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芳此時腹中絞痛站立不穩,強忍着疼痛從廁所裏走了出來,她們所使用的廁所與淨化營地裏的廁所是分開的,畢竟已經淨化過了的歸化民沒有必要去正在淨化過程中的廁所裏去,萬一重新感染上傳染病了算誰的?問題也就在這裏,看到阮氏芳要生了,這裏不少女歸化民甚至于還是小姑娘,而生過孩子的也不願意過來幫忙,都在遠處徘徊,看着阮氏芳在強自站立在那裏忍受着腹中絞痛。
“首長!”禹沙還在辦公室裏檢查一些下面送來或者是執委會批複的文件,卻聽得有人怯生生地叫自己,擡頭一看,辦公室門口有一個小女孩在那裏看着他,“怎麽了?”禹沙盡量和顔悅色地問道。對于歸化民的态度他也是比較無奈的,要是你對他們和顔悅色,這些歸化民可能就會黏上你,不管什麽事情都會跑來請示,甚至于有小女孩要上廁所了也要跟他請示,弄得他不厭其煩;但是去兇巴巴地對着歸化民吼,他又實在做不出來……
不過這個明顯隻有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樣子非常緊張地說道,“首長,阮姐要生了!”
這句話把禹沙吓得一哆嗦,不用專門說明他也知道肯定是阮氏芳要生了,要知道薩琳娜已經在上個星期就提醒過阮氏芳預産期已經到了,并且還要求讓她在總醫院待産,但是她根本就呆不住,總是偷偷從醫院跑出來到民政委員會來幫手。爲了這事情禹沙已經專門三次命令她回醫院待産,可是每次她都能夠跑回來,她的理由挺充分的,都做過好幾次娘了,生個孩子而已,無非是當場痛一下而已,讓禹沙根本無法反駁她。并且最近兩次還是躲着他回來的,搞得他每次上班都要特地往阮氏芳辦公區域那邊轉一圈确定她沒來上班。但是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阮氏芳竟然要生了,還就在淨化營這裏!
淨化營地是什麽地方?雖然算不上整個東方港最髒亂差的地方,但是即便是天天都有人因爲亂丢垃圾随地大小便而被嚴厲處罰,但是許多準歸化民的衛生習慣依舊沒有養成,這裏的細菌是肯定不少的。并且聽工作人員說她出現陣痛的地方還是在廁所,即便是廁所裏灑了不少生石灰,衛生條件也絕對不是招待所那種全陶瓷廁所能夠相比的,若要是因爲生孩子發生血液感染,保不齊就是一屍兩命,歐洲在十九世紀時期産婦在醫院大量死亡,原因就是因爲感染!這可是元老院第一個歸化民孩子,屬于生育的标杆,絕對不能出錯的。
“快!去醫院找婦産科大夫!”禹沙連忙招呼了一聲,就往廁所方向跑去。
淨化營地的歸化民廁所位于西北角,男女分廁,因爲民政委員會女性員工人數遠遠超出男性,因此女廁所的面積幾乎是男廁所的兩倍還多。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現在整個營地都知道有女人要生孩子了,還就在廁所那邊,還好本時空的人對于女人生孩子這事情忌諱莫深,尤其是男性,因此除了一些生過孩子的成年女性或者一群好奇心極大的男孩外,倒是沒有什麽人在靠近那邊的鐵絲網附近圍觀。
“首長!首長!”見到禹沙跑過來,幾個三十多歲的女歸化民連忙跑了上來,“首長,生孩子呢,您要回避,會染上壞運氣的!”
“壞運氣個蛋!都給我閃開!”禹沙雖然在大聲說話,但是還是立刻被兩個身材比較壯實的女歸化民擋在了外面,兩旁倒是有幾個女人試着上去幫忙,但是卻完全不得要領。
“先檢查下開了幾指!”禹沙急得要死,沖着那邊就喊,但是那邊的女歸化民幾乎都是沒有接生經驗的,都是大眼瞪小眼的望着這邊。“快去檢查一下文檔,看看這期的淨化人群裏面有沒有穩婆——”看到聽到他指令的女歸化民一臉懵懂,他不得不補充了一句,“接生婆!”“嗯!是的首長!”那個女歸化民連忙跑向辦公小樓。“記得把急救箱帶過來!”
