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現在暫時還沒有什麽辦法解決,眼下雖然化工部門在人力物力全部嚴重不足的情況已經開展了硝化棉的生産試制工作,但是硝化棉的試制哪怕是在舊時空使用分析純的原料也是很難制取的,更不要說在本時空這些七拼八湊純度不一的原料了,制造出來的硝化棉絕大多數都不合格。偶然遇到一兩次合格的,卻又因爲原料純度不同而很難複制,因此在化工部門本身沒能建立起原料生産廠和制定産品檢測标準之前,無煙火藥是很難制成的。
因此新軍迫不得已采用一種比較複雜的射擊法,就是第一排開槍後,就開進到最後一排,接着第二排開槍後也開進到最後一排,整個隊列循環向後射擊後退。這樣敵人和士兵之間的距離縮短的時間就需要變長,如此這般,就如同放風筝一般拖住敵人,無論是敵人在進攻還是撤退,都要持續不斷地挨槍子。
至于輕裝步兵,這又是另外一個理念,輕步兵不像線列步兵一樣穿着鮮豔的紅色軍服,他們配發的主要是綠色軍服,以保證他們可以潛伏在樹林、灌木之中,從側面和後方伏擊敵軍,要知道軍隊進攻最忌諱的就是側翼遭到襲擊。尤其是在遭到火器打擊的情況下,側翼的火力打擊可以抵消散兵線正面的兵力分散,能夠很容易地打到這些沒有防備而從側面看卻聚集在一起的目标。
輕裝步兵裝備的雖然也是元老院步槍,但是他們沒有刺刀,身上裝備的東西數量也比線列步兵的要低。他們在作戰時不會排成線列進行射擊,而是依托掩護,隐蔽在敵人的側翼,然後乘敵不備突然發起攻擊。攻擊之後他們的任務就是迅速撤退。因爲既沒有刺刀也沒有多少彈藥的他們要比線列步兵少負載百分之三十的重量,因而行動迅速,又便于隐蔽。如果遇到敵人追擊,則可以将敵人引入線列步兵的射擊範圍,引誘他們把側翼暴露出來。一旦敵人将注意力放到線列步兵身上時,輕步兵又能夠繼續從側翼打擊敵人。保證每一口都要從敵人身上咬下一塊肉來,讓敵人知道什麽叫做疼。
按照一個營五百人左右一個連一百人左右的規模,剩下的部隊則主要是保持後勤的,包括糧草彈藥押運,向後方運輸傷員等任務。這些後勤部隊裝備的主要是縮短槍管的元老院步槍,這些步槍的射程不過是四十到五十米左右,不過即使是這四五十米的距離,也是殺傷力十足的。另外還有一個百人的連隊,他們裝備的是短管元老院步槍和手榴彈。這就是新軍的擲彈兵連,他們比起曆史上歐洲的那些同兵種的士兵們要幸運多了。那時代的擲彈兵要求身材高大,因爲裝填黑色火藥的炸彈個頭又大又沉,他們需要把這樣的炸彈抛擲到數十米外的敵人中去,這種戰鬥任務相當不容易。但是新軍的擲彈兵卻有極強的優勢,他們使用的炸彈并不是裝填黑色火藥的,而是裝填的苦味酸。
自從1771年英國人沃爾夫用濃硫酸和濃硝酸處理苯酚從而得到一種黃色固體——三硝基苯酚,并且很快被用作黃色染料。但是從那時起,就從來沒有人意識到這會是一種威力巨大的猛炸藥,在此後的一百年間,所有人隻是渾渾噩噩地把它當成染料在使用。直到整整一百年後的1871年,某個夥計用錘子敲砸被鏽壞的苦味酸鐵桶時,才敲響了苦味酸作爲炸藥的第一響。這時苦味酸的别樣用途才被真正發現,并且很快就被大量運用于軍事上。當年日軍在大東溝海戰中擊敗北洋水師的原因,除了新式快速軍艦、速射炮之外,就是這苦味酸炸藥了。清軍擊中日軍的炮彈主要使用的都是黑色火藥裝填的,爆炸威力小,三條巡洋艦三十多發大炮彈擊中小炮艦“赤誠”号,還被赤城号開了回去,但是北洋水師的軍隊被苦味酸裝填的炮彈擊中後,卻損失慘重。
