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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了!”瞭望手大聲喊着,“艦長!發現船隻了!”
“在哪兒呢?”鍾斌不由得自言自語道,同時也舉起望遠鏡向着瞭望手指着的方向望去。不過即便他處于尾樓,是船上比較高的地方,但是還是看不到什麽。他的心思并不完全在被救援人員身上,對他來說,身後如影随形的台風更加讓他着急。一個小時前轉向時身後的烏雲還隻是一點點,但是經過這一個小時的航行,後面烏雲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多了,天空中布滿了各種雲層,有薄有厚。
按照這樣的速度,大概還有三個小時的樣子台風就要趕上自己了。當然,台風靠近的時候風速會增強,對于提高航速有一定的作用,但是指望台風來給船隻航行提供動力——這簡直就是用翻滾的熱油洗澡,隻怕自己死的不夠快。這裏距離東方港還有差不多四十海裏,都已經在海軍雷達警戒範圍外了,真要是被台風逮個正着,春曉号還不知道是不是能生還。
同樣的擔心彌漫在每個春曉号船員的心頭,就連剛剛被救上來的魯至現在也是滿臉擔憂。他當然擔心更多的肯定是自己的兩個兒子,不過現在爲了救自己的兩個兒子,整條福船上所有人都要冒險頂着台風侵襲的可能,這對他來說也是非常震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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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仇遠地酷敵察接陽察秘艘 “風速在提升!艦長!”二副忽然喊了起來,“艦長!風速提升了!”
他成爲疍民已經一輩子了,還是他爺爺的爺爺那代就已經是個疍戶了,從他記事起就沒有什麽人對疍戶的生死關心過,就算是疍戶自己。如果能幫就幫一下,要是現在這種台風就在後面趕,哪裏會有人幫一個疍民去搜救他的家人?簡直如同天方夜譚一般,但是面前這群人偏偏就是在做這樣的事情。
現在的魯至也上了甲闆,他不久前聽說已經找到他的船了,似乎孩子都還沒事,這條船正在全速前往船隻所在位置去救援。上了甲闆他自然也看到了南面的那片烏雲,作爲在海上生存了大半輩子的人,怎麽會不知道這烏雲後面意味着什麽?這樣的一條福船,遇上台風幾乎就是死路一條,自己死的話也許就是一家子,而這樣一條船,一死可就是幾十人。
不過他的注意力并沒有太放在烏雲上,他很快就被這條船上的奇怪所吸引了。首先他認識這條船肯定是條福船,徐聞那片算得上是個海上交通要道,經常有大批的船隻靠着岸邊成群結隊駛過,福船廣船和沙船他可都是見過的。但是這條福船跟他以前見過的福船卻是截然不同,首先吸引他目光的就是船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船帆,竟然是用的布制成的船帆,現在風速正在加大,吹得船帆向前鼓起顯得和其他福船截然不同;另外這條福船上沒有絲毫的貨物,他剛才可是一直在艙裏,就算是沒有可以觀察,也能看清楚艙内已經被分成了不同的區域,裏面可真的沒看到什麽貨物。
現在船甲闆上不僅沒有貨物,出現在甲闆上的竟然有三門炮——即便他不是軍戶,但是也能看得出這被帆布蓋着的東西一定是門炮。這些船上的人都穿着幾乎一緻的衣服,看上去應該是軍戶一類的人。這就讓他越發覺得好奇了,軍隊對疍戶也是同樣充滿了反感和蔑視的,能夠救自己就已經是很難的事情了,這更還要冒着台風的威脅去救援。這是水師的人做的事情嗎?
