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樓是一座元老院工程部設計建設而成的酒樓,建設上也是用的舊世界水泥澆築主梁然後用磚砌外牆的方法,外表看起來猶如一座小城堡一般。這座酒樓總共是四層——安南也好武朝也好,沒有人對四這個字敏感,因而東方港不少新建的房子都是四層,在北橋頭鎮這卻是比較高的建築物。在頂層的天台還特地搭了一個很大的遮陽篷,天台上設有十二套座椅,可以同時容納五十人左右同時進餐。由于現在還是深秋,氣候适宜,因而每天都有不少人在頂樓消費。
來到飄香樓前的沈彬已經和剛才從工商所出來時不一樣了,他特地去換了一身便服,這個時候雖然不是飯點,但是穿着一身制服去飄香樓難免會引起酒樓老闆的恐慌,最近一段時間各處園子的老闆的遭遇讓所有北橋頭鎮的老闆們都有些人人自危。
他擡頭望了望酒樓,酒樓的外層全都是紅磚和泥灰建起的外牆,被水泥澆築的框架分割成一塊一塊的,“這要是在舊世界能被叫做危房。”每面牆上都有一扇不大的窗戶,窗框都是木制的,用活頁固定,可以向兩側被推開,窗框下方還有風鈎,防止被突如其來的風吹來打壞玻璃給下面的行人造成傷害。
說起玻璃,眼下東方港的玻璃工廠即便是全力開工也無法滿足需要,玻璃此時的用途非常廣,緊緊是玻璃器皿一項每個月就能創造整個玻璃行業一半以上的收入,就更别提生産出來用來當窗戶玻璃的平面玻璃。由于需求量非常大,玻璃廠生産出來的産品往往是還沒有出廠就已經被各部門搶訂一空,東方港自己用尚且不夠,在北橋頭鎮自然就沒有足夠的量了。因此現在飄香樓的窗戶大多數都還是封着窗戶紙,隻有靠近頂樓的少數幾扇窗戶上才有玻璃,這幾扇窗戶此時都沒有被打開。
孫仇地遠獨孫恨所陽不帆
孫仇地遠獨孫恨所陽不帆 “嗯,你做得非常好,辛苦了!”沈彬說着朝她微微點頭,“我想問問這兩個邁德諾人最近還出現過嗎?”
“老爺您來啦!歡迎歡迎!快請進!”這是一陣香味撲鼻而來,讓沈彬不由得一愣,低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一個女子已經站在自己面前。這女人臉上抹了一層粉,顯得皮膚微微有些泛白又透着一絲紅潤,香味大概就是從那裏來的。她的樣貌不算難看,和絕大多數本地女人差别不大,頭發梳過頭頂如同後世的丸子頭一般紮起來,耳朵上綴着兩個金耳環,下面挂着金色的葉子。她身穿一身比較流行的黃色連衣裙,估計裏面還穿了别的衣物,在腰上空空蕩蕩的,似乎大了一個尺碼一般。連衣裙的袖子明顯是加長版的,連手背都遮住了,雖然在袖口上有收縮,但是這版本的連衣裙在袖口上還是留了一個小小的略帶一點收縮性的小圈,可以挂在中指上,防止袖子收縮上去露出手背以及小臂。裙子的下擺相當長,幾乎可以拖到地面,把兩隻腳蓋在了裙擺下。沈彬一愣,他其實還想看看小腳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話說他這種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對于這種摧殘女性的舊社會封建殘餘其實還是蠻好奇的,不過現在總不可能掀起人家裙子來看吧。
“老爺,您是來飄香樓吃飯還是找朋友呢?”這女子見沈彬剛才擡頭望了好一陣,看到她又是盯着上下打量了一番,便笑着出言問道。看她這說話間笑不露齒的樣子,想必也是受過比較好的教育的吧,沈彬微微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卻見這女子稍微楞了一下,微微走上前一步怯生生地問道,“您不是元老嗎?”
