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同樣不爽的是林震南這一批南蠻的内應,南蠻如果攻下了占城港,他們肯定沒什麽好日子過,燒殺搶掠的南蠻肯定會把整座城市變成一座死城,算自己沒有被南蠻殺掉,呆在這死城裏也沒有什麽好過的。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南蠻沒有攻下占城港,自己還急匆匆地跑去幫助南蠻作爲内應攻打城門,那麽自己的死期屈指可數了。此時的林震南因爲雙腿都被國人的連發铳擊,雙腿已經開始有發炎症狀而腫大,腿傳來的陣陣劇痛讓他蒼白的臉豆大的汗珠往下直淌。
他心裏是萬分懊悔,若是不聽那個探子的話出去的話又如何會像現在這樣的境地?
逃吧?現在自己府所有的出口都有官軍把守,外面的官軍虎視眈眈的不允許任何人進出,連剛剛被家人派出去請大夫的家丁也被趕了回來,聽說管家去送銀子都被百戶趕了回來。這些百戶平日裏吃自己拿自己的還少啊?哪個見到自己不是點頭哈腰的?現在一個個都是趾高氣揚鼻孔朝天的,自己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氣?官府收拾自己是遲早的事情,現在整個林家像一頭待宰的肥豬,自己家族幾十年的經營都便宜了公主了。
死守吧?開玩笑,外面可都是官軍,平時自己是守法商人的外皮都不敢動自己,現在自己成了逆賊,還不是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沖進來亂砍亂殺?家丁主力在作亂時已經被官軍殺得差不多了,逃回來的不過六個人,其還有三個帶傷,整個府現在剩下的能戰之人怕是不過一百,肯定擋不住,等官軍一進來更可以殺盡一家老幼,把林家财産充公。自己自作孽也算了,可平之孩兒呢?他才十來歲,不知是不是有辦法能把他打扮成仆傭趁亂混出去?
自己呢?一陣劇痛又從腿傳來,讓他心頭一陣抽搐,連眼淚都出來了。他不由探頭向廳外張望,廳外的天井裏正趴着一個人,正是那南蠻探子,此時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趴在那裏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剛才那樣迅猛的火力之下居然這探子還能全身而退,連衣服都沒破一點,他還叫嚷着說城内還有其他的内應,試圖說服林震南再聚集府内的家丁做最後一搏。不過他話音未落,聽得城内一陣歡呼,說是南蠻已經被擊退了。在一旁圍觀的家丁在這次作亂不是死了朋友是死了親人,不由得怒火燒沖去亂拳把這個探子狗腦子都打出來了。林震南看着那探子,不由得心裏一陣兔死狐悲之感,自己的下場恐怕也他好不到哪裏去。
這時一個家丁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向他禀報道“老爺……老爺……官軍……官軍打進來了!”正在此時,前院後院都迅速喧鬧起來,接着是尖叫聲與喊殺聲。他那原本因爲疼痛而蠟黃的臉馬變得慘白,掙紮着想起來,但是這家丁卻不管他,隻是沖到他的書桌前在面翻找了兩下,也不知道是找到了什麽看似值錢的東西往腰間的褡裢裏塞,接着要往外跑。林震南掙紮着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腿大聲喝道“你個狗奴才,竟敢偷主家的東西!”
家丁慌亂試圖掰開他的手指,但是林震南此時憤怒異常,如何會放開,纏鬥間家丁腰間的褡裢也被扯開了,裏面的銅錢碎銀噼噼啪啪掉了一地。家丁氣急敗壞,一邊大罵一邊擡起腳在林震南臉踹了一腳,這一腳臉,林震南覺得眼前一黑,無數的星星點點在眼前飛舞。稍過了一陣才有疼痛的感覺冒出來,接着是痛徹心扉,他緩過神來用手一摸面孔,感覺面全是濕的,算此時他視覺沒有恢複也知道肯定都是血,不由得大罵道“你個狗殺才,竟敢打主人!”
