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利曼這時正站在稍微靠後一些的攻城方陣裏,前排的幾個方陣裏都由全副武裝的蠻兵押着幾千名一路俘虜來的男女老少,其又是以老弱婦孺爲多,這些人稍候都是用來消耗占城港的箭矢或者用來填壕溝護城河什麽的,總而言之是去送死的,精壯點的男人還要留着幹活的。他們一路俘虜來的老百姓足有幾萬人,一路走來餓死的累死的也有萬人,此時能動彈的丁口恐怕都不到一萬人了,而且大多數還是餓着肚子的。圖利曼左右打量着四周的情形,幾個剛剛升官的什長以及百夫長正在沿着陣列點着人數,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管轄的人有多少,如今所有的蠻兵都在亂糟糟地互相聊天,在讨論等下進了城該怎麽樣進行掠奪。
博格丹的命令很快被傳達到了各個部落,其他方向佯攻,保持西門的主攻。根據邁德諾參謀之前制定的計劃,混入城内的探子會聯絡親南蠻的大戶,然後借機打開城門。但是根據前方傳回來的情報,有很多确認是探子的人被吊死在城樓,不知道城内到底還剩下多少探子,所以博格丹也不能完全寄希望于探子的内應。
邁德諾人培養出來的木工們指揮着一些有木工技能的丁口昨夜連夜伐木趕制攻城器械,但是由于人數不多,一整晚下來也不過造出了兩台撞門沖車和十幾條雲梯,至于防禦的木盾倒是做了不少。不過這樣的連夜趕工帶來的結果是,一晚有百多名丁口因爲砍樹發生的事故或者饑餓辛勞而倒斃。此時這些有木工技能的丁口已經沒剩下多少了,今天的攻城若是未能湊效,怕是沒有能力再連夜趕制出如此多的器械了。
蠻兵圍城的陣勢一展開,讓整個占城港衛城沸騰了起來,城牆有很多負責協防的丁壯,他們看到這差不多六千蠻兵押着差不多八千老百姓在三個方向包圍了城牆後都惴惴不安。“南面此時的敵人足有四千人,”薛子良在城樓仔細看了一下,對手下的安南傳令兵命令道,“去通知指揮部,這邊不會是主攻方向,我覺得會是在西面。”
傳令兵點頭立刻往公主府方向跑去,很快把消息傳到了錢龍舟這裏。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錢龍舟現在位于桌前,桌面擺着一張根據航拍繪制的地圖,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都在占城港衛城裏,每天都會根據航拍的地圖實地考察城市地形。“你們覺得呢?”
桌子旁站着幾個占城港衛所的軍官,他們此時是大氣都不敢出,面前這個看起來嘴沒毛的光頭手權力簡直是滔天。公主已經下了命令,城内指揮權全部交由錢龍舟,任何人違抗他的命令是違抗公主的命令。錢龍舟問起來他們愣是一個敢接茬的都沒有。
錢龍舟看到這個情形,也沒有辦法,這時代的武将講究的是武勇而不是戰略,戰略的事情都是由官去負責的,他們隻要陣殺敵夠了。所以看到這幫軍官你看我我看你的半天不吭聲,他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好吧,讓你們去負責守城也是爲難你們了,”他揮了揮手道,“你們的任務是在南蠻攻城開始後巡邏城内大街小巷,不允許任何沒有在腰紮白毛巾的人街,抓到的送到城衛所去關押起來,任何敢于抵抗的地格殺。”
“錢大人!”一個軍官連忙拱手道,“若是城内富戶派出丁壯協助守城或者送犒勞等事情如何是好?”
錢龍舟很滿意的沖他點了點頭,“問得好,”他在那個軍官肩膀拍了拍,“現在準備參與守城的丁壯已經牆了,那麽等到敵人開始攻城了才跑出來說是準備協助守城的,你覺得他們是來幫忙的麽?”
一旁幾個軍官悄然搖頭。
“所以我的命令是,任何沒有腰紮白毛巾者,全部抓起來,不管他說自己是幹什麽的。膽敢反抗者,地格殺勿論。”錢龍舟面目有些猙獰,“這是非常時期,敵人攻城之時必然異常喧鬧,任何散布謠言者,格殺勿論。另外消防隊要時刻準備,一旦火起,立刻帶衛所士兵前撲滅,任何敢于阻擋滅火之人,格殺勿論。”
“消防隊是什麽?”一個軍官悄聲問道。
“滅火的。”錢龍舟不知道此時應該用什麽名詞稱呼消防隊,隻好直接解釋他們的工作。
“哦,大人,那是火師。本城有一個百人隊的火師。”
“那麽說有一百人?”錢龍舟連忙問道。
被問到的人立刻不言聲了,一旁有名軍官小聲嘟哝道,“本城火師雖是百人規模,但卻有五十多人是吃空饷的……”
“我去,”錢龍舟差點跳起來,“那是說隻有四十多人的火師?”
