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做過考慮,藏的話這筆錢未免體積太大,藏起來不可能蓋過所有人的耳目,遲早會暴露出來。借出去的話除了眼前的元老院,誰也膽子敢收這樣大一筆錢。因此在錢龍舟的建議下,她将這筆巨款直接送到了國人開辦的貿易站。
錢龍舟也有過打算,這批來接收的官吏爲了保護自己的利益,必然會把幾乎所有的占城港官吏都革職掉,所以不會有人倒貼錢去把這筆巨款的蹤迹透露給他們知曉,并且開始接收占城港之初必然會因爲政治和經濟動蕩而使得占城港大亂,這個時候他們雖然看來風光無限,卻被完全隔離在權力真空裏面,等到他們重新掌權的時候,元老院已經把這筆白銀轉移出去了。而且作爲前城守和新軍的總教官,他是有權調動新軍押運這批白銀的。
至于新軍,他也已經做好打算了,順化城的工部連左輪手槍都斥爲垃圾,必然不會接受這樣一支不會接受兵部直接指揮的軍隊存在,他們定然會想辦法解除新軍的武裝将其撤銷。而撤銷這樣一支有戰鬥力的現代軍隊,一定會引起新軍的強烈反彈,那麽元老院可以有兩種辦法來應對,第一種是直接收編新軍,将新軍作爲元老院外籍軍團收編,在今後的戰鬥大量使用,可以減少歸化民的服役人數;第二種,是直接扶植新軍,這支在占城港保衛戰立下赫赫戰功卻又被全然抹煞的新軍是不可能老老實實被撤編的,那麽可以通過提供武器彈藥等手段扶植起一支在安南境内的遊擊隊。
有元老質疑這種遊擊隊的規模是不是過大了,幾乎俨然是一種武裝了一般。但是支持這種觀點的元老舉出了二戰期間南斯拉夫遊擊隊的例子,這樣一支兵力龐大甚至于拖住了納粹二十多個師的兵力,到了後期甚至還能擁有空軍,他們表示不能用國或者拉丁美洲遊擊隊的戰法和規模來歸納遊擊隊這個詞。現階段占城港的姱公主是投奔明燈的第一股勢力,如果僅僅因爲她失勢了放棄她,那麽今後不會再有什麽勢力會投奔元老院,元老院今後的發展純粹是個笑話。更不要說現在公主是被軟禁在順化,雖然她身份顯赫,但是也不排除會有喪心病狂的權臣會想辦法弄死她的可能,所以在占城範圍内扶植起一支忠于公主的武裝對于公主的安全反而是個保障,而且這邊鬧得越厲害,越能夠保證她的安全,鬧到一定程度,甚至能夠幫助公主直接武裝奪權。
因此新軍現在和占城港廂軍以及禁軍的對峙事實是有元老院授意的,由于公主在臨走之前已經指定了錢龍舟作爲新軍的實際指揮,所以新軍遊擊隊化的動作已經開始運行。
“錢大人!”一個傳令兵跑到錢龍舟的簽押房外通報道,“占城巡撫召您過去。”
錢龍舟眉毛揚了揚,這是他預料之的事情,這些封建官僚根本不可能有辦法解決這種問題的。他們平時碰到得最多的不過是鬧饷,大不了發兩個月饷銀是了。可是眼下這些新軍要求的是讓公主回來,這個所謂的占城巡撫當然不可能把已經吃到口裏的肥肉吐出來。錢龍舟心裏在偷笑,這吃下去的到底是肥肉還是毒藥還不一定呢。
他站起來瞥了一眼,原來還是自己府的傳令兵,聽說自己被撤職的消息他根本沒搭理,照樣住在城守府裏。前來任的新城守昨天被堵在外面進不來,而外面現在又有這麽大的事情,新任的占城巡撫根本沒有空來管這種小事。
“讓他自己過來求我。”他對傳令兵說了一句,然後關了門。
阮明方快要氣炸了,昨天去任的城守怒氣沖沖地來找他,說是舊城守霸占了城守府,不但不交出城守大印離開城守府,反而把新城守打了一頓趕了出來。新城守氣不過,帶了十多個禁軍再去施壓,結果被一陣亂槍當場打死兩個打傷六七個,屁滾尿流地跑了回來。阮明方也沒有辦法,他現在除了帶來的五百禁軍之外,也調不動多少軍隊,事實今天他調動的占城港廂軍有很多都拒絕參與圍剿新軍的行動。
他現在看去是這占城的巡撫,但是事實卻被隔離于權力之外,自己的命令連巡撫衙門都傳不出去。由于六部企圖瓜分占城港利益的吃相實在太難看,他們還在順化時已經把整個占城港所有官位都瓜分完了,而一個城市是不是能夠順利接管,最重要的反而是那些基層官員。這一股腦全部撤職的後果是,現在來占城港任的所有官員對于占城港是一無所知。
