壕溝的存在,既能讓旗幟下降高度的同時,寬闊的壕溝也讓更多人擁擠在壕溝中,造成人群的恐慌。這第一個爬上壕溝的人就被撂翻在地,果然讓下面壕溝裏的人一陣驚呼,就連後面還沒有進入壕溝的人群也爲之一滞,許多人都呆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面斜斜倒回壕溝裏的戰旗。
趙思文心知不妙,但是也顧不得那麽多,當即就大聲吼道,“打旗!打旗!沖上去!”旁邊的親兵們也跟着一塊兒大聲喊了起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沖啊!”人群中漸漸也有了些回應,壕溝裏更多的旗幟豎了起來,便有人在下面托着其他人,将人送上去,壕溝裏的人群争先恐後地向前湧去,畢竟距離敵人越近,自己才有能力威脅到敵人。
随着最前面一群人沖上了土堤,幾個元老狙擊手根本就沒辦法打倒他們全部,隻能随機地選取其中一些看起來有些亢奮過頭的目标優先打翻,眼睜睜地看着螞蟻一般的人群從壕溝中湧上來,剛開始隻是一二十個,接着就是一兩百個,再後來就根本數不清了。
洶湧的人群很快就前進到了距離城牆六百米左右的第二道壕溝前,南岸軍的士兵們依樣畫葫蘆地向着城牆沖來,準備跳下壕溝,然後照着前面的例子直接跨越壕溝。但是第二道壕溝前和第一道壕溝有着本質的區别,走在最前面的人來到壕溝前就被壕溝底部密密麻麻的木刺吓壞了——根據丸山的建議,第二道壕溝底下已經插滿了削尖的木棍,削尖的部位朝着上方,讓人看到就覺得後背發涼。
不過前面的人就跟前次一樣,根本無法刹住腳,被後面跟上來的人直愣愣地推進了壕溝裏,大多數人根本就是橫着倒下去的,在一陣尖叫聲中直接栽倒在木刺上,然後又在一陣慘叫聲中歸于沉寂。而把他們推下去的人也絲毫沒什麽好處,接着就被身後的人直接推了進去。不過他們的運氣明顯比第一批被推進去的人要好多了,下面的木刺已經被那些人的屍體所遮蓋,就算是沒有被遮蓋的,也位于掉下去撞不到的位置,存活率明顯高了不少。壕溝的底部頓時如同煉獄一般,地面瞬時就被噴湧的鮮血染紅,底下頓時就被填滿了一層死屍,上面則蓋着一層哀嚎着的傷員。
原本作爲炮灰的輔兵們基本上還在第一條壕溝裏,這第二條壕溝裏填的可就是南岸軍的戰力了,這可絕對不是戰前計劃好的。
“快!快下去!”後面的軍士揮舞着刀,沖着前面的士兵們吼叫着,“不要怕!打死了有撫恤!第一個沖上城牆的賞銀百兩!”其實無論是趙喜敏還是阮偉,都沒有人應允過賞銀這回事,眼下壕溝底下的煉獄景象就如同怪獸張開了血盆大口吞噬着檔案向前沖鋒的士兵,軍士們也隻能用這種根本不可能兌現的口号哄騙士兵們上前赴死,同時他們也驅使着落在了後面的輔兵快點到前面去。不過後面的輔兵們哪裏不知道他們的如意算盤,一個個都在第一道壕溝裏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往上走。
事實上第二道壕溝裏的慘相也同樣吓到了在城牆上的人,尤其是元老們,就算是打過占城港保衛戰的元老,也同樣無法适應這麽血淋淋的場面。就算是一直在吹噓着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廚娘王曉靜此時也是臉色煞白,蹲在城牆邊對着下面一通嘔吐。不過第二道壕溝裏的情形倒還不是慘劇的結束,因爲接下來如同螞蟻一般爬上壕溝的士兵們遇到了更加可怕的東西——地雷。
随着幾聲地雷的轟鳴,地面上幾乎同時騰起巨大的火球,在空中炸裂開來,分成了幾百個牽引着白色濃煙的小火球。這些燃燒着的白色火球随着東風向着西面撒了下去,直直地就落在了地上密集的人群頭上。
