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的商隊的人都在偏過頭望着這群看上去風格迥異的車隊,讓他們好奇的主要是這些車上裝載的貨物不少,但是卻沒有看到牛馬,有的隻是人。他們紛紛交頭接耳,悄悄議論這些車輛的怪異,尤其是這些四輪車。因爲武朝也好,安南也好,附近周邊國家都沒能搞定四輪車轉向的難題,因此隻能盡量采用雙輪車進行運輸工作。雙輪車的制造一直都是個大難題,車輪的位置相當不好确定。如果太過靠前,車輛的重心就會偏後,在裝載了沉重的貨物之後車頭就很可能翹起,這就是舊時空爲什麽經常會出現驢子被車子和貨物擡起來的情形。車輪的位置靠前的話同樣也會有麻煩,因爲拖車的牲畜原本就需要大量的力氣牽引車輛,重心過于靠前,重量就會壓在負責牽引的牲畜身上,導緻牲畜容易疲勞從而降低車輛的行駛距離。
可是眼前這些車輛,完全沒有看到騾馬這些牲畜,隻是一群人在那裏站着,難道都是推着行進的嗎?可是看着這些人在大呼小叫地圍着車子拆卸着東西,全然沒有勞累的感覺。許多人不由得都放慢腳步強勢圍觀起來。
“走開走開!”特偵隊員對這些突然靠攏過來的人充滿了緊張,“不要靠近!”幾個過于緊張的特偵隊員已經伸手把手裏武器的保險打開了,随着偵察車車頂射擊位置的“喀喇”一聲響,陽牧秦再清楚不過了,這是機槍的拉機柄被拉響了。
“不要開槍!”陽牧秦連忙喊了起來,他不能指責特偵隊員,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車隊,過于靠近的好奇人群是肯定能夠給車隊帶來威脅的。但是他也同樣不能指責這些好奇靠過來的路人,好奇心是所有人都有的正常反應,北上支隊使用的車輛雖然在東方港裏司空見慣,但是對于本時空的土著而言卻是無法理喻的奇怪玩意,自然會有湊上來看熱鬧的沖動。
商隊的後面傳來一陣吆喝,“都讓開,都讓開,老爺來了!”商隊的護衛和力工們紛紛讓開來一條路來,一輛輕便的雙輪馬車從後面駛到近前,馬車的車輪直徑大約一米二左右,車轅距離地面六十厘米左右,車上是一個大約長三米寬兩米的車廂,車廂前面挂着布簾子,布簾子上還繡着幾隻活靈活現的小鳥在枝頭的情形,看起來感覺挺好看的。陽牧秦還沒來得及感歎這個布簾子上圖案的精緻,布簾子嘩的一下就被掀起來了,一個中年人從裏面探出頭來,正好和陽牧秦四目兩對,這個中年人頭上戴着四方平定巾,身上穿着一身淺藍色的寬袍,濃眉大眼嘴邊留着長須,定睛一看竟然還有兩隻跳蚤在胡子邊緣須而上。
這情形吓得陽牧秦往後一縮,忙不疊地退了一步。這中年人也是一愣,見到面前這支車隊以及随行人員哪怕面前這個看起來應該是這支車隊中管事人的年輕人都是冒着一股子說不出的怪異,用腳底闆也能想到這定然是髡人了。眼見面前這個年輕人面上無須,一副對自己樣子略有嫌棄的表情,就知此人定然是個真髡,連忙快步跳下馬車。
兩個小厮見狀連忙上前去攙扶,但是被他甩手推開,幾步走到那真髡面前施了一禮道,“安允張如松見過元老老爺。”
旁邊的随行人員不由得都是一呆,原來面前這群人就是傳說中的髡人呢?忙不疊地都有樣學樣地朝着陽牧秦鞠躬行禮,幾個小厮甚至還跪下磕頭,把個陽牧秦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要說起張如松,陽牧秦和他沒有打過交道,不過登陸日之後的第一次反圍剿後,周晉峰就是通過張如松來跟元老院打交道的,要說起來張如松頗還認識幾個執委呢。見到陽牧秦一臉愕然,張如松也知道這人明顯不認識自己,不過沒關系,他知道元老院的那群元老雖然說打起仗來殺人不眨眼,但是平時對人對事還是挺公正的,沒有劫人财物或者殺人取樂的愛好,便直起身來說道,“在下乃是安允鄉紳,貴軍攻打武安村之時乃是從在下莊子前路過的,敝莊還特地奉送了二十石糧食做軍糧的。”說話間滿臉都是堆笑。
