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奕在家丁拼命地逃着,氣不接下氣的心懊悔不已,早知道會遇到這樣的事情,這鹽村的好處大不了不要了,這得是幫什麽人啊?怎麽打架這麽玩命啊?正想着,聽得後面追兵大喊,“前面那個穿棕色綢緞袍子的是新奕!抓住他!别讓他跑了!”
他心頭不由一緊,連忙三下五除二把棕色袍子脫下了往地一丢接着跑,身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衣。
後面又有人喊了起來,“前面那個穿白色衣的是新奕!抓住他!”聲音似乎又近了一些。
新奕此時吓得魂飛天外,連忙邊跑邊把衣脫下來往地丢。
“前面那個光膀子的是新奕!……”
新奕此時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不到一刻鍾前錦衣玉食的自己可萬萬沒想到此時爲了活命不得不光着膀子跟着一群家丁瘋狂逃命,爲了不光膀子,他連忙沖着旁邊一起在逃的一個家丁喝道,“把你的衣服給我!”
那個家丁此時逃命要緊,哪管得東家吩咐什麽,加快步伐跑到前面去了,新奕氣得要命,但是卻又停不下來,隻能一邊跑一邊沖身邊的人要衣服。最後他終于從一個家丁身弄了件不少補丁的家丁衣穿在身,他也來不及系腰帶,隻管悶頭悶腦往前跑。别看平日裏他外出總是坐轎子坐馬車,此時這逃命起來居然不輸于這些家丁們,後面幾個家丁已經被民兵抓住了,他居然還在前面坑坑窪窪的泥路一路狂奔,頗有一番劉翔跨欄的英姿。
陽牧秦帶着民兵在後面追了足有一千多米,抓了六個跑不動的家丁後回去了,反正他新奕此時跑步是再了得也沒關系,他總不能把家莊背在背跑掉了,執委會的家莊攻略早已提了議程,此時他真這麽能跑跑吧,反正等元老院的陸軍在家莊門口炸大門的時候他跑不過子彈行了。
這被抓的六個俘虜此時又是尿褲子又是腿軟的,剛才那二十多個家丁一個回合下來死傷殆盡,自己被這麽抓回去還不是死路一條啊?這趁着後面的鹽村老百姓還沒追來,這幾個俘虜連忙從口袋裏掏出銀子來想要買通這些抓他們的民兵放他們走。一個民兵見到左右沒人注意自己,想要接過銀子,豈不料旁邊突然沖出一個人來,一腳把他踹翻在地低聲沖他喝道,“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這燙手銀子也敢拿?不怕被查出來被送到勞動營去啊?”
這民兵連忙爬起來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同鄉,他倒是不知道勞動營的典故,但是對于勞動營裏那些高強度體力勞動和“勞作至死”的判決一直以來都是恐懼到骨子裏的。此時被同鄉提起,不由覺得後腦一陣涼意,連忙四下張望,确認沒有其他人看到後,對着這個掏銀子的俘虜一通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罵道“讓你個蠻子收買我!讓你拿銀子!”這俘虜真是窦娥還冤,人家掏錢能免災,自己掏錢卻遭了一頓揍,更讓他郁悶的是,手裏這些銀子既舍不得丢掉,又不敢收回來,隻能一隻手伸出舉着銀子,另一隻手抱着腦袋挨揍。
好在陽牧秦倒不是個愛殺人的家夥,他命令築路隊的人把這些傷員擡出來,死屍在海邊刨了個坑埋了,然後把俘虜和傷員運馬拉火車送回東方港去了。不過此次俘虜有個較特殊的,那個給新奕打扇的丫鬟阿芬——她一開始沒弄明白爲什麽會開打,也沒弄明白這邊五十多人怎麽突然敗了,更沒弄清楚平時隻知道低頭挨揍的這些鹽村老百姓怎麽突然敢沖來。阿芬這裏還沒轉過神來,一衆老百姓沖來一石頭把她打倒在地,要不是陽牧秦和田飛虎沖去愣生生把她給保護住,估計當場也要被這群鹽丁給打死。