禹沙掏出手機,望了一眼手機上的顯示,無信号。淨化營地地處東方港的外圍,接近北橋頭鎮,雖然說東方港城内和邦克山上各有一座無線信号發射塔,但是卻無法完全覆蓋北橋頭鎮。在淨化營地裏手機信号可謂是時有時無的,天知道什麽時候能撞大運遇到信号。
“首長!”旁邊一個男歸化民低聲說道,“要不我們把她送到東方港總醫院去吧。”
“不行!”禹沙連忙搖頭,“産婦是不能随便移動的,如果不小心觸動了胎位,很可能造成難産。”
“可是首長,讓她躺在那裏不好吧?”一個女歸化民躊躇着說道,“好像羊水破了。”
這下禹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并沒有做過父親,對于這些事情完全沒有體會,但是舊世界的知識面是相當廣的,所以一聽說羊水破了,心裏立刻就是咯噔一下。無論是産道開了幾指,羊水破了基本上就是等同于孩子即将出來的信号,現在不僅不能搬動産婦,而且還必須馬上進行助産。
“快!去燒水!”禹沙當機立斷,沖着旁邊還在發呆的歸化民們喊了起來,然後扯着一個還在發愣的男歸化民就往那邊跑去,“快!來幫忙!”
那個男人見到朝着那邊跑去,兩腳忙不疊地往後退,“首長!首長!不能去啊!那很不吉利的!”一邊喊着一邊掙脫了禹沙的手。
“還吉利個蛋啊!再不助産會死人的!”說着禹沙也顧不得抓壯丁,推開兩個試圖攔住他的女歸化民沖了過去。
“首長!别過來!不吉利的!”盡管阮氏芳疼得滿頭大汗呼吸急促,看到禹沙跑過來,還是緊張地試圖阻止。但是禹沙很堅定地跑了過來,邊跑便把自己身上的一件衣服脫了下來,墊在阮氏芳的身下。“首長!使不得啊!使不得啊!”阮氏芳都快急死了,腹部絞痛,此時她的身邊除了禹沙一個人都沒有。
随着一陣絞痛襲來,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禹沙的左臂,指甲直接抓破了禹沙的皮膚,鮮血都流了出來。看到這個情形,除了已經開始意識模糊的阮氏芳,所有的圍觀人都驚叫起來,這可是襲擊元老,算得上是重罪了,就算她能夠從生孩子活下來,也是逃不掉元老院的追責了吧?
“用力!深呼吸!”禹沙根本顧不得被抓破的傷口,隻是輕輕把她的手擺開,繞到身後,從上向下推動肚子。按道理說阮氏芳已經做過幾次母親了,生産經驗應當是比較充分才對,但是現在卻莫名其妙地暈了過去,而且此時完全就是禹沙一個人在忙。
“首長!穩婆!有個穩婆!”一個工作人員一邊跑一邊拖着一個光着頭穿着新生服的女人,這女人看上去應該是四十多歲,一臉滄桑的表情。
禹沙一看到有接生婆來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連忙喊道,“快來幫忙!”那穩婆也是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看了看阮氏芳的樣子,忙不疊地說道,“這是難産,要破口才行。”
“什麽破口?”禹沙雖然說不是穿越衆裏的那幫“鬼畜婦科聖手”,但是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接生還要破口,一問之下,原來是說要用尖利的長指甲抓破孕婦的會陰、甚至宮頸,強行擴大産道……
“不行!不能這樣!”禹沙差點罵出聲來,“這不是胡鬧嗎?現在子宮裏是完全無菌情況,如果用這樣的辦法,肯定會發生細菌感染!甚至可能帶來産褥熱,會死人的!你會不會接生?”
穩婆吓得連忙跪在了地上,連忙絮絮叨叨地說自己從學這個開始就是這樣接生的,她也隻懂得用這樣的方法接生。禹沙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我是個男人啊!老子還沒當過爹啊!要我接生?有沒有搞錯?”
