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段時間裏,木材廠的警衛曾經有幾次都發現一些歸化民木工偷偷跑進車間仔細查看甚至測繪勞斯萊斯的零件,他們把這些情況上報給肖競的同時也上報給了警察總部。但是肖競很幹脆地拒絕了沈彬的逮捕審訊提議。沈彬很好奇,在問起這個疑惑的時候,肖競隻是笑了笑,“這些土著進入車間根本就不會造成什麽威脅的,他們無非是想要學習勞斯萊斯的制造方法。但是他們不可能學會,第一,我們的生産出的零件全部都是标準件,工業化流水線型的,以他們現有的水平根本就不可能學會如何加工成這樣的外形;第二,我們的車雖然大部分部件都是木制的,可是有一些關鍵部件卻是不屬于這個時空的,例如說軸承。軸承這東西以本時空的技術水平和冶金條件,根本就不可能制造出來,他們就算把整輛車的零件都測繪了,出去也是白搭,造不出來的。再說了,我們現在還才剛剛開始普及公制單位,土著們如果不理解這些公制單位,根本就無法測繪一些精确到毫米的零件,在這裏失之毫厘到了外面就要謬以千裏,所以說我們黑科技的最好保密措施就是觀念上的出入,放在那裏他們也仿造不出來的。”
沈彬相當無語,不過肖競說的也是實情,這些土著根本就沒有辦法仿制這些他們看起來簡直是有着妖法的車輛。于是也就作罷。
肖競還有一點沒說,穿越衆的木材設備爲了減少攜帶噸位,木材廠的設備中一開始是沒有攜帶數控木材加工設備的,但是在後來的加工工作中多次發覺沒有這一類設備,很多木制件加工都要消耗十倍以上的時間。所以重工業實驗室通過帶來的一些舊時空的“高精尖”配件對現有的普通加工設備進行了改進,盡管這些在本時空能驚爲天人的數控設備在舊時空幾乎是渣,但是卻能夠加工精确到毫米,角度精确到分的設備。這對于本時空的歸化民來說,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奇迹,以至于一些老木匠現在也不藏私了。因爲他們發現自己的那點小竅門在元老們的這些神奇的設備面前簡直就是渣一般的存在,與其繼續保持自己那點可笑的手藝,還不如實打實地跟着首長們走,前途更加光明。
徐偉的商貿團在一月十五日離開了東方港,他們帶來的都是些以前穿越衆喜歡的東西,比如說本時空的特産,再就是真金白銀了。以前穿越衆那這些東西是沒辦法,事實上沒有穿越前能夠倒騰的東西倒是有不少,元青花一類的珍品在本時空搜集還是很容易的,雖然名字有些不大相同,但是外形能唬人還是可以變錢的。但是這些東西的缺陷還是有的,主要是國号從明朝變成了武朝,所有的明朝的文物都變成了武朝,倒騰回舊時空後就很難變現成功。到了最後,穿越衆們悲哀地發現能夠在手裏變現的,隻剩下了黃金白銀。盡管本時空的黃金白銀純度不高,但是當時也隻剩下了這些能夠順利地轉化成人民币,那還是在通過舊時空金店渠道變現的,不然的話黃金一百五一克的黑心價也有人敢開。
另外商貿團還帶來了一些想像不到的特别商品,雞與鴨。本時空因爲船隻在海上航行的速度太低,以平均三到六節的速度而言,從福建到東方港就花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因此他們在海上就帶了一些雞鴨在船上産蛋作爲食物補充的。在鄭芝虎發現東方港市場上買不到雞蛋的情況後,就很快把船上帶的雞鴨也當作商品出售給了穿越衆。
辜晴倩本來是不願意同意這個交易的,但是不知道怎麽這個情況就傳到孫文彬耳朵裏去了,他帶着禽類養殖的幾個元老直接就沖到了會場,直接就拍闆了,那價格幾乎比本地區的雞出售價格要高出十倍。光是在雞鴨的價格上,就至少讓鄭家賺取了将近四十兩的白銀以及雪鹽采購價格降低一成的優惠。
