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例心頭一陣按捺不住的狂喜,他和劉旭有着一樣的野望,反間諜處往小了說是個防止間諜竊取情報的機構,往大了說,以後遲早是中央情報局的地位。如果沒有一支直屬于反間諜處的行動隊,在無論是情報搜集還是幹濕活都非常不方便。自己一開始自掏腰包裝備的行動隊不過區區十多二十個人,爲了防止被人說成是意圖叛亂,都隻敢給他們裝備轉輪手槍,抓捕窮兇極惡的間諜總不可能拿着長矛上吧?這次如果能夠通過聽證會把反間諜處的行動隊正了名,就能名正言順地給行動隊裝備更好的武器,還可以通過特偵隊的關系訓練反間諜處的特戰小組,一時間隻聽得範例心底的小算盤打得震天響,臉上都流露出情不自禁的微笑來。
“先别急着笑啊!”杜彥德打斷了範例的遐想,“這次我們到底損失了多少科技資料?以後該怎麽防止?你先跟我們說一下。”
“是的,”範例立刻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我們這次損失的科技資料主要是給下面歸化民的科技普及資料,大都是些小讀本,裏面涉及的基本上沒有太詳盡的資料。”
“但是問題也就在這裏啊!”張元打斷了範例的發言,“小讀本裏面基本上都是些淺顯的科學普及知識,這些科普知識在我們這些人看來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常識,但是對于本時空這些沒有接觸過科學,或者已經在科學大門外徘徊的人來說,他們需要的隻是一把鑰匙,這些科普知識對于他們來說恰恰就是一把金鑰匙。”
“沒錯,舊時空的科學基礎主要是歐洲打下的,他們還是在近乎幾百年的黑暗時代宗教壓迫下發展起來的,本時空我不知道歐洲的情況怎麽樣,”楊銘煥說道,“但是從那個傳教士拿來的那個啥《聖經》就可想而知應該宗教勢力也不差。”
“宗教勢力幹涉科學發展,總覺得這個有些不可思議。”杜彥德有些無語,“那麽這些科普知識會不會被他們當成精神毒物一把火燒掉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楊銘煥聳了聳肩,“我當然希望他們粗暴的一把火把這些小讀本都給燒掉,但是也要考慮另外一種可能,他們果斷地放棄宗教轉投科學門下,甚至把宗教依附于科學這棵大樹下。”
“這怎麽可能?”一旁也不知道是誰這麽說了一句,“宗教和科學根本就是兩個山頭,有宗教就沒科學,有科學就沒宗教好吧?”
“也不至于,美國雖然不是個宗教國家,”楊銘煥說道,“但是宗教也還是有勢力的,但是美國人的科技發展就領先了全世界很多,況且可以肯定的是,這些搞科研的美國人都是肯定信仰天主教的。”
“天主教?美國流行的好像不是天主教吧?當年新教徒在歐洲混不下去了,讨不到生計,所以就大量移民美洲,這才有了北美殖民地和獨立戰争,我記得美國的主體宗教是新教。”肖競想了想說道。“天主教是号稱由耶稣基督親自創立的教會,後來因爲東西羅馬的原因天主教于1054年進行了第一次分裂,成爲了天主教和東正教。而後又因爲馬丁路德對天主教會的産生的反感從而再次分裂出了一個新教,新教主要是通過個人對聖經的理解來解釋聖經的。”
“馬丁路德金?那個黑鬼?就是我有一個哆啦a夢的?”
“什麽哆啦a夢?”肖競有點小惱火,“明明就是i have a drea!我有一個夢想,怎麽變成哆啦a夢了?”
“日本人不是管drea叫做哆啦a夢嗎?”