這些依舊是白磷燃燒彈,和在占城港保衛戰中用過的燃燒彈不同,這些燃燒彈裏面除了燃燒的白磷之外,還裝填有小威力的起爆藥。當燃燒彈被地雷的沖擊波推向空中後,裏面的起爆藥就會爆炸開來,把燃燒着的燃燒劑撒得到處都是。下面的南岸軍士兵們驚恐地看着這些火球飄落下來,落在自己和同伴的身上,接着就繼續燃燒了起來。
“啊——”慘叫聲立刻就響了起來,在後面的人不知道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沖上前來一看,地面上滾動着許多身上正在冒着濃煙的士兵,都在聲嘶力竭地尖嚎着。身上穿着戰袍的人立刻就脫掉身上的衣服,光着上身的人則忙不疊地試圖用手撲滅他們身上的火焰,但是撲了兩下之後就發現了不同的情況,火焰不僅沒有随着衣服的拍動而變小和熄滅,隻是依舊如同之前那般不溫不火地慢慢燒着。
更爲可怖的是不僅用來撲打的衣服也随之起火,就連用手撲打火焰的人手也随之起火燃燒起來。這些磷火的燃燒根本就不在乎什麽燃燒條件,就算是落在水裏或者是在沒有空氣的地方白磷燃燒彈也能夠持續地燃燒直到完成。這群士兵很快就發現了這種火焰可怕之處,看到身上正在起火的同伴向着自己撲過來,他們除了驚恐地轉身躲避,就隻能揮刀砍死這些還在燃燒中的戰友了。
這個世界上的生物,無論是什麽,對于火焰都是充滿了畏懼的。這種鬼火一般的東西平時都隻是存在于傳說之中的,但是現在猛不丁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南岸軍的士兵們士氣立刻就崩潰了,紛紛扭頭就往後逃。
“不許逃!”“不許逃!沖上去!”“轉身逃跑者!殺!”軍法隊的士兵們吼叫着揮舞起手裏的刀槍對着這些正在轉身向後逃的士兵沖了上去。
随着城牆上元老狙擊手們的連續射擊,幾個軍法隊的士兵被撂翻在地,可是這樣的射擊毫無效果——現在第一批沖擊的六千人裏面就算是在壕溝和白磷燃燒彈的阻滞下死傷一千多人後,戰場上依舊還是有四千多人,這四千多人裏有的在向前,有的在向後,有的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由于原本軍官就在之前的行軍中大量被狙殺,整個前軍中一片混亂。
就算是元老狙擊隊的狙擊手們都是按照主副射手的雙狙人小隊配屬的,但是無論是主射手還是觀測手,都無法準确地找到目标,往往觀測手剛剛找到一個疑似目标,主射手還沒有來得及瞄準,就已經被洶湧的人群直接席卷得找不到了。
“六百米!”錢龍舟狠狠地一拳打到城牆的垛口上,“六百米就潰逃了!這還打個屁啊?”
“潰逃了還不好?”旁邊的李園好奇地問道,手裏還端着望遠鏡,“我們的大炮可是一直在保持射擊的呢。”
“大炮不能保持長時間的射擊的。”錢龍舟搖了搖頭,“火炮發射時間太長就會導緻溫度太高,直接影響炮身的壽命,我們的滑膛炮在發射二十枚炮彈後必須要停止射擊一個小時,六角炮的更短,十五發就要停止射擊四十分鍾。”
“還有這事?”李園不由得搖了搖頭,熟悉槍械的他對于火炮幾乎是一竅不通,但是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也是,槍管在持續射擊之後也是要停止射擊或者更換槍管的,大炮的話自然要求更高。”