苦味酸還有一個特性,就是不僅在爆炸時能産生黑火藥炮彈爆炸時的沖擊波和破片,在爆炸中心還能燃起上千度的大火,能夠點燃鋼鐵。更可怕的是這樣的火焰會像液體一樣四處流動,哪怕是在水中也能持續燃燒一段時間。另外苦味酸有一個極好的好處,就是在沒有與金屬發生反應生成苦味酸鹽前,是非常溫和的,甚至可以加熱到兩百多度變成液态進行灌裝,相對黑火藥,哪怕是鈍化過的栗色火藥而言,要安全很多。隻是灌裝這些苦味酸到手榴彈中并保持手榴彈的安全性頗費了軍工廠的一番腦筋,最後是使用竹筒封裝,然後在外面套預制破片殼。竹筒和苦味酸之間還刷了一層不薄的石蠟,這樣的話苦味酸就很難腐蝕到金屬,能夠保持彈藥的穩定性。
和歐洲擲彈兵使用的那些比鉛球還大還重的炸彈相比,新軍裝備的手榴彈就要輕巧了三分之二,哪怕是新兵也能把這樣大小的手榴彈投擲到五十米開外,受過訓練的老兵更是能夠投擲到八十米左右。新軍擲彈兵的戰鬥要求就是在敵人抵近到七十米範圍内時,從線列步兵陣列後方向敵人投擲手榴彈,以保證在煙霧散開之前,不讓敵人靠得太近太快。
眼下軍工廠雖然一直在生産步槍和手榴彈,卻出現了一個很尴尬的問題,那就是新軍歸屬權的問題。如今新軍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願意投奔元老院的,在前段時間的占城港之亂中已經跟随特偵隊保護富戶前往了北橋頭鎮,現在在北橋頭鎮的南面靠近河邊的地方紮營,每天出操訓練;另一部分新軍是占城港保衛戰之後心擴充的,他們對于新軍的認同和歸屬感不強,以至于一開始甯可留在占城港的軍營裏也不願意離開。
原則上說新軍是公主的私人武裝,聽從公主的命令。但是現在這時候公主已經不是占城港的主人了,作爲六部代言人的阮明方如今對新軍充滿了仇恨,自然不會是新軍的指揮者,公主本人又去了南安南的都城順化短期内不可能回來,新軍現在可算是群龍無首,如今隻是全部靠着老軍官帶着在這裏自律而已。元老院對于這支别人的軍隊覺得如同燙手山芋一般棘手,如果把他們編入陸軍吧,這絕絕對對是别人的軍隊,萬一有天公主回來了,他們的忠誠心發作跑回去重新投奔公主了怎麽辦?這可是連逃兵都算不上的。另外把他們編入陸軍讓這支别人的軍隊學習過于先進的戰鬥理論也是極不合适的,國家和國家之間隻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永恒的友誼,讓他們過于了解自己,并不是件好事。說的不好聽點,萬一有一天突然需要和占城港或者安南發生戰鬥,有這麽一支熟悉自己的敵人軍隊,還駐紮在自己身邊,可不是個好的選擇。
不過眼下元老院倒是不用如此操心這個問題,順化城裏依舊暗潮湧動,公主的地位不僅沒有因爲真相大白而恢複,反而因爲六部被揭開了瘡疤惱羞成怒變得更不安全。現在順化城裏開始流傳公主荒淫成性,有人在傳播公主在占城港期間蓄養男寵成群,就連東方港的髡人也被她蓄養了不知道多少,不然的話人家憑什麽要如此幫助占城港?