陽牧秦雖然還是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還是懂的,便也沖這個中年人點了點頭笑了笑道,“你好,我是東方港特偵隊副大隊長陽牧秦,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
“沒事沒事!”張如松知道這是元老們的标準問候語,也不說太多的話,他和元老院打交道不少,知道元老們喜歡簡單,自己說的越多越容易招元老讨厭,于是說道,“在下剛剛坐車在隊尾,聽随行之人說前方有怪車出現,便趕到這裏看看是何事,一看才知是諸位元老。”說着還沖後面探頭望向這邊的劉業強與魯奇二人點頭示意。
“張某人是否可以詢問一二?”張如松的眼睛很快就被勞斯萊斯的外形所吸引,陽牧秦随着他的眼光往後看了看,微微一笑道,“但說無妨。”反正現在車隊都還在整理和休息,開車之前還得生火和發動,在這裏聊聊天也是好的,隻是别湊得太緊讓跳蚤跳過來就行。
“這些車乃是東方港所産?”張如松連忙指着遠處停着的幾輛貨車問道,陽牧秦頭也沒回看着這個“鄉巴佬”點了點頭,“沒錯,是東方港産的,以後還會提供出售的。”
“哦!”張如松立刻眉毛一揚,明顯感覺很開心,“這車是否是人力驅動?張某現在并無看到車隊之中有牛馬。”
陽牧秦笑着說道,“沒錯,不需要牛馬牽引,人力也隻是沒有辦法的時候才使用,我們平時都是采用發動機驅動的。”
“發動雞?”張如松連忙左右看了看,但是并沒有看到附近哪裏有雞,而且也沒有聞到喂養雞時會散發的難聞臭味。但是看到那個元老滿臉微笑地點頭,也不好意思再追問,隻好再次張望了兩下,實在找不到雞便隻好作罷,将聊天主題轉到另外一個問題上去,“此車能有多快?”
“速度?”陽牧秦稍微愣了一下,“這個要看路況了。”
張如松也尴尬地笑了一下,要說起路況這個詞他其實并不熟悉,但是他能夠猜得到面前這個元老說的肯定是道路的情況。他不由得反過頭來看了看坑坑窪窪的官道,不遠處一頭牛正搖頭擺腦地扯着車轍間長出來的一根草吃個不停,與此同時,一團牛糞還躺在車前。作爲第一批和元老打交道的人,他對于元老院這幫人修築的道路并不是隻有眼紅的份。要知道東方港西進公路一直修築到武安村原址爲止,期間就通過了他的莊子,但是由于道路和莊子之間的田畝衆多,而且造型各異,因此公路距離莊子出口足有髡人标注的八百米遠,每次自己從莊子出來走到公路邊都要花很長一段時間。而且外面的公路平整,莊子裏的道路坑坑窪窪,給人一種錯覺自己是不是該把莊子直接修築到大道旁邊去?反正現在安允也沒有了匪患,這群之前被成爲海賊的元老們攻打土匪海賊來比官府還上心,一個月裏就把安允絕大多數的土匪都打跑了。安允的治安從來沒有現在這麽好過,雖說不至于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但是以前那種匪盜橫行的日子卻是一去不複還了。
“在我們的道路上大約可以達到二十到三十公裏每小時的樣子,在這種道路上,”陽牧秦苦笑着怒了努嘴繼續說道,“這種道路就走不了這麽快了,隻能保證十公裏每小時左右了。”