家丁哪裏顧得這個老爺,慌亂地在地撿拾着銅錢銀子,一時間覺得腰間的東西硌着了,直接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剛才在林老爺書桌拿的硯台,順手直接把這個硯台拍在了林震南臉。
硯台應聲而碎,把個林震南直接拍暈了過去。家丁心頭大喜,雖然這硯台大概也能買個幾兩銀子,可是現在沒有人妨礙自己撿錢了。
不過他還才撿了幾塊碎銀,聽的“嗖”的一聲,一支羽箭直接沒入了他的背脊,家丁不可置信地低頭看着穿胸而出的箭頭,慢慢地倒在了地。
接着幾個官軍沖了進來,看到地掉落的銅錢碎銀,也來不及歡呼,把手的武器一丢沖前去拼命撿拾起來。正可謂人爲财死鳥爲食亡,這是一群家丁又沖了進來,見幾個官軍手無寸鐵低頭在地撿錢,連忙沖前去砍殺起官軍來。
…………………………
林震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太陽都快要落山了,自己正躺在林府的大門口,被壓在一大堆家丁屍體間。他覺得一陣口幹舌燥,想要喝水,又覺得腹饑餓,但是在一群死人間又如何會有這些東西?他連忙擡頭四處張望,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東方港的商務代表嗎?他連忙喊着商務代表的名字,“錢先生,錢先生……”
錢龍舟愣了一下,轉身看到屍體堆裏居然有個腦袋冒出來在喊他,不由吓得往後退了兩步,但是他不相信鬼,所以又走了幾步去,細細一看,這個面孔被留了個大腳闆印滿臉鮮血的家夥有點眼熟,而且也不是僵屍狀态,肯定是沒死的。正待招呼官軍把他扯出來時,隻見這滿臉血污的家夥連滾帶爬地從屍體堆裏拱了出來,一邊爬着一邊向他求救,“錢先生,我是林震南啊,救救我!”
錢龍舟的腦海裏登時冒出了那個意氣風發拒絕和辜晴倩握手的那個林掌櫃的形象來,接着又回想起那個在茶館裏盛氣淩人要壟斷清涼油貿易的有錢人來。低頭再看看面前這個人,這人臉的血已經凝固,面目扭曲,牙齒掉了好幾顆,嘴唇破了一大塊,似乎還有顆牙齒穿透了出來,披頭散發狀如冤魂一般。他一邊求救一邊艱難地朝着這邊爬過來,那樣子看去像被打斷了腿的僵屍一般,渾身下沾滿了血污和塵土,看去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來監督抄家工作的錢龍舟此時是苦笑不已,面前這個人正是要被處決的十三戶大戶之一,眼下居然沒能在一開始死掉,看來要被審判後再送去刑場了。不過此時看到這個一邊求救一邊爬來的人,他心裏又冒出了一絲不忍,不由左右環顧。大門的右側一大群抄着武器的官軍正在把從林家大宅裏抓出來的人分類排隊,所有身有槍傷的家丁都被直接處決了,還有一些官軍正在對這些被抓出來的林家人進行搜身,遇到如果有看去年輕漂亮的婦人,有的官軍還會一邊壞笑着一邊下其手多摸幾把,碰到小孩子,則是胡亂抓幾把一腳踢開。至于男人,則是直接被押出來後綁起來牽着送到大牢裏去了。聽說這次大牢裏根本裝不下人了,平時裝三五個人的牢籠此時至少裝了三十個人,裏面的人别說躺下,連坐下都隻能輪流坐。根據安南的法律,作亂者全家都要作爲官奴婢,男的發配到偏遠地區去開荒女的則是做官妓。對于這些官奴婢而言,除非是逃亡或者被人贖買,否則一輩子也不能翻身,連生下的孩子也是官奴婢,從出生開始是賤民。
不過他倒是不需要太操心這事情,身旁一個安南官軍扭頭也看到了爬過來的林震南,也不說話,拔出腰間長刀走過去手起刀落直接把林震南刺死在地。不遠處林家産業諸城記的招牌正在被幾個官軍摘了下來扔在一旁的熊熊燃燒的火堆,在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炬。
南蠻雖然損失甚衆,但是因爲放棄了攻城和交出了所有俘虜的老百姓,得到了三千石的糧食,還用一部分劫掠來的銀兩購買了一些大車用以運輸這些糧食,此時浩浩蕩蕩南下的南蠻軍隊扛着麻袋推着大車,你推我搡地形成一條長長的人流向南而去;占城港方面雖然損失了港口設施,但是卻成功地擋住了蠻兵的攻城,幾乎沒有遭受任何損失,雖然給出了三千石的糧食,可是城内這些被抄家的内應都是望族,家的金銀财寶堆積如山,囤積的糧食不僅滿足了給出的三千石的缺額,甚至還補滿了之前從糧行等地征用糧食的差額,并且抓獲的官奴婢又可以投入到城市建設來;其收獲最大的不出意外自然是國人,他們不僅打出了隊不可戰勝的威風,還順便獲得了數量驚人的人口,另外還有大量的借繳費用,這批錢會被投入占城港本地市場購買工業原材料和糧食,并且以後占城港的恢複建設必不可少地要借助國人的實力。總而言之,占城港守衛戰算得是三赢的局面。
本書來自 品≈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