縱然公主韬光養晦,每天躲在深宮大院裏,這樣的謠言依舊靠着宮裏的太監宮女傳進了皇宮。公主被氣得渾身發抖,她在占城港十多年的時間裏,從無到有地建立起了這樣一個城市,又把占城港打理得算是井井有條,她每天忙于政務,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考慮這種男女之事。更不要說在本時空,女子對于這些知識雖然充滿了好奇,但是卻根本無從知曉,而且又不敢問人,隻有在嫁人之後才知道該如何成爲一個女人。男寵之說純粹就是造謠污蔑,爲的就是破壞公主的名節。要知道公主如果名聲差了,皇帝就必須趕緊把公主嫁出去,這樣一來公主就必定失去了對皇帝的影響力,這一招與曲線救國簡直就是異曲同工。
阮福源自然知道女兒不會作出這樣的事情來,但是眼前的謠言是愈演愈烈,一些好事者甚至于對公主如何蓄養男寵這種事情進行主動加工,說得繪聲繪色的,就好像他們親眼所見一般。他也派人去查了這個謠言的出處,事實上不用查他也知道這肯定是六部在搗鬼,不然的話怎麽可能時間套得如此巧妙,公主剛剛進宮,謠言就馬上四出?但是又苦于沒有證據,對于手下這些掌管權力的重臣們根本無從下手。
他面前現在就擺着一封奏章,是占城港發來的,上面沒有提絲毫向順化發來的進貢,反而是向皇帝請求一批援助,需要疏通水道,并且向邁德諾人賠償戰争損失。阮福源如何不知道占城港之戰的實情?蠻軍在城下就潰敗了,邁德諾人隻是損失了一些商船被沉在港口中了而已。至于邁德諾海軍的損失,那是他們自己去進攻東方港造成的,聽說被俘虜了兩艘擊沉了四艘,這損失不去找東方港要,跑來找安南要是什麽意思?不就是揀軟柿子捏麽?
文山港現在也發來了奏章,漁民反映近期有見到多艘邁德諾海軍的戰艦在附近遊弋,有的甚至直接撞沉安南漁民的船隻。根據這段時間來邁德諾商船前往港口設施依舊完好的文山港貿易次數逐漸減少,看來邁德諾人近期可能要對安南下手。這支邁德諾艦隊也許是來對安南進行恫吓的,也有可能是直接準備來進攻安南的。文山港水師此時不敢出港,連巡邏都沒有進行。看到這裏,阮福源不由得長歎一口氣,水師的情況他知道的,由于邁德諾人的海上力量未免太過于強大,他們直接不允許安南和武朝這些有海岸線和海港的國家建立大型的水軍,以免對他們造成危害。邁德諾人甚至假借傳教的名義滲透到安南和武朝境内去,用一些過時的技術讨好當地官員,從而打探消息傳播情報。如今的安南或者武朝純粹就是一個大篩子,邁德諾人的情報裏面就連文山港水師提督的小妾每天晚上要起夜幾次都一清二楚。
在這樣的影響下,文山港水師不過區區十多條舢闆,最大的也不過是三四條福船廣船,上面一門火炮都沒有,打起來隻能用縱火船開路,舢闆在後面掩殺罷了。這樣的戰術在邁德諾人的戰船動則三四十門大炮面前跟送死完全沒有區别,幾百年前邁德諾人可是連武朝鄭和的艦隊都打敗了的。要知道當時史書上記載鄭和艦隊來到安南時的盛況,足有兩百多條船,數萬人的規模。但是他們與邁德諾人在海上大戰了幾天幾夜,最終逃回到安南的時候隻剩下十多條船,補給時還遭到了邁德諾海軍的突襲,最終隻有五六艘大船強行突圍向武朝方向逃走。邁德諾人的海軍之強大可想而知,眼下他不得不再歎了一口氣,讓文山港水師出動未免是強人所難了點,畢竟這和以卵擊石真的沒有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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