“你們啊!又被你們跑題了!”肖競郁悶了,不過抱怨的話馬上又被張元打斷了。“是你帶頭跑題的好嗎?你在給我們科普舊時空的宗教曆史。”
“好了好了,先别說宗教了,”楊銘煥對于一直以來元老院所有會議中都無一例外的跑題現象已經是無力吐槽了,“先說說這些科普讀物可能會帶來的影響吧。”說着他仔細看了看報告上的條目,“《如何測量距離》、《格物入門》、《鋼鐵廠小助手》、《搶救注意事項》、《武器保養注意事項》,怎麽連軍隊的教科書都流出去了?”
劉業強無力地向後一靠,讓整條木材廠生産的劣質椅子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格物入門》是我編撰的,分别從地磁現象講述了指南針、從浮力解釋了鋼鐵船爲什麽能浮在水面上、還用淺顯的流體力學解釋了鳥爲什麽能在天上飛,最惱火的就是還講述了蒸汽機的原理,甚至他喵的還有一張蒸汽機的草圖。”
衆人不由得臉上一陣變色,雖然蒸汽機在舊時空于公元一世紀就已經被發明了,并且發明這個最早蒸汽機——汽轉球(aeolipile)的希臘發明者海倫不僅在公元一世紀造出了這個蒸汽機雛形,還是舊時空曆史上第一個應用控制理論的人,他甚至能夠爲希臘的戲劇表演設計出可以持續表演十多分鍾戲劇的全自動裝置,這和舊時空二十一世紀的機器人生産線幾乎是異曲同工;此外他還是精通數學和理論的高手,光總是通過兩點之間最短距離傳播,這就是海倫的光學理論,直接定義了光的本質,另外他推導出計算平方根的簡單算法,和隻用三邊長來計算三角形面積的方法,也就是著名的海倫公式。他還提出了虛數的概念,這項成就的影響更爲深遠。另外他還設計了利用風能運動的風車,以及今天東方港消防隊使用的人力泵車,通過兩個人來回推動活塞把水射向任何方向——就算在舊時空二戰末期,歐洲許多城市的消防隊依舊在使用這種人力泵車。盡管本時空也許海倫早就出現過了,并且已經發明并制造了汽轉球,但是并沒有多少人意識到蒸汽機的用途,至少在舊時空的十八世紀蒸汽機最早被應用于工作時,隻是用來給煤礦抽水而已。
可是這本《格物入門》中提到的蒸汽機絕對不亞于本時空的潘多拉魔盒,以亞甯人在工業上的造詣以及邁德諾人在海上長途航海的需求,隻要他們認真參透了蒸汽機的用途,那麽很快就會被推廣并使用于幾乎所有方面。舊時空的工業革命時聯協式蒸汽機的發明很快就被運用于紡織業、采礦業、冶金業、造紙業、陶瓷業等多個工業部門,可想而知如果他們開始考慮蒸汽機在工業生産中的可怕價值,那麽必然能夠對元老院的工業産品造成極大的沖擊。另外最讓人惱火的就是,蒸汽機不僅可以用于工業生産,這種運用範圍極廣的原動機還可以安裝在船上、火車上,甚至還可以制造蒸汽汽車、拖拉機等運輸設備,也将對元老院的技術壁壘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沖擊。
“蒸汽機隻是其中一個要命的洩漏科技,另外從《鋼鐵廠小助手》中他們可以清楚地了解到鋼和鐵的區别,要知道古人是根本搞不清楚鋼爲什麽不是鐵的,他們對于鋼中的含碳量毫無概念,什麽高碳鋼低碳鋼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劉業強接着說道,“但是這本書中對于鋼鐵的成因,高碳鋼和低碳鋼的實際溫度什麽的都做了較爲詳細的介紹,雖然他們現在并不清楚我們的攝氏度具體是多少,但是我覺得隻要是有心,肯定能夠從《格物入門》中的一些單位換算或者科技描述中推斷出來。我們隻能寄希望于他們不知道該怎麽制造溫度計了。”
“現在他們連玻璃都玩不轉,應該造不出溫度計吧?”張元在一旁嘴角有點抽抽。
“沒錯,他們是造不出煉鋼爐用的溫度計的。”李錦倒是滿不在乎地雙手抱着後腦靠在靠背椅上,“轉爐煉鋼也好,平爐煉鋼也好,又或者是高爐煉鋼,全都不是他們現階段玩得轉的,而且就算是要上土法煉鋼,第一他們搞不定耐火磚,另外就算他們有咱們大抽風時代的科技水平,那時候照樣煉出了多少廢鋼?煉鋼方面不用太操心。”
“可是你要知道,我們提供的主要是理論,有了理論又有了成功的先例,那麽他們如果參照這個理論來做反向研究,也不是沒可能成功的。”劉業強雙手一攤,“不能因爲我們不會搞出來就斷定他們搞不出來,要知道舊時空歐美花了多少年才總結出這些冶金方面的經驗,又花了多少年才找到了更加适合的冶煉方式,我們直接采用的就是比較合适的方式,但是并不代表消耗大的方式就一定無法實現。要說起來,蒸汽機功率浪費還很嚴重,我們現在不也在用?”
