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的六個人裏面隻有這一個人身帶了這麽塊木牌,其他人身連刀都沒有,最讓人覺得有趣的是,這批“間諜”在抓捕過程絲毫沒有抵抗的意思,一看到幾個站崗的衛兵抽出手槍按照衛兵吩咐的高舉雙手投降了,一點兒也沒有傳說錦衣衛誓死效忠皇帝的覺悟。
經過搜身,六個“間諜”身隻有帶木牌的人身有把繡春刀,這繡春刀跟飛魚服一樣簡直是錦衣衛的标志性物品,讓範例好一陣把玩。這把繡春刀跟巴頓劍有些相似,但是刀身較短而且寬,刀身較厚實。揮舞過這把刀的林深河對它的評價不怎麽樣,繡春刀用來劈砍能造成的殺傷效果要遠遠高出刺殺,難道錦衣衛是爲了提高被抓者的生存幾率才使用繡春刀的麽?
此時這個帶着木牌的人正坐在警察總部的一号審訊室裏,範例和沈彬以及負責記錄的譚練正坐在審訊桌前看着這個被led台燈照着的“頭号間諜”。
這個間諜木然地望着台燈,他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亮的燈,幾乎是目不轉睛地望着這邊。
“你的名字。”沈彬參與審訊了千俘虜,此時都已經成了标準的撲克臉了。
“岑敏。”間諜略帶一點驕傲地回答道。
“怎麽寫?”譚練有點郁悶,她不太知道這個姓氏。
岑敏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哼了一聲轉向另一邊。他隻知道對面的長條桌子後面坐着三個人,現在可以肯定有一男一女了。
譚練沒當回事,到新時空來的她對于被輕視已經習以爲常了,于是用鉛筆頭戳了戳沈彬。沈彬會意,沖岑敏努了努嘴,“怎麽寫?”
“山今岑,敏銳之敏。”岑敏的回答裏面還是帶有一絲傲氣,“爾等海賊蠻夷,饒是乘巨舶而來,卻也不知我華夏字之博大精深。”
“喵的,自我感覺真好。”範例被氣樂了。“從事什麽職業?”
“爾等不讀聖賢詩書,不識我華夏之字否?”看去岑敏的樣子傲氣十足,要不是因爲被鐵鏈鎖住,估計都要手指頭戳到審訊桌擺着的身份牌去了。
“呵,”範例随手拿起這塊牌子掂了掂,“大武錦衣衛安南千戶所?你是個千戶?”
“然也。”
譚練倒是笑出聲來。“這家夥绉绉的,不會是個撿到身份牌的秀才吧?”
這句話惹得其他兩個審訊人員也輕輕笑了起來,連岑敏身後的兩名衛兵也悄悄掩嘴笑了起來。
岑敏倒是一點也不生氣,“在下是不是大武錦衣衛千戶,這應該不是諸位要操心的事情吧?”
“的确如此,我們不操心你是不是千戶,我隻是怕你從哪裏偷了這個身份牌出來招搖撞騙。”沈彬接過話頭來。
“這位兄台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吧?你們看看象牙牌後面的四個大字。”岑敏明顯沒有受到影響。
“這是象牙的?”範例一愣,舊時空裏什麽材質的“象牙”他都見過了,是沒見過真象牙的東西,此時聽說是象牙牌,連忙拿起身份牌下打量了起來。
岑敏不由得輕笑一聲,“兄台還請不要買椟還珠,先看看那四個字。”
“如朕親臨?”盡管後面刻得是小篆,在場的三個人誰也看不懂,不過憑第一個看起來像是個“如”字,範例猜出了剩下的三個字。
“幾位海賊看來也并非不讀詩書嘛。”岑敏點了點頭。“在我大武天下,若是非錦衣衛使用這塊腰牌,罪同欺君,滿門抄斬。不知諸位還會不會覺得在下是盜牌秀才呢?”
三個人望向岑敏,這個錦衣衛千戶身高大約有一米七,在本地人當相當的鶴立雞群,虎背熊腰,一看是有武功的角色。但是他的臉皮膚并不黝黑,看來在外面跑動的機會并不多。從剛才的說話可以聽得出這人一口的官話沒有安南本地的口音,反而是類似于河北口音。想到這裏,範例不由好地問了一句“你是北直隸肅甯人?”
