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如果阮福源能夠看到公主的奏書,倒不會如同現在這樣驚慌,公主在奏書詳細介紹了占城港保衛戰的過程與東方港殲滅一支試圖奪取港口的邁德諾艦隊詳細經過。可是奏書卻被在暗地裏使絆子的秉筆太監給燒掉了,殘餘的部分也沒有剩下多少,一鱗半爪的根本看不明白裏面說的是什麽。現在的阮福源腦袋裏好像進了一窩馬蜂一樣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禮部尚書跪着前行了兩步,“還請陛下召回公主,讓公主對邁德諾人賠禮道歉,賠款撫慰一番,否則要是等到邁德諾海軍抵近封鎖港口,我等怕是力不能支啊!”
“請陛下召回公主!”下面四個尚書帶着侍郎一塊兒齊聲說道。
阮福源現在完全沒了主意,來回踱了兩個圈,最後重重地在書桌一拍,歎了口氣道,“反正再過幾天要過年了,那借着這個由頭召公主回京吧。來人,拟朕的旨意,讓吏部準備派遣一個巡撫去占城港接管。”
下面的尚書們各個面有喜色,連忙磕頭齊聲道“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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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旨意一來到吏部,頓時吏部的門口排滿了人,安南的讀書人雖然不多,但是有功名的人還是遠遠超過了職位的實缺。
眼下突然聽說占城港需要一個巡撫,所有有資格等實缺的舉人們立刻到了吏部門口排隊,手提着各式各樣的精美禮品,或者是提着一箱子銀子。不過前門口排隊的人永遠不從後門排隊的人,現在吏部尚書和吏部侍郎都在各自的房間裏接見那些從後門進來的來訪者,把前門排着隊的那些無權無勢的讀書人晾在那裏。
後門來的都是些已經有官職的官員,安南國當官的誰不知道占城港一年稅收是百萬兩?這樣有油水的地方誰不想去?别說這些官員了,連吏部侍郎自己都想借着這個機會直接到占城港去當官了。要知道占城港這一換,換的可是整個官場,原來留下的肯定都是公主的老人,必定會給他們貪墨銀子造成麻煩,所以肯定要一起全部拉下來或者派到其他地方當官,因此會被派到占城港的大小官吏至少有百人。占城港還沒到手,這些食腐動物一般的官兒們已經摩拳擦掌蠢蠢欲動了。
順化城裏這幾天裏各部的尚書們都在互相大串聯,都想要在安排去占城港的官員裏塞進更多自己的人,又想把别人的人多拉下兩個,爲了争取一個平衡,他們天天在茶樓、妓院流連,談話争吵不休。
京城的動蕩也随着那三十名士兵的返回而傳到了占城港,這三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押運着三千多蠻兵的首級進京,還帶着三十支連發轉輪手铳,但是回來的時候都是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手的武器也不知去向。公主知道這事情後大吃了一驚,連忙召見了這些人的指揮官阮玉。
阮玉一進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眼淚止不住地往外直湧,趴在地先哭了起來。姱公主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如此悲痛,尤其是這個男人還是自己非常得力的軍官,在戰鬥多次指揮果斷,從一名士官逐漸升任現在的連長,但是此時的阮玉臉色蒼白,神情頹廢,胡子都長長了很多,顯得無憔悴,想必是遭到了極爲不公的待遇。
等到聽到阮玉幾乎是哭着訴說這次京城之旅的過程之後,公主這才震驚了。原來自己派人送過去的蠻兵首級還是在被查驗時已經被兵部侍郎帶人全部一把火燒毀了,聲稱都是公主手下殺良冒功,罪同欺君。送過去的手槍被工部尚書帶人丢在池塘裏,子彈也丢了進去,說都是廢品,不能用的。阮玉氣不過,争執了幾句,被兵部尚書當場下令扒下軍服燒毀,還将他們的步槍全部收繳當場銷毀,連刺刀都沒放過,然後被驅逐出順化城。他們害怕會有陰謀,晝夜趕路,這才在六天之内趕回了占城港。其實他并不知道,兵部尚書派人調了一支禁軍在後面追擊,打算殺死他們,卻沒料到這群在訓練學習了辨識方向和一些野外生存皮毛的新軍士兵卻抄了近道,恰巧躲開了追兵。