“老爺,要不給她喝點香灰水,或者紙錢水,也許會好……”穩婆還想繼續她的“老辦法”,但是被禹沙連連搖頭,“不行!這樣是會死人的!”他擡頭望向遠處還在發呆的一些圍觀歸化民員工,大聲吼道,“給我過來幫忙!快點!”這時候幾個歸化民已經提着急救箱跑過來了,基本上這東西一個營區都有至少一個,這幫人一着急就呼啦一下全拿過來了,在禹沙旁邊堆了兩三個箱子。
這個穩婆雖然不懂得該怎麽接生,但是畢竟還是有點經驗的,低頭看了看,連忙輕聲說道,“老爺,孩子的腦袋出來一些了。要不要奴家來幫忙扯一下?”
“不能扯!”禹沙差點跳起來,“孩子的頭骨是沒有愈合的,如果強行去扯,很容易被傷到大腦,會有後遺症的!”
别說旁邊的人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就連這穩婆都是嘴巴張得老大在那裏發呆,怎麽面前這個男人說起生孩子來頭頭是道,比他們這些個女人甚至于專業穩婆還專業?
“腦袋出來了,不知道開始呼吸了沒有,”禹沙急得不行,但是又不敢去看,急了一陣,腦袋裏卻冒出來了一個點子。“快!你去廚房找個漏鬥來!最好是東風号上帶來的漏鬥,不要金屬的!”他說着指了指一個胖乎乎的歸化民,這肯定是廚房的,這個歸化民連忙點了點頭向着廚房方向就跑了過去。
“你!你去找根竹水管,弄幾條毛巾過來!”被叫到的工作人員連忙朝着後勤倉庫跑了過去。禹沙深吸了一口氣,悄聲說道,“這剩下的就全靠命了!”
由于阮氏芳昏厥,失去了生孩子的主動能力,單從外面推肚子根本就沒有辦法把孩子推出來,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孩子往外拉。
但是孩子的頭部是圓的,又是上小下大,根本就沒有辦法直接用手拉,更何況用手強行拉還有很大可能會産生永久性損傷。禹沙聽說過産鉗,是一種弧形的鉗子,可以順着産道滑入進去鈎住孩子的腦袋強行拉出來。這種東西現在這淨化營地肯定是沒有的,除了這種産鉗之外,還有一種叫做真空産鉗的,使用的是類似于吸塵器的原理,用膠墊的吸盤吸住孩子的頭頂往外拉。這還是禹沙在《三傻大鬧寶萊塢》裏看到過的,現在已經是沒有辦法了,隻能采用這樣的方法來接生了。
很快廚子就拿着一個不大的食用油漏鬥跑了過來,這個漏鬥的個頭不大,比較小巧,唯一的缺憾就是金屬的,這時候想要找到塑料的或者橡膠漏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禹沙也隻能将就了。他用脫脂棉布首先把上面的植物油擦幹,用酒精仔細地給旁邊消了毒,然後便有人拿來了毛巾。禹沙看了看,毛巾的大小也差不多,就用急救箱裏的橡膠手套把毛巾貼好,圍着漏鬥的内圈包了一層。
他深吸一口氣,在孩子的頭那邊看了一下,頭上雖然有些頭發,但是應該吸住是沒有問題的,唯一就是産道附近羊水夾雜着鮮血淋漓,看得禹沙一陣直發抖。他接着把漏鬥頸裝在竹筒水管上,用毛巾紮緊,在自己手上試了試,氣密性相當好,他覺得自己心跳得突突直響,眼前都有些發黑了,不由得多深呼吸了幾口,這實在是太緊張了。
等到心情稍微平複了,他把漏鬥一頭交給穩婆,“給我用這個貼着孩子的頭,要是滑脫了就再貼上去!”接着把竹管另一頭含在口裏,心裏默念了幾聲,“零點五帕!零點五帕!一定要是零點五帕!”接着等到穩婆把漏鬥一頭套住後就對着水管裏開始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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