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船上的人都和陳力一般非常好奇,要知道這些人在海上行船已久,爲船隻在海上行駛的事情可算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但是這種個頭不大,卻又能在水中不需要帆槳就能自己跑的船肯定把他們的目光都給吸引過去了,所有的人都湧向船頭觀看這西洋景。但是小艇上的人對于這些關注的目光毫不在意,他們隻是認真地在進行自己手頭的事情。
陳力忽然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海面上此時多了一些木制的東西漂浮着,這些東西呈倒三角形,上面小下面大,頂部還有一個個的燈籠,也許是晚上可以點燃的。他身邊的船家湊了過來輕聲說道,“老爺,這可是透着邪乎勁了。”
陳力吓了一跳,“什麽?難道是海賊?”
“不是海賊,是這些東西,位置很邪乎。”負責導航的夥長在旁邊輕聲說道,“這條海路我也走了好多年了,現在這些海面上漂浮着的東西正是一條路,正是從内洋通向外洋的水道。”
夥長有許多東西沒說,他可不敢随便亂說,要知道這些海上漂着的東西隔出來的水路正是一條水深相當深的航道。早年他也測量過航道裏的水深情況,現在被隔出來的航道裏最深的地方至少有八到九丈深,把這樣深的航道标出來是爲什麽?當然是爲了讓有差不多這麽深的船隻進出而準備的。但是現在什麽船有這麽重的吃水?夥長悄悄在心底裏估算了一下,這船至少要有五十多丈長,這樣的船即便是傳說中的寶船也是遠遠比不上的,哪有這麽大的船?難道這是爲了大船隊進出航道安全而特别準備的?
陳力倒是沒想這麽多,面前這條小艇自然是中國人的,他現在都有點見怪不怪了,中國人總有些奇怪的東西出現,一開始那些不需要騾馬牽引的車到現在這些無帆無槳的船,“沒準自己的木材廠以後也能生産這些?”他竊笑着想道。
船隊半天後就來到了鯉魚門附近,船東此時還是站在陳力旁邊,跟他介紹這裏的情況,反正前面有中國人的小艇引路,駕船這事情又不是要他親力親爲,因此還不如站在船頭多看看風景。
“喏,這裏,”船東指着北面海岸上的一些小屋子說道,“那裏就是鯉魚門,是個漁村,這裏有不少鯉魚,故喚作鯉魚門。此處的漁獲非常多,每三五天都有從明州城裏出來的船前來收漁獲。這附近也有不少的疍戶,他們每日捕魚……瞧,那些就是疍家船。”
遠處果然有一些小艇在海邊停靠,船上的人忙碌着在向外搬運漁獲,一個個忙得不可開交。雖然在遠處看不太清楚,從那些人的動作看得出他們人人都很開心的樣子,似乎是自己的漁獲都賣了個好價錢。海岸上有幾個人正在檢查送上岸的漁獲,旁邊又有不少的雙車,大車上加了倉闆,不少人在往大車裏丢魚。陳力微笑着說道,“看來應當是有人用車拖走了他們的魚吧。”
“不對啊!”船東好奇地叫出聲來,“此處距離最近的城鎮也有百十裏,用大車運輸豈不是在半路上就要壞掉了?”
“也是,”陳力也不由得好奇起來,“這些人既然以大車運輸漁獲,那用魚之處必然是在左近。”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左右觀望,卻發現西北方空中有一個倒水滴狀的東西漂浮在空中。
這時也有不少人看到了那個東西,“看啊,天上有東西!”“好怪的東西,那是個什麽?”“好奇怪,這東西怎麽能飛?”“看上去像是皮的,乃是何物?”