“煉鋼不同于蒸汽機,能不能煉好一爐鋼,不僅僅是靠理論知識,爐前工的經驗也非常重要,要我說,就算是本時空的這些人要實現舊時空十九世紀的煉鋼水平,也至少要在一百年後了。那時候我們必然早就已經稱霸這個星球了。”李錦依舊不急不緩地說着。“參透一項理論知識,用的是幾百年的經驗積累,無數的失敗經驗才能造就一個普通的成功,我們雖然一口氣損失了許多的科技資料,但是并不代表邁德諾人的科技發展就能在短時間裏飛升一個台階,恰恰相反,他們一定會貪多嚼不爛。”
說着李錦站起來雙手一攤,“老劉你也算是老搞科研的,大家都應該知道,科技樹這東西必須順着樹幹往上爬,才能找到枝枝蔓蔓,才能從枝葉之間找到成功的果實。現在嘩啦一下給你丢過來一大堆枝葉什麽的,把你前進的路線都擋得一幹二淨,就連樹幹都找不着了。這一大堆技術被他們偷過去不僅不能在短時間裏爲他們所用,反而很可能搞得他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連自己科技發展方向都找不到。這幫家夥現在的情形就好像雖然一下子得到了n多釣魚的神技,但是卻連釣魚竿都沒有,照樣要臨淵羨魚。”
被李錦這麽一說,衆人立刻如同醍醐灌頂一般清醒了。的确,在沒有現代科學爲基礎的情況下,甚至連對方的計量單位都沒有弄明白的情況下呼啦一下拿到了人家的n多科技資料,光是要理解裏面的單位都要花費極長的時間,更不要說理解了理論後再将這樣的理論運用于工業生産,短短一百年恐怕都搞不定,更不要說現階段亞甯人的工業生産跟舊時空的标準化根本就是差得十萬八千裏。就連來東方港貿易的邁德諾人也驚歎,爲什麽東方港的工業産品無論從哪裏随便抽出兩個,大小性能都是完全一緻的,如果不能做到标準化工業生産,那麽就算是造出了一兩個驚人的工藝品,那也隻是工藝品,無法進行複制批量生産。
隻要這個理念沒有被盜走——以現在審訊的結果來看,邁德諾人和亞甯人完全沒有認識到标準化在工業生産中的巨大意義。因此就算是損失了這些科技,他們也無法将其廣泛運用于生産、運輸、軍事等方面,就算他們造出了蒸汽機,也隻會因爲缺乏潤滑油,缺乏備件保養而使得蒸汽機壽命極短,反而會讓他們對這些元老院的黑科技充滿不信任和敵視,對他們的科學發展起到一個反效果,工業體系這東西就像是一張網,完全都是相互影響相互制約的,光發展其中一兩項對于整個工業體系而言并沒有什麽實質的好處,反而會凸顯出更多的短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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