不過說起水師,眼前這些人無不透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每個人都沒有留着長發,身體發膚授之父母,留發蓄須無論是哪朝哪代都是最重要的,他們這些人竟然把胡子頭發都給剃掉了,這未免也太驚世駭俗了吧?而且就這些人穿着的衣服,上身全都是短打的對襟小褂,武朝安南人見多了,從未見過這樣的穿着。
“看到了!就在那裏!”随着甲闆上有水兵歡呼起來,把魯至遊離的注意力又給拉了回來,順着歡呼雀躍的水兵手指的方向,果然遠處有着一個黑點。雖然說看不太清楚,但是應該是一條船,船上沒有桅杆,估計應該是自己那條船。他沒有如同水兵一般那麽興奮,反而是一絲擔憂湧上心頭,兩個孩子歲數加起來還不到三十歲,十來歲的孩子在這種情形下不知所措是正常現象,船上損壞嚴重,不知道孩子會不會被吓得驚慌失措失足落水。自己這大半天沒在,也不知道孩子會不會出事,随着兩船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他的擔心也逐漸開始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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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個孩子在上面!”大副手舉着望遠鏡大聲說道,“還在朝着這邊招手。”
“嗯,我看到了!”鍾斌也舉着望遠鏡,“兩個孩子看起來還好,沒有什麽事情,”說着放下望遠鏡大聲命令道,“準備降帆,降低速度,接應登船。”
春曉号在十多分鍾時間裏就來到了魯蛋和魯魚的旁邊,水兵們喊着号子把救生艇放下來,四個水手攀着船闆下到小艇,劃着船就駛向小船。
魯蛋和魯魚兩人剛開始看到有船靠近,心頭激動不由抱頭痛哭,但是在這條船靠近過來的時候卻又覺得擔心起來,按理說這樣的茫茫大海上有人找到自己的幾率絕對是最低的,這條船是怎麽知道自己在這裏的?難道真的是之前那個抛下水壺的怪鳥叫來了?這些人又是幹什麽的?會不會是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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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說自己的父親說起過海盜,海盜殺人如同喝稀飯一般簡單,自己這種小孩子落在他們手裏,應該會被殺掉的吧?
但是轉念一想,這條船上什麽東西都沒有,就是一條空船罷了,壓根兒就沒什麽東西可以搶掠,莫不是來啦自己入夥的?不過即便是入夥成了海盜,這也還是要比活活渴死餓死在大海上要好。
看着遠處的福船上放下小艇,幾個人劃着小艇靠攏過來,兩個人依舊不免情緒緊張。“船上的是魯至的家人嗎?”忽然間他們兩人聽到了小艇上水兵的喊話,兩個孩子都不由得一愣。魯至是自己的父親,他們知道魯至,應該是父親還活着。想到這裏,兩個孩子不由得欣喜若狂,連聲應道,“是的是的!魯至是我們的父親!”
“你們的父親就在船上,快上來!”水兵朝着他們喊道,“快點,台風就要來了!”說着手指向南方。
孩子們哪裏見過大世面?扭頭一看臉色都吓白了,他們之前也看到了烏雲,但是不知道那就是台風的先兆。他們以前可是經曆過台風的,比起台風來,昨天晚上的那場暴風雨根本算不得什麽。兩人連忙什麽都不管就直接跳上了小艇,但是小艇上的水兵并沒有掉轉船頭馬上走人,他們把小艇上的纜繩拋過去系住了魯家漁船的船頭,然後才開始朝着春曉号劃過去。
魯至看得心頭一陣暖意,這群水師官軍不僅救了他的孩子,看來還要把他的漁船也一起救回去。不過轉念又洩了氣,官軍怎麽可能會做虧本買賣?現在雖說是救了自己和兩個兒子,順帶還帶回了自己的漁船,但是末了肯定是要找自己要一筆不菲的“救船費”,自己原本南下打漁的時候就已經沒剩下幾個銅闆了,若是被官軍這麽盤剝一番,哪裏還有錢可以贖船?
但是再轉念一想,現在自己還活着,兩個兒子也都還好好的,若是沒有這些水師官軍,怕是今天之内都得“冚家鏟”。沒錢沒船也就算了,起碼命還在,全家都還活着,不至于沒臉下去見自己早死的老婆。
小艇上的水兵飛快地劃着船,把小艇劃到了護衛艦旁,借着抛下來的繩梯上了船,又有船上的水兵把纜繩系在了船尾,讓春曉号拖曳漁船。
這時鍾斌才松了一口氣,回頭看看,遠處的烏雲雖然有增多,但是似乎也是兩三個小時裏不至于追上自己的了。他望向同樣在看着下面的林貝說道,“導航員,設定一條航線,直接回港,快!”
林貝連忙點頭,他何嘗不知道現在台風就在身後?快步走向海圖桌,開始設定起航線去了。鍾斌見他已經開始在幹活了,便對着那個邁德諾舵手命令道,“航向二七零!開始轉向!”