阮玉離開之後,公主心亂如麻,在書房裏踱了幾圈,也想不出來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想找人談卻又不知道該去找什麽人,隻好在書房裏重重地坐下一陣長籲短歎的。
作爲占城港情報機關的負責人,錢龍舟在阮玉的進京小隊回來的當天得到了消息,一聽說這些士兵回來時赤手空拳連軍服都沒有了,他心裏暗道不妙,立刻前往公主府找公主。
公主正在發愁沒人商讨這個問題,聽得下人報錢龍舟來了,也立刻傳了他到書房商談。
錢龍舟現在因爲被封爲占城港城守,不得不穿了一身安南的官袍,本來這件袍子是前任城守的,但是被發現私通南蠻撤職查辦後,到了錢龍舟手。原主人不過是一米五二左右的身高,錢龍舟身高一米七,别人穿了剛剛露出鞋子的袍子套在他身連膝蓋都露出來了,官袍的下擺在膝蓋晃蕩,讓他感覺自己穿了一身連衣裙似的極爲别扭。不過這樣的官袍也有好處,裏面可以藏的東西還真有不少,現在他官袍下的作戰服直接帶着槍套,槍也塞在裏面,外面根本看不出來。
他進了書房,公主請他坐下,向他詳細講述了一番這次手下進京受到的遭遇,錢龍舟也極爲愕然。原本這次占城港雖然遭受了極大的損失,可是擊斃三千多蠻兵的戰果怎麽算都是大捷,說蠻兵的腦袋換銀子也是好大的一筆。可是兵部看了一下直接一把火燒掉了,送過去的手槍工部連看都沒看丢到了水裏。盡管元老院對于是不是出售手槍給安南充滿了争議,爲此已經召開了兩次聽證會,雙方辯論了好幾天到現在還沒有下決議。可是眼下安南工部直接說這是垃圾,丢池塘裏了,這讓錢龍舟原本充斥着來自未來的優越感一下子如同被潑了一身涼水一般,氣得一下子站了起來,也如同公主之前一樣在書房裏轉了兩圈。
轉了兩圈下來,他人也冷靜了不少,漸漸地也開始想起一些怪的東西來。“公主,我想問問,第一,送過去的蠻兵首級應該值多少錢?”
“這個……”公主愣了愣,“一般來說是一兩銀子,但是戶部和兵部會各截留四錢銀子,到了士兵手時隻有八錢銀子了。”
“那麽三千多首級,做三千算,是三千兩,戶部和兵部至少都能得到一半,在安南銀子購買力還是較高的,他們沒有道理把放在嘴邊的肥肉丢掉不吃。他們把首級一把火燒掉,這是說明他們害怕被發現真相,所以要着急銷毀掉,畢竟燒掉了沒有證據了。”
公主點了點頭,“我也很怪這樣的事情,按理說戶部和兵部都不應該會做這樣的事情才對。但是阮玉不會說謊,肯定是被燒掉了。”
“那麽我們說說手槍,這東西威力公主你是看過的,這些工部的官員連看都不願意看,直接丢到水裏了,爲的是什麽?”錢龍舟又坐回到凳子,“我的看法是,他們對于占城港送過去的所有東西都充滿了敵意,而且這種敵意根本是來自整個官場。對了,公主,這占城港的稅收每年交到戶部是多少錢?”
“三百兩。”公主答道。
錢龍舟愕然了,“那麽占城港去年的稅收有多少?”
“七十五萬兩。”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肯定是問題所在了,我們所知,占城港是整個安南最大的自由港,也是交易量最大的港口,每年的收入有這麽多,肯定京城裏是非常清楚的。”
“但是這占城港是我的封地啊,而且我來的時候父皇給了我一萬兩,這裏那時候還隻是個漁村而已。整個占城港的發展京城根本沒有出過力啊。”公主不由分辯道。
“可是那些官兒是不會管的,他們看到你收入這麽多,他們想要分一杯羹,分不到的話要把你拉下來,把他們的官推去,”錢龍舟笑了笑,“占城港既然是封地,也能夠收回來,公主你開發這裏在他們眼好像是頭豬,等到養肥了,是該殺的時候了,你信不信,召回你的诏書肯定已經在路了,這幾天一定會到你手。到了那時,是這群當官的在占城港這塊大蛋糕開餐的大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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