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村并屯是很浩大的一項工作,其中不僅僅要包括遷走農民和地主,異地安置,沿途的糧食水源供應,人員遷徙中可能會出現的問題這些都需要預先進行推演。最重要的,一般的村子裏都肯定會有地主存在的,就算不是地主,一些小農民家裏有兩畝祖傳的田畝也是常有的事情,他們能放棄這些田畝跟着元老院跑到集中安置的區域中來嗎?再說了,被安置的農民并不是隻要有房子住就可以了的,他們必須要有吃飯的家夥,農具、廚具和普通的家具都是必要的東西,而元老院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免費提供,而誰又能指望那些也許是全家隻有一條褲子,誰出門誰穿的農民能到東方港買得起這些鐵器?
因此薛子良的集村并屯建議雖然在軍事會議上得到了大家的同意和支持,但是剛剛跟計委一談就直接被計委駁回了,成軍毫不介意地潑了他們一頭冷水,“你們搞的計劃你們自己掏錢還差不多,我們現在的歸化民安置上,農具是根據上工時到農委會倉庫去領取,吃飯也是到食堂去吃的,要是現在突然每個家庭發一套廚具和農具,東方港立刻破産好吧?這事情我不批!”
“可是這事情直接關系到元老院在東方港的安危啊!”薛子良堅持不懈地跟成軍解釋他的計劃重要性,最終成軍也沒辦法,雙手一攤,“計委隻有這麽多東西,你的計劃盤子太大,需要牽扯的部門實在是太多,我們計委是進行成本核算和預計的,我們做的主要是預案,如果你能夠從财政部拿到錢的話,我倒是可以讓計委開始計劃預案,不過如果财政部不批錢給你,那就别怪我了。”
薛子良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其實是後世國内常見的踢皮球,二話不說直接就跑到了财政部。水汪凼一聽這個計劃腦袋頓時就覺得膨脹了三倍還不止,“什麽?剿匪工作爲什麽還要聯系到集村并屯上去?你能想到遷徙一個村子需要多少資金嗎?你知道我們國庫裏現在還有多少錢嗎?”
薛子良隻好又把之前在成軍身上使出的招數在水汪凼身上使了一次,不過明顯水汪凼不像成軍那麽好說服,好說歹說折騰了半個小時後,水汪凼依舊還是臉色發白搖頭不止,不知道是不是搖頭搖多了有些暈。喝了兩口水後,水汪凼把木茶杯輕輕放在了桌面上,“我說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你知道東方港一天的财政開支是多少錢麽?你知道一個歸化民一天的夥食開支是多少錢?足足有六分,光是東方港現有歸化民就有差不多七千人,要是包括了淨化營地裏正在淨化的一千人的話,就已經是八千人了,知道一天要消耗掉多少錢麽?就是四百二十塊,這是純支出,出去不會回來的,另外還有醫院裏和康複營地裏的那些傷員,以及在勞動營裏服苦役的勞改犯,也有八百人左右了,他們倒是不用發工資,但是吃飯也一個不少,總不能想要馬兒跑得快又想馬兒不吃草吧?”水汪凼說着站了起來,指着辦公桌,“就按你說的,别的什麽都不管,一戶人安置一個标準住房吧,一棟樓造價多少?我們現在的标準磚木結構宿舍樓一個房間基本上是一千塊磚,一個單元就是三萬六千塊磚,現在的磚是一分錢八塊,折合銀元就是四十五塊,這還沒有算沙子水泥和木頭的價格,這樣的一個單元隻能住進去十八戶人。你要給我把附近的村子都集村并屯的話,最起碼兩千戶總有吧?”
薛子良一愣,但是水汪凼沒有停下來,隻是接着在那邊繼續滔滔不絕地說道:“就算兩千戶,還就算他們全部自願不需要元老院對他們的田産房子什麽的進行補償,就需要一百一十二個單元來進行安置。一百一十二個單元啊!哥哥!你算算要多少磚?”
