金推進。在這樣的情況下,武朝對于火器的需求不僅沒有因爲數量龐大而變得無所謂,反而需求量越來越大,對于武器的威力需求也是越來越強。這些事情朱由校作爲皇帝當然是一清二楚,但是他的思維一直以來都被禁锢在三眼铳之類的固定模式裏,直到今天看到了這支輕巧的中國轉輪手槍。
他腦海裏幾乎是立刻就開始了新的設計方案,武朝的鋼鐵工業并不發達,因此生産出來的鋼鐵質量非常低,甚至許多工部監制的刀劍質量遠遠不如後金軍裝備的武器,雙方交戰的時候經常會是武朝官兵的武器落下風。武朝有着火器的優勢,雖然說這些優勢并不明顯,但是卻可以保證士兵不需要太多的訓練就能使用火器,并且在相當遠的距離裏壓制和消滅需要很長時間訓練并且需要消耗大量糧食來供養的後金士兵。
既然有優勢,朱由校當然就想要發揚它,此刻他正在腦海中不停地改進着那些火器,例如将彈巢加長,可以裝填更多發射藥,能夠将子藥逐個發射出去的,也有将子藥一次性發射出去的。此刻的他直起身子捧着手槍來回踱了幾步,微微點了點頭,朝着遠處的木工房方向走去。
魏忠賢當然知道他現在發明的點子冒出來了,也自然是明白這正是他獲得授權的好機會,連忙朗聲道,“皇上,請問這髡人赴山西平亂之事……”
朱由校腦袋裏全是各種各樣的點子,他知道這些點子來得不容易,如果現在不記錄下來,很可能轉瞬即逝,哪裏能夠把心思攪亂了?他連忙說道,“這些小事鎮已經知曉,魏伴伴看着辦即是。”一邊說着腳下絲毫沒有放慢步伐,朝着遠處大踏步就離開了。
魏忠賢暗笑,轉身也離開了,他根本不用擔心别人會覺得他不尊重皇帝,因爲現在皇帝根本就沒有心思,更何況他是大武朝的夜皇上,若要真的有什麽人上本參自己,那也基本上是自己先看到,擇出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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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随着急促的催促聲,士官在沖着笨拙的士兵大吼大叫道,“換擋前要踩離合器!你不會踩嗎?你怎麽選上來的?”
一輛寬闊的犀牛運輸車正在泥濘的試驗場上緩慢地行進着,這輛運輸車是工業委員會車輛廠剛剛生産出來的試驗型車輛,這輛車車體距離地面約爲一米二左右,下面兩組螺旋滾筒直徑差不多達到了一米,其所處的位置正好在車體兩側,能夠爲車體平衡提供幫助。
随着車體前端的煙囪向外排出一陣白色的水汽,兩個螺旋滾筒迅速地旋轉了起來,泥濘的試驗場上犀牛運輸車向前快速地行進了起來,但是轉眼間就看到車體中央的減壓閥忽然打開來,噴出的白色水汽迅速的把整輛車都掩蓋在了水汽中。
開車的士兵有點抖抖索索地望着身邊鐵青着臉的士官不敢言語,士官恨不得能卷起袖子揍他一頓,口中幾乎是吼叫着說道,“你踩油門要慢慢踩,你這離合才剛剛放開就一腳把油門踩到底,離合器一下子轉換不過來,當然就給憋死了啊!你把犀牛運輸車給憋得冒氣了!你說你是不是要挨揍!”
正在生氣中,旁邊另一輛犀牛運輸車卻輕盈地在試驗場上快速地掠過,留下一路白色的水汽。這輛車裏坐着的駕駛員不是别人,正是牛大壯。
牛大壯算得上是元老院的老朋友之一了,他的大兒子牛群現在以半工半讀的狀态正供職于北橋頭鎮派出所反扒大隊擔任警官,還是在第一次北橋頭鎮反扒行動中他就已經立下了赫赫功勳,随着這幾年來在派出所勤勤懇懇的工作,他在東方港警察系統裏的名氣正在越來越高,現在幾乎成了北橋頭鎮派出所裏的半個所長;而他的二兒子牛頓,自從偶然揭發了一個小偷而被包包收爲徒弟之後,便成爲了元老院的第一個元老徒弟,雖然年紀小,但是不僅學習成績好,而且在包道長的認真教育下現在幾乎可以獨立完成測繪工作而不出一點纰漏,堪稱“元老院的奇迹”。
而作爲他們倆父親的牛大壯,當時因爲是做苦力的,因此被選入了運輸組作爲一個普通的力工,後來在偶然的機會被發掘出開車的天賦,後來被直接選爲運輸組駕駛蒸汽卡車的駕駛員之一。在沙巴克保衛戰前夕,他運送一批緊要作戰物資前往沙巴克,在戰鬥當天不得不滞留在沙巴克城内。戰鬥白熱化的時候他也跟着民兵一起上城頭搬運物資,運送傷員,在戰鬥結束後還運送部隊前往占城港。在前往占城港的途中他們遭到了阮明方所率領的步铳營的襲擊,傷亡慘重,他在情急之下駕駛車輛阻擋在己方傷員前保護了傷員,最後在無奈之下隻能增加鍋爐壓力,人爲制造了一場蒸汽鍋爐爆炸組織了步铳營的繼續攻擊,爲此他還得到了一枚由元老院頒發的“忠勇獎章”。
他在戰鬥中有如天賦一般的思維讓外籍軍團的指揮部看到了希望,費了好一番勁才把他從運輸組調到了外籍軍團來,将他安置在運輸隊裏工作。一開始他是想要拒絕的,因爲他不僅娶了老婆,而且有了兩個孩子,有了家庭的人總是要怕死一些的,尤其是現在不像以前那樣一天到晚要爲吃飯發愁,以前三年賺的錢還比不上現在一個月賺的工資——現在是叫津貼了。雖然說當兵有各種補貼,就連在戰區作戰,也有着多少錢一天的危險津貼,可是有命領還得有命花才行啊!戰場上刀槍不長眼,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人挂了,錢還沒花完,多劃不來啊!
不過他老婆倒是覺悟很高,批評了他的小資産階級思想觀念,沒有元老院,哪來的新生活?生活在元老院的光芒下,自己的兩個孩子更是沐浴在北極星旗的光輝之中,他作爲既得利益者都不去保護元老院,難道還要别人去保護?再說了,打仗又不一定會死,而且他隻是負責開“大鐵車”的,這種大鐵車能在各種道路上行駛自如,大滾筒比人都高,遇到敵人壓過去就是了,根本就用不着擔心。他原本就沒怎麽接受過教育,現在在元老院讀了幾天夜校,他不僅沒能明事理,反而更難理解了,于是隻好老婆說是什麽就是什麽,老老實實參軍以外籍軍團士兵的身份來駕駛這種全新的犀牛運輸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