岑敏一愣,他的确是滄州人,滄州沿着渤海方圓百餘裏,以蘆蕩荒灘爲多,因爲人煙稀少,一直以來都是叛将栖身之所又是犯軍發配之地。許多受到朝廷緝拿之叛将都在此隐姓埋名,借滄州人民喜愛武術防身的習慣化裝成僧道遊俠傳藝維生。
本時空可不同于舊時空,這裏的傳藝傳的可是殺人的本事,不是舊時空那些狗皮膏藥之類的表演武術。岑敏是跟着兩個酒肉和尚學了一身武功,後來到京城後加入了錦衣衛,随後在幾次案件相當走狗屎運地平步青雲,加又和東廠西廠的番子關系也還過得去,漸漸從小旗、總旗、試百戶做到了百戶。幾個月前他搞到一筆孝敬,轉手把這筆可觀的孝敬轉手送到了九千歲手。九千歲也是肅甯人,原本喜歡這岑敏,甚至傳出話來想要收他爲義子,不過這岑敏一直以來對于當一個太監的義子心始終有芥蒂,而一直未成。
收義子不成,這九千歲心裏也有了芥蒂,但是收了錢該做事,不過在天啓皇帝批下來的奏章裏改了一筆。反正是升爲千戶,在哪個千戶所大有章了。若是在京城千戶所,自然油水足,又能抓住升遷的機會,但是九千歲并不信任一個不願意成爲自己義子的人,更何況這錦衣衛是天子親軍,跟他不是一路。這不幾筆下來把他倒騰到這天涯海角的安南省千戶所來了。
岑敏何嘗不知道這裏面的章,隻是自己始終不願意成爲這個權勢滔天的死太監的走狗,更不要說做太監的義子了,于是橫下心來一個人來了這安南。他是半個月到來的,錦衣衛安南千戶所位于安南省北海城,和安南海防參将府成了鄰居。他的前任是個标準的不管部長,公務房裏的公務簡直是堆積如山,他爲了體現新官任三把火,不得不花了四五天時間來倒騰這些堆積的公務。
等到他好不容易把這些公務處理完,卻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安允百戶所發來的求救公,一看時間還是三個多月前發來的,也不知道那個不管部長當時看了沒有。
不過他仔細一看裏面的叙述,倒是覺得相當有意思。公叙述有千海賊乘坐鋼鐵巨舶而來,在安允北海衛烽火台前登陸。登陸後的海賊日夜不停向着安允城築路,安允百戶在公說懷疑是海賊準備用以運輸攻城器械攻打安允城,期盼北海城能夠派出援軍驅走海賊。
看到這裏他知道,這是标準化的求援公,一般是一式多份,由塘馬通過官道向級投送,他這裏有一份,鎮守太監那裏肯定也有一份,海防參将所指揮使劉傳志那裏肯定也有一份。因此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這些公,卻沒找到下,這些海賊哪裏去了?有沒有攻打安允城?指揮使有沒有派出軍隊攻打海賊?他的心裏充滿了好,派出了個小旗前往安允打聽。
等到那個小旗回來報告,倒是把個岑敏結結實實吓了一跳,海賊不過區區五百人,但在後來鄉勇與官軍兩千五百多人的圍剿之下隻是重傷了一個,倒把鄉勇官軍俘虜了一千多人。但是這些海賊并沒有攻打安允城,而是在海邊開始築城,此時已經築起一座大城,又有數千流民投奔,此時已有數千人之衆。并于半月前擊敗了同樣駕船來攻打的邁德諾海軍艦隊,俘虜了三艘最大的那種戰船,還擊沉了三艘。
最讓他覺得驚的是,這支海賊此時已經組織了一支強大的軍隊,在與邁德諾海軍作戰的第二天,他們竟然還與南蠻在安南占城港激戰一場。
這樣一支強大的海賊到底是來這裏幹什麽的?從小旗的報告得知這群海賊不僅不劫掠金銀,反而在他們稱之爲“東方港”的新城裏開設工坊,生産和出售各種貨物,其包括有各種鐵器。他知道生鐵是朝廷明令禁止出口的東西,這幫海賊的鐵器隻可能是自己采掘和生産的。他們還開倉收糧,價格竟然安允城的糧行還高,這還是海賊幹的事情嗎?而且讓他覺得怪的是,這些海賊生産的東西,武國也同樣有生産,但是質量一較簡直是雲泥之别,而且價格還遠低于武國商品,這幫海賊是靠什麽來賺錢養活這麽多人還有軍隊的呢?
短短一天裏他的腦袋裏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怪念頭,最終他還是決定帶幾個力士親自來這海賊的“東方港”來現場看看。
自從到了這東方港,他見到的人都是頭發剃得極短,一個個如同髠發頭陀一般,身體發膚授之父母,他心立刻确認了這幫海賊定然是些不知禮義廉恥爲何物的家夥。他剛到東方港西郊,聽到一聲巨響,然後看到一個巨大的鐵罐從一段被炸倒的圍牆騰空而起,他敏銳地想到這定然是這群髠發海賊們的軍國利器,正想靠近些偷窺一下,被一幫兇神惡煞手抓着短小手铳的海賊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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