陳力眼睛尖,看到那個漂在空中的東西下面有繩子連接,繩子的長度相當長,看上去應該有五六十丈的樣子,繩子被固定在一座不太大的山上,空中的風應該比較大,正把那個怪物吹得在空中晃來晃去的。
随着船隊的接近,有人開始驚呼了,“那東西上有人!”随着越來越多的人看到,驚呼聲在船隊中也是此起彼伏,幾乎是所有人都放下手頭的事情往那奇怪的東西上張望起來。
那正是熱氣球,熱氣球的優點主要是在于可以方便地準備起飛,滞空時間長,在用纜繩固定之後更加能夠方便地觀測四周十公裏左右的地面情況,觀測天空更是可以觀測到幾十公裏以外,是飛艇飛機還沒能上艦之前用于遠航觀測的不二法寶。
熱氣球的吊籃裏站着幾個人,不少人手中拿着望遠鏡正在向着四周觀望,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舊時空被稱作維多利亞港的位置,這裏可是傳說中最好的深水港,好到能夠讓英國人在打翻了不可一世的滿清之後念念不忘地“合法占領”這裏以保證在遠東的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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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力并不能理解熱氣球的意義,但是這并不是他第一次見熱氣球,在傳說中國人剛剛抵達肇慶的時候,在十裏亭外等候迎接時就已經看到了遠處空中漂浮着的熱氣球了。後來又在肇慶城外多次看到熱氣球在空中飄着,他雖然沒有爬上去過,但是卻能夠肯定是中國人的軍國利器。對于這東西,他知道的不僅僅隻是它的名字。“哦,這東西我知道,是叫熱氣球。”
“哎呀,老爺原來知道這東西的來曆。”“老爺,說來給大家解惑一下吧。”船上的人七嘴八舌地圍了過來,把他衆星捧月一般圍在中間。
陳力馬上就感受到了那種“我知道你們不知道”的快意,他便洋洋得意地在這群人當中講述起來。他原本不可能知道熱氣球的功用的,但是架不住有個魯奇在明芳樓喝醉酒之後炫耀式的給他們進行了科普。
那天晚上有人在席間好奇地問中國人是怎麽在被土匪設計埋伏的時候反客爲主奪取主動的,魯奇原本就是個愛賣弄的,兩杯黃湯下肚後更是有酒壯膽,那嘴巴簡直閑不住,叽叽呱呱地就把全殲六路眼破寨王土匪團的過程給說了個幹淨。陳力對熱氣球的概念就是那時候明确下來的,他對于熱氣球的原理自然也是充滿了好奇。本來這個屬于機密信息,這些土著是不可能得知的,但是偏偏遇上了個喝了酒的魯奇,于是乎一來二去地他就把熱氣球的原理說了個一清二楚,現在陳力也就把這個知識點賣弄了出來給這些船上的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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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用熱氣升騰而起的啊。”旁邊就有人感歎道,“真是厲害,竟然能夠想出這樣的辦法來!”
“這有何難?三國之時諸葛孔明就以熱氣升騰之原理制成了孔明燈,行軍打仗必備。”有人不服氣了,也有人從旁附和,“就是,無非還是我中華之精巧,隻是被這幫蠻夷學去了而已。”
“怎麽能說是蠻夷?這中國人乃是我華夏之苗裔,早年因戰亂逃離的,現如今又回來而已。”“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夏入夷者難爲夏,夷入夏者則非夷,明州城裏的夷人還少了啊?現在不都是一個個穿着我大武朝之服飾,學我大武朝之言行舉止?這些人雖是我華夏之苗裔,但是久居海外,必然會與夷人雜居,必然會沾染上夷人之習性,甚至全盤夷化。現如今即便是帶着點東西回來,依舊還是海外蠻夷而已。”
旁邊有人點頭也有人搖頭,紛紛爲了這些東西争執起來。不過陳力的注意力并沒有在他們身上,他的注意力已經被熱氣球繩子拴着的那座山吸引住了,這座山方方正正的有棱有角,全然不似自己以前看到過的那些山一般,他不禁有些好奇地拍了拍船家問道,“那山爲何看起來感覺有些奇怪?”
“我也是這麽覺得。”船家點了點頭,旁邊的夥長看了看,好奇道,“不對啊,此處乃是一片海啊,何時又有山冒出來了?”旁邊衆人都望向那座山,紛紛談論起這山的怪異起來。
但是随着船隻的接近,眼中的那座山開始越看越怪起來,這若真的是座山,未免也太方正了一些,山的下部雖然是比較寬闊一些,但是卻又不似普通的山一般被海水沖刷的滿是礁石,而且山頂上也是方方正正的,頂端還有幾棵看起來非常怪異的樹木,樹頂上還有幾根枝杈在不停地轉動着。
“陳老爺,小的若是沒看錯的話……”夥長看了一陣,說話聲音開始結巴起來了,“莫非這是一條船?”