“是的,不過在下不能确認這四十多人此時全都在城内,有的火師兵丁是住在城外的,連火師的百戶此時也找不到人。”這個軍官說道。
“你是什麽部隊的?”
軍官前一步拱手道,“小的黎本初,占城港南衛所千戶旗下百戶。”
“你手下有多少人?報實數。”錢龍舟問道。
黎本初連忙說道,“小的手下有三十戰兵和五十名雜兵。”
錢龍舟點了點頭,看來這個黎本初吃空饷還不是那麽吓人,應該手下的人還是有一定的戰鬥力的,“那麽火師的人歸你管轄,今天絕對不能讓城内起火。”
“是!”黎本初連忙拱手表示聽從命令。他心底高興得不得了,火師是占城港裏俸祿最高的部隊了,沒有點後台根本坐不到這個位置,而今天這個城防司令居然把這個俸祿最高的職位直接給了自己,今天他不僅不用戰場和兇殘的南蠻拼殺,還能夠借這個機會掌管最有油水的部門了。
“另外這黎本初同千戶下的百戶還有沒有在場的?”錢龍舟有點擔心,要知道如果蠻軍的第五縱隊要在城内作亂,隻能放火傳謠,隻有把水攪混了才能渾水摸魚。眼前這個黎本初手頭的兵加火師的人不過百來人,要是遇到有心算無心的叛亂份子,怕是扛不住。
兩名軍官連忙站出來拱手表示自己是。“你們手下的兵丁負責加強火師,今天這城牆能不能守住最主要的是看你們能不能把城内的局勢控制好,能不能不讓城内起火,如果你們做到了,那麽你們的功勞和前方與南蠻拼殺的将士同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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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良此時舉着望遠鏡在觀察對面的這些蠻兵。陣列最前方全都是老百姓,很多人都是光着身子,有的手拿着木棍,有的拿着削尖的木槍,更多的卻是空着手。很明顯這些人是用來消耗占城港的弓箭彈矢的,眼前這些老百姓一個個臉色蒼白,腿腳發抖,很多人都是搖搖晃晃的,不時還有老人直接倒斃當場的,等下真的發動起進攻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在攻城的路。
他在伊拉克打過仗,見過了太多的武裝老百姓憑着宗教的狂熱高呼口号沖鋒陷陣,但是眼前這些老百姓,簡直是行屍走肉,這種被迫來送死的人,在戰鬥能發揮出什麽作用啊?更何況自己的陸戰隊此時裝備的元老院步槍射程可達兩百米外,這些老百姓組成的亂軍根本無法靠攏到城牆邊會被徹底打散。
正想到這裏,前面的蠻軍陣營突然有人吹起了号角,嗚嗚直響的号角聲此起彼伏,一個個方陣的蠻兵都沖着空揮舞起武器,開始沖着城牆的方向嗷叫起來。
圖利曼所在的方陣正在城南面,他身側此時幾個士兵正在吹着号角,蠻兵們被激昂的号角聲鼓動起士氣來,紛紛揮舞武器高喊萬歲起來。很快新選出來的百夫長舉起手的鋼刀指着遠處的占城港城牆吼道“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接着蠻兵們跟着大吼起來,“必勝!必勝!必勝!”
博格丹見軍心可用,連忙沖身邊的傳令兵點了點頭,大喊道“讓丁口先,破城槌跟,木盾保護弓手靠近壓制牆頭,準備讓雲梯隊登城。”
雖然南北兩面是佯攻,但是做戲要做全套,算是裝模作樣也得帶着攻城器械前攻擊一通,不然的話誰知道城内的人會打開哪個城門?要是開了門而自己這邊沒能趕,那豈不是太讓人失望了,平白無故要損失很多手下的兵士。
位于後列的蠻兵們此時舉起了長矛和大刀,直接在這些瑟瑟發抖的丁口身亂砍亂殺,口咿咿呀呀地亂喊着,被砍殺的丁口們也知道是要驅使他們攻城了,隻能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走得慢的直接被後面的蠻兵斬殺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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