此時的阿芬驚魂未定,不由得擡頭四下張望,自己在一個怪的大車,這個大車有四個輪子,在兩條怪的軌道被好幾匹馬拉着奔跑着,路邊的景物向後飛快地退去,也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隻知道自己的頭發都被吹得直了。大車地闆躺着幾個滿身是血的家丁,她幾乎都不認識。她這個内院丫鬟和這些外院的家丁是不能有接觸的,要是被發現了一概作爲通奸論處,所以在家這可怕的家規下她也從來不敢跟其他男人多說一句話,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抓了去浸豬籠。她從五歲起被家裏人賣到府,被老爺太太收到内院當粗使丫鬟,原本是準備年後許配給家丁教頭做老婆的。但是此時看來是沒希望了。因爲剛才她已經看見家丁教頭第一個在這群髡人的長槍陣前被戳翻在地。此時的她對自己現在的處境充滿了未知的恐懼,自己會怎麽樣?這幫髡人會殺了自己?還是把自己抓了去當營妓?她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繼續張望着路邊的景物。
她沒有來過這邊,但是聽說鹽村附近幾十裏都是樹林和荒灘,渺無人煙,但是此時她絕對不覺得這是個渺無人煙的狀況。因爲她剛剛經過了一座龐大的木橋,這木橋的長寬都遠遠超過了去年落成的劉秀才橋,那還是劉明遠的二兒子考了秀才功名特地捐資修建的一座木橋,現在是整個安允最大的一座橋,每天從橋經過的人簡直是數不清。但是剛才那橋雖然沒人,不過那麽寬那麽長的橋總不是爲了光跑這個馬拉大車吧?
接着她看到了遠處河對岸有好幾座巨大的房子,此時的房子裏不時有人忙碌地推着小車進去,又推着小車出來,小車堆着許許多多的東西,乍看去像是棉花和棉線。但是這樣大的一個房子裏能放多少台紡車呢?她平日裏也經常給家莊紡莊的幾個老姑娘幫忙,知道紡出線是多麻煩的事情,可是看他們忙碌地推進棉花推出棉線,裏面總得有一百台紡車吧?但是這個房子雖然大,又如何放得下?
正在想着這些,卻突然看見遠處成片的被開發的田地裏正長着綠油油的葉子,也不知道是種的什麽,這成片的田地簡直一眼望不到邊,放眼過去隻剩下綠色,許多的人在田間勞作,檢查這些綠色的作物。大車前進的方向出現了十多排房屋,都有三層,外形看去一般無二,都有走廊和門,看來應該這些村民居住的地方了吧?她連忙仔細打量了一下,那些房子裏現在都沒有人,大概都是在田間勞作吧。
接下來出現的是讓她目瞪口呆的了,從那些房屋附近有一條非常平整的道路延伸向遠方,一眼看不到頭,這條路是那麽平整,以至于老爺的書桌也不得這般平整吧?面跑動着一些馬和牛拉着的大車,拖着許多的貨物,有成捆的布匹,有一車一車的麻袋裝着的東西,她不由開始懷疑以前人家說這邊都是渺無人煙的傳言是不是騙人的,剛才那些房子和這條平整的道路,怕是要修四五年才能修出來的吧?更不要說還有這麽多大車和那麽大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田地了。
此時在前面馭馬的馬夫沖着坐在後面的男人了個手勢,後面那個男人把手裏一個鐵疙瘩模樣的東西揣到了腰間,然後從背後掏出了個黑色的方盒子,沖着那東西說起話來。“通勤車報告!我們即将到達東方港站,請做好接車準備。”
阿芬此時萬分怪,這個髡人難道是有什麽妖術麽?還是腦子燒壞了?對着一個黑盒子說話?她正想偷偷笑一下,卻忽然聽得黑盒子裏面傳出女人說話的聲音。“通勤車,這裏是東方港站,我們已經做好接車準備,請注意控制車速。”
阿芬不由得驚異地擡頭望着這個髡人,卻看到髡人毫不在意地把那個黑盒子塞到身後,走到馬夫身邊,跟他說了幾句話,車速開始慢了下來。
這時,一座小城堡出現在她的眼前,城頭飄揚着一面藍色的旗幟,面畫着北極星一般的四棱星。隻見那個髡人又從腰間掏出之前的那個鐵疙瘩,一臉緊張地盯着自己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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