沈彬不由得一呆,連忙在臉上摸了摸,但是旋即又啞然失笑,總不可能是臉上寫着元老吧,便朝着這女子微微點頭。這女子朝着沈彬微微一福道,“小女子雲倩,元老大人有禮了。”
雲倩這個名字似乎在沈彬的記憶中激起一絲漣漪,但是稍一思索卻又全然沒有印象,他不由伸手虛扶道,“不必多禮,請起。”
雲倩這才直起身來低聲問道,“大人此來是給小女子布置任務的嗎?”這句話才真的把沈彬給雷到了,這女人到底是幹什麽的?布置任務又是何意?難道是元老院派駐在下面的民間情報搜集人員?
雲倩的确是隸屬于陸軍情報局一個普通的情報搜集人員,自打她從羅素的那幫牲畜手中逃出來之後,就跟着周睿與黎明一起來到了東方港。她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女性——即便是舊安南的封建教育也還是教育,又沒有婚配,在健康檢查的時候檢疫營出具的報告中甚至提到她還是處子之身,這樣的女子在東方港各個部門都是搶手貨,但是她卻拒絕了各部門的極力邀請,而是通過周睿要求加入陸軍情報局。這個申請把任雪峰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雖然說女性在情報搜集方面有許多便利的地方,但情報部門的女性一般都是少之又少的,往往是遍尋而不得,這裏偏偏冒出來一個主動尋求加入的。雖然雲倩的資格是足夠的,但是情報部門不是想進就能進的,爲了防止她一時頭熱想要加入,因此任雪峰把她安排到北橋頭鎮來搜集民間情報,讓她關注北橋頭鎮的一些反元老院言論以及間諜痕迹。這樣的工作難度雖然不高,但是也比較安全,即便是遇到她自己主動叛變投敵,也不可能給情報部門造成損失。
她聽從命令來到北橋頭鎮潛伏下來,但是這一潛伏就是好幾個月,接下來除了每個月都有人來把她寫的情報彙總文書收走之外,就完全沒有任何開展行動的命令,讓她覺得自己似乎是被忘記了一般,之前的熱情也開始逐漸消退,直到今天遇到了個正經八百的元老——這元老她還認識,當時情報局的政治審查就是沈彬給她做的,要知道情報局的人手一直都不足,從警察系統借人也不是什麽稀奇事,而雲倩不知道沈彬不屬于情報局,看到這個給自己做政審的元老出現,心頭激動不已,還以爲是來給她布置任務的,一時失态就詢問出來。
看到是自己人,沈彬連忙讓雲倩把他帶到一個包間,進的包間他也不需要拐彎抹角,直接向雲倩詢問是不是有邁德諾人經常來這裏。
“邁德諾人?”雲倩稍微呆了一呆,“邁德諾人有不少,平日裏經常在四樓上的幾個包間吃飯,每次都是喝得醉醺醺回去,有時候還要飄香樓出錢請轎子把他們擡回去,車子都還得他們第二天來取。”說着她悄悄指了指大街上不遠處停着的一輛勞斯萊斯,車的邊框不少地方已經變形了,看來撞得還不輕。
沈彬點了點頭,“這個情況我知道,我是想問問是不是有和他們不太一樣的邁德諾人?”說着他微微回憶了一下,又繼續說道,“經常披着鬥篷半着臉的那種。”
“有!有兩個!”雲倩很肯定地說道,“這兩個以前經常去對面那兩家園子,我經常看到他們,而且總是有幾個外籍軍團的軍官跟他們在一起。”
“你怎麽知道是外籍軍團的?”沈彬楞了一下,這個情況他還是從審問劉五的時候得知的,怎麽雲倩這裏早就知道了?雲倩絲毫沒有注意到沈彬的神色變化,繼續在那裏說道,“外籍軍團的軍服看得出來啊,他們這幫傻子,從來就是穿着軍服出來,而且有時候還會帶着槍。不過有一次我看着他們帶了槍進去,但是沒帶槍出來,我記在情報記錄裏,已經上報到情報局去了。”