“明白!航向二七零!”舵手高聲回答道,同時開始轉動起舵輪來。船體開始向右傾斜,船頭開始劃過水面朝着左側旋轉起來。鍾斌連忙大聲命令道:“水手長!滿帆!”
“升帆升帆!滿帆!快快快!”水手長連聲命令,水兵快速地開始解開前不久系緊的纜繩,按照水手長的命令開始升帆。
“風速在提升!艦長!”二副忽然喊了起來,“艦長!風速提升了!”
鍾斌猛然擡頭,望着桅杆上的風速風向測量儀,果然那個三杯測風儀正在飛速地轉動着,風向标也在随着風速的加大而開始左右轉動起來。
“航線設定怎麽樣了?”鍾斌心頭緊張不已,連忙催促道,“林貝!快點!”
“是,艦長!正在測定!”林貝雖然也是非常緊張,但是該做的步驟一步都不能少,不然耽誤的就不是一點點時間了。
下面的魯蛋和魯魚可感受不到現在船上的緊張氣氛,他們兩人一看到父親就在船上站着,哭着撲了上去,一人一邊抱住了父親的兩條腿。魯至自己也是按捺不住眼淚橫流,父子三人抱頭痛哭不已。
“調整航線,轉向二六三!”林貝在海圖上畫了幾筆,又用木制量角器進行了測定,大聲喊了出來。
“明白!調整航向至二六三!”舵手撥弄了幾下舵輪,甚至沒有什麽人感受到,船體就已經完成了轉向。
水兵們無不緊張,誰都能看到烏雲正在朝着天空的頂部彌漫,大風吹得桅杆吱吱作響,船隻的速度也在提升。原本比較平靜的海面也開始變得波濤洶湧,船頭劈開波浪,水花四濺,把船頭的水兵淋得渾身透濕,但是誰也不多說話,隻是堅守着自己的崗位。
“對了,艦長,還沒有通知海軍指揮部我們已經救到人了吧?”大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提醒鍾斌,鍾斌恍然大悟,“怪不得總覺得有啥事沒幹!”說着沖傳令兵說道,“發報給海軍指揮部,我們已經在坐标地點找到了遇難船隻,救援完成,正在返航!”
傳令兵轉身就要走,但是馬上又被叫住了,“甲闆上的人員全都要系上安全帶!無關人員都下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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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三父子抱頭痛哭了還沒幾聲,就被水兵叫住了,“你們三個快下船艙!馬上台風就要來了,都下去吧!”
魯至連忙把兩個孩子往船艙入口方向推了推,“你們兩個趕快下去。”兩個孩子倒是挺聽話,連忙跟着傳令兵就往船艙裏走。
“你也下去啊!”旁邊的水兵看着那個正準備走過來的魯至好奇問道,“你還在上面幹什麽?”
“幫你們幹活!我有勁!能幹活!”魯至說着就要走過來,旁邊水手長連忙走過來,“别瞎鬧!你趕緊下去,等下要是台風來了沒準誰也逃不掉,你幫忙咱們也跑不快幾步,快進去!”說着又朝着水兵們喝道,“還不快點把保險帶都系上?台風時掉海裏就是死!快快快!”
水兵們連忙在腰帶上綁住一根根的繩子,另一頭則綁在船上用來固定人的樁子上。魯至嘟哝道,“我要幫你們!”
“不用!”水手長連忙說道,“你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不懂的事情越幫越忙,快下去,要是你給台風打下水,那我們還不如不救你呢!”
“艦長!我們是不是升牽引帆?”大副大聲喊道,“風速太大的話桅杆會受不了的!”
“好!升牽引帆!”鍾斌話音剛落,就傳來了水兵複述命令的喊聲,“升牽引帆!船首炮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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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仇地遠情艘察戰孤戰接冷 下面的魯蛋和魯魚可感受不到現在船上的緊張氣氛,他們兩人一看到父親就在船上站着,哭着撲了上去,一人一邊抱住了父親的兩條腿。魯至自己也是按捺不住眼淚橫流,父子三人抱頭痛哭不已。
士兵掀開炮衣,裝填了半份發射藥,又把一個系着纜繩的圓筒塞進了炮筒。随着“轟”的一聲炮響圓筒升空,在船首前方展開了一個降落傘一般的帆布半球,半球的地下系着一根纜繩,在這個牽引帆的作用下,船上的所有人都感覺身體往後一晃,船速再次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