鄭家還試圖包攬清涼油和花露水的專營權,不過商務部經過讨論還是拒絕了——倒不是怕鄭家不給錢,元老院有的是技術,清涼油和花露水算不上什麽高新科技。問題在于鄭家跟商務部讨論了銷售模式,鄭家表示以後還是要以奢侈品銷售模式爲主,至于用便宜的價格打開銷路,對于鄭家來說是絕對不可取的。
這也沒有超出辜晴倩的預料,鄭家是幹什麽的?是南海上的大海盜,就算是現在被武朝招安成爲了遊擊将軍,鄭芝龍的這種海盜本性絲毫沒有轉化,隻是以前不能回家的他如今一夜間光宗耀祖了。鄭家獨自包攬了南中國海向北的幾乎所有航線,尤其是對日航線。
日本如今才剛剛進入幕府時期,1623年德川家第三代将軍德川家光就職,上台伊始便加強了鎖國令,隻保留了長崎和界作爲對外港口,就連邁德諾人的船也不被允許靠岸。能夠進入這些地方進行交易的船隻必須要持有德川幕府頒發的朱印狀,也稱爲朱印船。
但是鄭家是沒有朱印狀的,武朝人中間擁有朱印狀的有個名人叫做李旦,這個來自武朝的商人于1615年通過日本富商村山等安獲得了朱印狀後就大量開展對日貿易。日本此時因爲剛剛結束戰國時期,百廢俱興,對于來自武朝大陸的一切東西都是張大了口袋等着要的。而對于武朝商人而言,這些日本人由于全國信佛,不吃肉,身材瘦小,而且作爲農業人口爲主要的日本,農民賦稅也是非常沉重的,往往十稅五就已經是格外開恩了,十稅六七則是司空見慣。但是日本有着武朝大陸沒有的大量金銀礦山存在,日本統治階級的購買力是相當強悍。更不要說日本的紅銅,這些紅銅中混雜着一定量的白銀,光是提煉出這些白銀就是純賺。因此李旦通過對日貿易攫取了相當可觀的收益。
鄭家沒有朱印狀,無法直接進入到日本港口進行貿易,但是鄭芝龍是在平戶城發家的,并且娶本地肥前平戶島主田川七左衛門之女田川氏爲妻,這才獲得了與對日貿易的渠道。同時鄭芝龍開始大量兜售他的令旗。在鄭家艦隊橫行的東海、黃海以及對馬海峽的航線上,鄭家令旗就好比通行證,任何沒有令旗的商船都會遭到鄭家艦隊的洗劫。這種令旗相當貴,一年就要數百兩白銀之多,對于對日貿易的海商而言,這就憑空增加了對日貿易的成本,直接将他們的收入生生地劃走一部分,提高了對日貿易的門檻。
盡管李旦這種大商人平時在海上也算亦商亦匪的,遇到比自己強的就是商,遇到比自己弱的就是匪,可是跟一開始就是正經八百的大海盜比起來肯定就不行。尤其是李旦去世後,李旦勢力的商團漸漸的開始敗落,到了現在這時候都開始轉投鄭芝龍,沒有資格投過去的隻好直接購買鄭家令旗才能安安穩穩地繼續開展對日貿易。
壟斷了對日貿易的鄭芝龍雖然看起來不缺錢,但是這隻是表面光鮮,現在鄭家雖然聲勢浩大,但是卻是相當脆弱的。鄭家艦隊最初是由十八芝組成的,龍頭老大就是鄭芝龍,除了鄭家的鄭芝虎鄭芝豹鄭芝莞鄭芝鳳外,又吸收了李旦之子李國助,更是吸收了楊六、楊七、鍾斌、劉香、李魁奇、何斌、郭懷一等一衆曾經橫行海上的大海盜。
但是李魁奇在1628年公然叛變,帶走了鄭家的大部分戰船,其中就包括了鍾斌的船隊。加之劉香對于鄭芝龍1628年投靠武朝感到不滿,所以也從鄭家艦隊中獨立出來,現在活躍在廣東洋面。