薛子良還沒來得及算出這個數字,那邊水汪凼就已經說話了,“至少是四百萬塊磚,你知道現在磚廠的産量是多少嗎?日産量不過五萬塊磚,還是連軸運轉,十六個輪窯連續出磚的情況,光是生産出來的磚全部用來建設這些住宅樓,就至少要80天,中間還不能出問題。另外這個造價你算算,光是一百一十二個單元,就算磚,就是五千多元了。另外木材廠根本就不可能生産出來足夠的房梁什麽的建材。還有,建設這些單元,需要多長時間?一個單元樓的建設,我們最早的時候是有機械參與的,運輸和挖地基都是用的工程機械,但是現在沒有燃料了,這一切都必須通過人力來進行。現在一把鏟子三塊,一把鋤頭四塊,運泥的竹筐三毛一個,我們現在絕大多數的房子在舊時空就是危房,沒鋼筋混凝土,使用的水泥還是本時空産的土水泥,說實話我一直都擔心等到雨季到來的時候會不會發生坍塌事故。再說了,就算是這種跟舊時空爛尾樓似的宿舍樓,建造周期也是一個月的樣子,還不算養護的時間,你要建一百一十二個單元,就至少需要幾年的時間,我們眼下根本就沒有這麽多人力來進行,所以這個時間可能還要延長。”
薛子良被水汪凼的算術法完敗,在人家面前連說出自己意見的機會都沒有,想來也很正常。他考慮的隻是戰略層面上的東西,比如說壓縮土匪的生存空間,但是一旦細化到一個遷徙的農民需要多少水,每天需要吃多少食物的時候,計委和财政部門都是分分鍾完敗他的。
從執委大樓垂頭喪氣走出來的薛子良苦笑着看了看大樓門口站着向他行禮的兩個陸軍士兵,搖了搖頭,就走出了執委大院。前方不遠處就是元老大會堂,當然,自從全體大會結束後,這裏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裏面架起了各種木闆把大會堂裏隔成一個又一個的獨立隔間,各個興趣組的元老都在裏面找了一塊地方來作爲臭味相投的基友根據地。
“維尼!”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元老院俱樂部大門口傳來,薛子良擡頭望過去,原來是和自己一起來辦武器走私案而被動穿越的薩琳娜。“好久不見了!你最近在忙什麽?”薩琳娜絲毫不改大洋馬的熱情,走過來擁抱了一下薛子良。
薛子良笑了笑,在自己的領章上指了指,“還能幹什麽?天天帶陸戰隊訓練呗。你怎麽來這裏了?你不是在醫療組幫忙嗎?”
“是啊,但是今天沒有什麽事情,又是休息,就出來逛一逛,怎麽一直打你電話都不接啊?”薩琳娜笑着問道。她是個希臘裔美國人,家族是在1905年移民到的美國,曆經幾代下來到了她這一代就已經是個标準的美國人了,她讀高中時偶然看到了《沉默的羔羊》後立志要成爲一個fbi的特工,誰知道陰差陽錯的到了atf,也就是聯邦煙酒火器管理局裏成了一名外勤。經受過正規訓練的薩琳娜身材雖然依舊苗條,但是卻相當結實,一般的單身男元老都不太願意和這種肌肉女打交道,以至于到了新時空四五個月了,連一個願意和她多說兩句話的人都沒有。百無聊賴的她隻好經常來元老俱樂部的健身愛好小組來健身。
不過她在這裏倒是結交了不少朋友,大多都是女子,由于她對于健身和保持身材方面有獨到的心得體會,因此成爲了衆多女元老衆星捧月的中心人物。但是作爲一個女人,她的内心總還是覺得很寂寞的,畢竟她不是百合,對于愛情又充滿了憧憬,但是一個人在這個新時空,又是一個和大多數元老格格不入的“大洋馬”,因此甚是覺得孤寂。
偏偏在這個時候,她竟然看到了從執委大樓裏走出來的薛子良。