“什麽?你是報到情報局嗎?陸軍情報局?”沈彬差點沒跳起來,雲倩說她已經記錄了這個情報,但是無論是反間諜處還是陸軍情報局都沒有人提及這個情況,當北漁零六八事件發生時這兩個部門的人都跟他一樣一臉懵逼。
雲倩點了點頭,“是的,我上報到陸軍情報局的,我查下。”說着她直接一掀裙子,從腰上解下一個小本子,露出了腰間的肚兜和裙子下的亵褲,讓沈彬鬧了個大紅臉。不過她絲毫沒在意這個,隻是把小本子攤開在桌上,輕輕翻了幾下,就找到了并且指給沈彬看,“這裏。”
沈彬接過這本留存着體溫還散發着女性香味的小本子,仔細看了起來,上面果然寫着某月某日某園,一名披着黑色鬥篷的邁德諾人來到,随後是幾個外籍軍團軍官步行來到,在門口寒暄幾句,接着便進入,進入時兩名軍官身上有武裝帶和槍套,槍套裏都有轉輪手槍。大約兩個小時後出來時,隻有一個軍官還系着武裝帶和槍套,但是槍套是空的。所有的軍官都是醉醺醺的,乘轎子離開的。而邁德諾人鬥篷邊明顯露出兩支手槍的輪廓和槍套武裝帶的痕迹。
這種本子是情報局專門從印刷廠訂制的,乍看上去和一般的記事本沒什麽區别,但是裏面都是一式兩份的,在中間加上一張複寫紙後就能夠一次同時書寫兩份。每頁上面都有頁碼,如果有被兩頁一起撕掉肯定會被看出來,沈彬仔細看了看,雲倩的情報記錄冊上并沒有被撕毀的痕迹。
“嗯,你做得非常好,辛苦了!”沈彬說着朝她微微點頭,“我想問問這兩個邁德諾人最近還出現過嗎?”
“出現過,”雲倩回答得相當幹脆,同時指了指上面說道,“現在其中一個邁德諾人就在樓上,和他在一起的是農委會的一個幹事。”
“農委會?”沈彬又楞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是農委會的?”
雲倩不假思索地說道,“他每次來的時候身上都有股土味,而且有一次結賬的時候他自己說是農委會駐北橋頭鎮的農業技術幹事,要求我們給他打折。”
“現在就在上面?”沈彬連忙問道,雲倩再次點頭,“是的,還是半個小時前進去的,他們每次都要聊個兩小時左右才會出來,他們果然有問題嗎?”
沈彬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對雲倩吩咐道,“你做得非常好,現在案情方面的東西我不能向你透露,不過你要相信,今天你立下的可是一個大功勞,以後肯定會被授勳的。”雲倩抿着嘴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不待雲倩說話,沈彬又問道,“他們下面或者隔壁的包間是空着的嗎?”
雲倩點了點頭,“他們下面的包間是空着的,需要去監聽嗎?”沈彬一愣,怎麽這女人什麽都知道?但是此時既然算是自己人,他也不神秘兮兮的,點了點頭。“好的,那馬上帶我去!”
沈彬和兩個偵查員進入包間後立刻就把凳子堆在桌子上,然後爬上去,用一個漏鬥一樣的東西貼在天花闆上,聽上面傳來的聲音。不過沒多久他們就失望地發現,這種房子使用的是澆築的鋼筋水泥地闆,隔音效果相當不錯,雖然能夠聽到一部分說話聲,但是旁邊幾個包間嘈雜的聲音也同樣會傳到這裏來,聽得耳朵眼裏鬧哄哄的,完全聽不清楚。
這個問題倒是始料未及的,要是以前木質結構房屋,隔音效果差,用這種聽聲漏鬥能夠搞定,但是現在新的建築方法開始普及,不少房子都已經開始選用這種隔音效果好的水泥磚石房屋,這就讓聽聲漏鬥開始失去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