張如松并不知道這個公裏每小時是個什麽概念,一臉懵逼地望着陽牧秦。這時劉業強走上前來沖張如松點了點頭解釋道,“牛的行走速度大約是兩到三公裏每小時,奔跑的速度也隻是二十五公裏每小時,馬在高速奔跑的時候速度大約是二三十公裏每小時左右。”
張如松不由得一愣,現在東方港開通的公交牛車他也坐過幾次,一個銅闆的車票從頭到尾幾十裏,感覺簡直賺大了,出門要不是急事,坐公交牛車是絕對劃得來的。可是牛車速度慢也是出了名的,這還是東方港的公交牛車一般都是四到六頭牛拖車呢,現在他自己商隊裏的牛車一般都是兩頭牛拉車,更多的商隊的大車都是一頭牛,速度簡直慢到不行,往往走路都比牛車快不少。這也沒辦法,誰讓牛值錢呢?要是跟東方港一樣搞個四頭牛拖車,一路的糧草消耗都是一大筆錢呢。
照面前這個眼睛前面夾着細鐵架子玻璃窗的元老說的,這種裝貨的車用人力和“發動雞”驅動,行駛的速度超過牛車三四倍。他不由得瞥眼望向貨車上堆積的貨物,明顯裝載的重量不輕,同時還搭乘着這麽多人,似乎比牛車搭載的重量稍微少一點但是卻也少不了太多。他心裏的小算盤立刻就響了起來,這樣的車是好東西啊!不用牛馬牽引,就省去了許多喂養牲畜的支出,如果能把他商隊裏的車都換成這種車,那不是開支要少很多了?
劉業強自然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麽東西,便開始跟他吹噓貨運型勞斯萊斯的各種好處,古人雖然智慧不輸現代人,但是見識比起元老們來說差得太遠了,眼下被劉業強天花亂墜的一通吹噓,當時就恨不能立馬掏錢買一輛試試了。當然,北上支隊的車是專車專用,更何況元老也不缺銀子,自然不可能把車隊裏的車騰出來賣給他,真要賣給他了,車隊運載的貨物往哪兒塞?劉業強跟着陽牧秦一塊忽悠着張如松,幫他下了決心到東方港去買一輛試試。
“首長!差不多該走了!”最前面的偵察車上機槍位置的機槍手在沖着劉業強這邊喊道。劉業強擡手看了看表嘟哝道,“這才二十分鍾,好吧,氣缸應該冷卻了,放水了沒有?”
斯特林氣缸在前面幾次的運行時必須要排水,不然氣缸中凝結水會影響正常運行。幾個技工湊到車前七手八腳地對車輛情況進行了檢查,紛紛又起來跟劉業強表示沒有問題了。
“升火,準備出發!”劉業強再次擡手看了看表,“都準備升火!”
一個士兵掏出一個小金屬塊,用一把小刀在上面刮了刮,刮了一些粉末在用來升火的木頭纖維上,然後用力一擦,隻見一瞬間光芒四射,不少火星随之掉落在木頭纖維的金屬粉末上。張如松先是有些心裏發笑,金屬刮出火星來不足爲奇,但是用這樣的方法來升火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讓他驚得再次嘴巴合不攏了,隻見之前被刮落的金屬粉末瞬間劇烈燃燒起來,迅速就點燃了木頭的纖維,馬上就變成了個小火團。幾個工人湊過來紛紛用幹燥的木頭過來引火,然後伸到燃燒室裏去點燃燃燒室去了。這金屬塊是鎂,化工廠開始生産之後需要大量的鹽,海鹽裏有着大量的氯化鈉與氯化鎂,生産鎂塊的工作也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起來了,這東西相對于火柴而言不怕潮濕攜帶方便,使用起來也不繁瑣,因而現在已經開始裝備特偵隊作爲野外升火工具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