正在這時,一直在保持射擊的火炮都停止了射擊,錢龍舟他們連忙看了過去,士兵們正在炮身上用水擦洗,幫助炮管快速降溫——這個動作在炮兵操典中是禁止的,滾燙的炮管如果遇到了冷水就會立即收縮,這些炮管又是鋼制的,很容易損害炮管的強度,導緻炸膛等事故發生。但是李震現在也是沒辦法,不通過這種飲鸩止渴的方法降溫,一個小時的降溫時間下來,戰鬥基本上都已經打完了。整個沙巴克裏也就這麽幾門滑膛炮,六角炮更是隻有一門,如果不能保持持續的火力,突然啞火很容易讓自己人不明就裏,更可能導緻敵人快速靠攏過來。所以他隻好趁着炮管升溫速度不高的情況下下令所有炮組停止射擊,在炮身上用冷水擦洗來降溫。士兵們用拖把在水桶裏蘸了水,在炮身上來回擦洗着,隻看到白色的水汽立刻就騰了起來,附近的人都聞到了滾燙的鋼鐵遇到冷水時散發的那種鏽鐵味。
“阮逆的大炮啞了!”“阮逆不能打炮了!”“沖啊!他們打不了我們了!”之前這些南岸軍的士兵們被持續的炮擊打得苦不堪言,現在看到火炮的射擊停止下來了,頓時就反應過來。“阮逆打不着我們了!沖上去!殺阮逆!”馬上就有許多的軍士們高舉武器吼了起來。旁邊的士兵們雖然說被之前的白磷燃燒彈吓得腿軟,但是之前被點燃的人不是已經被燒死了,就是已經被自己人揮刀砍死了,雖說現在屍體上還在散發着濃煙和燒焦的臭味,但是已經威脅不到自己了,看到六百米遠處的城牆上人已經無法威脅到自己,他們竟然又恢複了進攻的意志,在軍士的驅使下再次向着城牆沖了上來。
“好家夥!”看到敵人又重新組織起了進攻,錢龍舟興奮得跳了起來。要知道前面的戰鬥雖然說把敵人吓到了,但是并沒有讓進攻的敵人傷筋動骨,如果撤退回去的話,以本時空這些軍隊的組織能力,要重新發起進攻至少要等到明天。要打仗,就要一次把南岸軍打疼打殘,同時還能夠讓隐藏在森林裏的軍隊從側翼突出,直接把敵人的組織系統打散,最好是能夠徹底消滅南岸軍的指揮系統,徹底消滅掉安南的最後一支“強軍”,爲今後“光複安南”做準備。
“五百米!”測距的士兵高聲喊了起來,下面的敵人進入到了最後一條壕溝前五十米的位置。不過眼下所有的地雷都埋設在第三道壕溝前,揮刀沖向城牆的士兵們頓時就被持續的爆炸包圍了,煙柱四起塵土飛揚,被炸碎的殘肢斷臂随着沖擊波四處飛去,把後面跟着向前沖擊的士兵又一次吓得生生止住了前進的腳步。
“齊射瞄準!”城牆上各排排長開始喊了起來,士兵們紛紛把早就裝填好的步槍端了起來,接着又把前面的齊射瞄準器打開來,接着保持持槍姿勢斜着腦袋望向旁邊發号施令的排長。
敵科地仇獨敵球陌鬧戰後地
“距離五百米!”“瞄準!”命令聲此起彼伏,士兵們手忙腳亂地把步槍舉起,開始瞄準五百米的表尺。“哈哈,我記得打占城港保衛戰的時候我們還是用竹竿進行射擊呢。”牛金星笑着跟阮文玉說道,阮文玉嗤笑了意思,“那是當然,那時候咱們的元老院步槍可都是沒膛線版的。士兵又不知道該怎麽瞄準,比較起來用竹竿當然要好用啊。”
“嘿,還是咱們現在的新步槍好,直接打開往裏面塞子彈就好,都不用把槍管豎起來往裏面倒火藥。”牛金星說着瞥了一眼旁邊新兵手中拿着的元老院步槍。
“那當然,那時候咱們可不是元老院的軍隊,能給你裝備元老院步槍都很不錯了,”阮文玉左右看了看,士兵們都已經完成了瞄準,他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手,吼了一聲,“元老院萬歲!開槍!”
遠處的城牆上頓時就爆發出了一陣爆豆子一般的響聲,南岸軍士兵們不由得一呆,這就是開槍了?他們倒也不敢托大,之前被特偵隊襲擾以來這種距離的射殺可不在少數,明顯阮逆的火槍是能夠打到這個距離的。
果不其然,他們身後的人紛紛發出了被擊中的慘叫聲,傷兵們站立不住倒在地上,旋即就被身邊慌亂的人群踩踏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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