鄭芝龍被李魁奇叛亂搞得灰頭土臉,一度隻剩下幾十艘商船,陸上千餘部隊的場面,好在福建巡撫熊文燦對于自己好不容易才招降的大海盜甚是看重,一直都是大力扶植,這才在1628年底重新擁有了數百條船,上萬水手。經過這次李魁奇叛亂,鄭家手下十八芝中沒剩下幾個,但是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剩下的十八芝成員各個都是大浪淘沙下來的高忠誠度,現在鄭芝龍指揮手下的艦隊遠比之前要順手得多了。相比較起來,叛變出去的李魁奇鍾斌一夥則要不順得多了,1628年中鍾斌從李魁奇艦隊中獨立出去,帶船隊南下,又與劉香的船隊激戰,敗走安南,被東方港俘虜。劉香則完全不聽從李魁奇的指揮,李魁奇雖然還剩下大批的船隊,眼下卻也不再如叛亂初期一樣手眼通天,被鄭芝龍的艦隊打壓下逐漸撤往福建南面,盡量避免與鄭家艦隊硬碰硬。
而鄭芝龍雖然有熊文燦的支持,但是銀子還是得掏的,這不辛辛苦苦十幾年,一下回到解放前,底子要是薄弱點,沒準這次就要了他的命。所以這次才派出一支交易船隊冒險沖過李魁奇和劉香的勢力範圍,深入到原本不是特别熟悉的安南來找尋傳說中的“美國海商”。畢竟前段時間的那些“美國海貨”不僅物美價廉,更是難得一見的奇貨,賺取的銀子好歹給他減少了不小的經濟壓力。
不過這次的東方港之旅,讓鄭芝虎大開了眼界,一開始他隻是以爲這群中國海商隻是一些普通的海商,想要借着鄭家的龐大勢力打壓一下,多給鄭家攫取一些利益。誰知道這還沒到東方港,就遇到了中國人的“海岸警衛隊”,他不知道這群中國人是如何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得知這幾十裏外有船來的消息的。等到到得港外,海岸警備隊要登船檢查,這讓鄭芝虎不由得火冒三丈,一直以來隻有他鄭家欺負人,哪有被人欺負到頭上的?可是還才剛剛起了個頭,那邊幹脆地就朝着這邊一陣“警告射擊”。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強悍的火炮,更可怕的是那些火炮身管小得讓他不敢置信,可是威力卻極爲強悍。更不要說那連珠铳,一陣“嗵嗵”铳響,就見得海面上水柱沖天,絕無作僞。于是他就起了心思要看看這些海商到底還有什麽本事,便在登岸之後故意鬧騰起來。
他鄭芝虎的勇猛在鄭家船隊中是數一數二的,被稱作蟒二爺。可是這蟒二爺在這群海商的護衛面前發威卻絲毫沒讨到好處,這才剛剛打翻一個拿盾的,竟然就被這群護衛一擁而上給打翻在地,後面的小弟甚至還沒來得及跟上來就被抓走了。雖然吃了不小的虧,可是鄭芝虎卻一點生氣的感覺都沒有,就是兩個黑眼圈讓他感覺有些郁悶。原本他對于鄭芝龍讓他跟着一支商船隊前往安南感覺很不滿,認爲自己作爲武将,應當奮戰在一線,怎麽能夠因爲徐偉跟鄭芝龍說些什麽聽起來雲山霧罩的東西就把自己派過來呢?但是在接連吃了幾個虧之後,他也慢慢看出來了,兄長必然是看出了這些海商有奇術,并且還不僅僅是出産奇貨的普通海商而已。
在杜彥德于商貿會談中拿出那塊黑乎乎的油石之後,他就敏銳的感覺到了這種石頭定然對這些海商們有很大的用處,等到脫口而出這油石的産地之後不由又有些後悔,這些海商對于這些油石如此看重,早知道就秘而不宣,派船隊到南蠻領地上去開采這些油石送來換海貨好了。
不過他倒又有了不少的安心,眼下這群中國人雖然武力強盛,但是不過幾艘船而已,而且又都是不能遠航的洋船,那艘鋼鐵巨舶雖然看起來應該是能遠洋,但是聽“龜化民”說自從中國人登陸以來,這條船就停在那裏都沒挪過窩,估計是無法使用了。并且中國人還提出能否請他們帶一些“元老”前往南蠻領地勘探這些油石,還表示這行動可以用一年的福建雪鹽專營壟斷來酬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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