“船?”陳力和船東二人異口同聲地問道,但是他們自己心裏其實也早就有了答案。面前這座山,無論如何看上去都不像一座山。随着距離越來越近,他們已經能夠看到山體在随着海浪的微微擺動而在晃動了,這世上肯定不會有哪座山是浮在海上的。
正在此時,有一艘方方正正的船拖着一路駁船從汲水門方向駛來,這帶頭的船上也是無帆無槳,而且細細看去,似乎是連甲闆都沒有,船艙裏堆滿了口袋,口袋上還蓋了一張大網,也不知道是作何用。拖船拖着駁船靠近了那座“山”,逐漸減緩了速度,停在了海面上,海水輕柔地在拍打着船身,船上幾個人站起來,在網上爬來爬去,扯出了幾根泛着金屬光澤的纜繩。
“看那山上!有東西!”有人發出了驚叫,原來從山體一側伸出了一根枝幹,枝幹下垂着好幾根纜繩,上面還挂着一個挂鈎,随着纜繩慢慢被放出來,挂鈎緩緩地向下垂落,一直落到拖船的船艙裏。裏面的人一陣忙碌,然後沖着山上一通瞎比劃,就見那鈎子開始又順着繩子上行。
令人驚奇的情形出現了,鈎子上挂着好幾根纜繩,纜繩的下面原來兜着一塊非常大的木闆,木闆上堆滿了裝了糧食的口袋,上面的網應該是用來罩住不讓糧食在被提起來的時候滑落的。但是現在這個情形讓所有看到的人不由得都呆立當場,這塊木闆上的糧食可不是一兩百斤而已,這喜人都是搬運東西的老手,一看就能估計得出,至少上面裝了二十石以上的糧食,這個重量雖然算不得特别中,但是也不是随便找根樹的枝幹就可以吊起來的。與此同時,山上似乎又伸出來一根枝幹,垂下來的鈎子緩緩落在後面的駁船上,駁船上的人一陣忙碌,也将裝了糧食的木闆挂在了鈎子上,很快又是差不多同樣重量的糧食被提了上去。
随着他們的船隻位置開始開到那山的一側,看得到情況的船員們立刻就在船隊中發出了一陣陣的驚呼,“那是船!”“好大啊!”“是鐵船!鐵怎麽浮在水上的?”“這船好邪門!沒有帆槳怎麽行駛?”
那條鋼鐵巨舶的船首處用油漆漆着三個大字“東風号”,這艘正是東方港的驕傲,那條萬噸巨輪東風号。自從收到了糧商們不願意冒着危險前往東方港送糧之後,辜晴倩也是一籌莫展,武朝糧商不願意送,邁德諾海上也不願意送,總不能看着糧食被餓死吧?沿着官道運輸糧食效率不高,同樣也要受到土匪的威脅,因此他們也不太願意采用陸路運輸的方式運輸糧食。經過執委會讨論良久,最後決定,動用一直停在東方港裏的東風号進行運輸。
按照計劃,東風号沿着海岸北上,進入香港灣,在港内下錨,随行的登陸艇和駁船負責從岸上運輸糧食前往東風号旁,然後用東風号上的吊車将貨物直接吊入船艙,爲了這次東風号的香港之行,海軍特地派遣了一艘主力艦和兩艘巡洋艦随行,此外還有最近剛剛投入使用的小發艇。這些使用斯特林發動機的小型船隻在海上行駛速度雖然比不上蒸汽機,但是優點在于船體輕,吃水淺,速度倒也慢不了太多。小發艇的主要任務是在東風号到達之前标注航道,在運糧船隊到來之後負責引導船隊到達卸貨處,或者牽引運糧船到卸貨處進行卸貨,在裝貨過程中提供了很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