對于這個舊時空的同事,她原本是沒有什麽太多的想法的,華裔在美國并不吃香。但是自從跟着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這個新時空後,身邊到處都是華人,就連來的那些歸化民,也全都是東方面孔。僅有的幾個西方面孔也因爲在元老院裏擔任要職,連平時碰面說上兩句話的機會都沒有。自從俘虜了邁德諾幾千俘虜之後,西方面孔見了不少,但是這些西方人都是些标準的老古董,随便翻出一個來自己都要比人家小上十好幾輩,實在是沒有共同語言,而且那些邁德諾語雖然聽起來和英語很相近,但是卻完全說不到一塊兒去,想要解決單身問題,從邁德諾人或者亞甯人這裏是沒可能了。
這時的她突然看到薛子良,頓時從心底裏湧出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幸福感來,連忙高聲跟維尼打起招呼來。事實上她在今天碰到薛維尼之前根本就沒有給他打電話的想法,但是猛然見到之後,突然有一種跟他聊聊天的沖動了。
薛子良驚愕了一下,連忙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通訊記錄上下翻看,“沒有啊,你什麽時候打的?”
“沒事,不管他了,”薩琳娜連忙劈手奪過薛子良的手機,然後塞回到他的口袋裏,拉着他的手熱情地問道,“你這到執委大樓幹什麽去了?有什麽事情?”
“唉……别說了……”薛子良痛苦地搖了搖頭,“還是說你吧,最近忙嗎?”
薩琳娜聳聳肩,這個動作讓薛子良注意到了她上身穿着的緊身上衣。元老院紡織部門暫時還沒辦法生産出這種彈性面料,所以說這肯定是舊時空帶來的。“咦?怎麽這衣服不是你當時穿過來的吧?”薛子良打趣地笑了笑,指了指她。
薩琳娜偏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當然不是啦,我來的時候跟你一樣,除了身上的衣服,什麽都沒帶,好在穿的不是高跟鞋,不然的話在這裏就要扭腳扭死了。這套運動服是楊燦鈴給我的,她最近有點發胖,穿不進去了,所以讓給我穿。你也知道,歐美人中大多數人出汗都是很厲害的,還有很多人都有體味……”
說着她就看到薛子良不經意地嗅了嗅,于是橫着眼睛望着他問道:“維尼!你在聞什麽?”
“體味啊!”薛子良笑了起來,全然沒有了剛才垂頭喪氣的樣子。說起來薩琳娜和他共事也有好幾年了,倒是從來沒有發現過她竟然有如此之……大,雖然歐洲人種的皮膚都不是很好,容易老,可是面前的薩琳娜的皮膚卻非常好,而且也沒有以往經常遇到的歐裔女子那樣很重的體味。
薩琳娜笑了笑,“很抱歉讓你失望了哦,變種人。”
後者一愣,“變種人?爲什麽?”
“很簡單啊,原本世間每一個人都應該是平等的,汗腺也是一樣的,體味也應該是相同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麽到了你們亞洲人種,就很少會出現這種情況,你們就沒有體味了,隻留下我們歐美人才有濃重的體味了。”薩琳娜得意地一笑,“所以說你們是變種人,怎麽樣?是不是有種x戰警的感覺?”
“拉倒吧,要是能有x戰警的本事,我倒是絲毫不用這麽擔心了。”薛子良聳聳肩,“你也知道馬上就要開始剿匪了,但是如果不清掃掉土匪生存的土壤,他們還是會卷土重來的。”
“這事情啊?”薩琳娜笑了笑,“用你們的話說就叫鹹吃蘿蔔淡操心,現階段的任務是剿匪,那麽就剿匪。元老院現階段沒有足夠的資财撥給集村并屯計劃,就不搞,反正現階段就以大量殺傷和抓俘虜爲主好了,讓他們卷土重來也不敢那麽快嘛。”
本書來自 品≈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