并且他不知道的是,由于幾乎占城港所有官員都被撤職,憤怒的官吏們對于占城港接管需要注意的事項全部選擇隐瞞,他們哪裏不知道新軍的戰鬥力?但是眼下雖然遠遠的有不少占城港本地官民在圍觀,但是卻沒有半個人前來勸解,都等着看這幫不知死活的外來官與禁軍們拿着雞蛋往石頭磕。
對于錢龍舟的情況他也完全不知道,他隻知道這個人是占城港的前城守,是公主特别任命的,他完全不知道這個人是近在咫尺的元老院派駐的軍事觀察員。這倒是情有可原,他甚至不知道向北的道路通到河邊還有一個“北橋頭鎮”。在他看來,區區一個城守,官位至高不過四品,況且在吏部還找不到名字,自己這個巡撫召他過來居然還自己臉色看,簡直是不知尊卑。不過眼下這對峙越來越嚴重,他不得不把錢龍舟的事情放一放,先得解決新軍的問題。
“營内的新軍官兵聽旨!”他不得不下了決心,走到對峙的前方沖着裏面大聲喊道。
“宣旨的!”有幾個站在營牆向下看着的穿着怪軍服的人在面說話了,聽起來聲音裏充滿了一種看熱鬧的喜悅。
這幾個都是元老院特偵隊的元老,他們生在舊時空,對于這種宣聖旨的事情都聽過沒見過,這下見到有宣旨的,連忙一陣大呼小叫地呼朋喚友,很快在營牆站了三十多個,他們居高臨下用一種看猴把戲的态度望着下面還在等着人出來接旨的阮明方,把個阮明方看得頓覺發毛。
他其實根本沒有給新軍的聖旨,不過是打算把新軍的軍官騙出來然後亂刀斬殺接着率禁軍沖入營區砍殺即可。但是自己喊了幾聲,除了營牆一群服裝怪異的人在一邊嗑瓜子一邊看着自己唱大戲之外,居然連一個人都沒有出來。
“宣旨的不是太監嗎?”營牆有人好地問道。
“怎麽了?這個不是太監麽?”
“不是吧?太監怎麽會有胡子?”
“是啊,有胡子,肯定是個假太監,沒閹幹淨。”
這對話純粹是無意識的聊天,偏偏聲音又特别大,阮明方和前幾排的禁軍都聽得清清楚楚,阮明方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爲了保持風度又不能說話,但是身後的禁軍間已經開始悄悄傳出笑聲了。
“我說下面那個,你是不是太監啊?”一群元老越來越放肆,有人直接沖着下面的阮明方大聲喊了起來。
阮明方肺都要氣炸了,不由得朗聲大聲道“我阮明方是堂堂吏部指派前來占城擔任巡撫一職的三品大員,怎的在你等口如此不堪?你等幾個卒子,還不趕緊把你們的官找來!”
“找當官的,咱們幾個誰的軍銜最高?”面又有人在大聲說話了。
“我是士,”“我下士,”“我士,”
“那隻有你了,北哥,你是軍官了。”
北緯此時正趴在營牆垛口看熱鬧,見有人讓他去接旨,忙不疊地搖頭,“人家要的是安南的軍官,我是元老院的,接的哪門子旨啊?”
“也是,”說話的元老轉過身,望着下面排成三排的新軍,沖着裏面喊道“玉兄,你過來吧!他們說是有旨意。”
下面的新軍正在營門口排成了三段擊的射擊陣型,他們的新任連長阮玉正左手提着一支巴頓劍站在那裏,右手正握着一把1628式左輪手槍。聽到面有元老軍官在喊他,連忙跑了來。
“叫我接旨?我隻接公主的命令!”他連想都不想,沖着下面是一通喊。
阮明方憤怒地舉起了帶來蒙人的聖旨,在面前展開,身後的禁軍撲通撲通地跪滿了一地,但是面前營牆的人該站着的還是站着,該趴着看的還在趴着看,居然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北緯舉起望遠鏡自己看了看聖旨的内容,沖下面喊道“下面那個太監,你這聖旨是給占城港的,不是給新軍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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