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水很快被送了過來,丫鬟當着所有人的面把翻滾着的開水直接倒入了玻璃杯。果然,盡管杯壁燙手,玻璃杯依舊沒有絲毫的破損。
“諸位海商的貨樣都是好東西,不知這些貨樣價值幾何?”
“我等初來乍到,不知此地行情,”杜彥德笑着說道,“還請黃老爺指點。”
黃石知道這是讓自己定價,不由有些犯難,此時自己的寨子還在被包圍,這些貨樣雖然個子都不大,可是價值卻相當高,眼下定價要是定高了自己肯定吃虧,要是定低了,這些海商怕是會扭頭走。
“這些可謂貨,我黃石此時怕也無法給其定價,不知三位是否能夠相信在下,能否将這些貨樣先寄于我處,待到幾日後我黃家寨破圍之後方可拿到明州城估價。不知三位貴客是否信得過在下?”
杜彥德點了點頭道“這個沒問題,隻是不知現在圍寨的情況如何了?”
黃石愣了愣,你不是剛剛穿過包圍圈到我後院來的嗎?怎麽你還不知道?不過他什麽都沒說,這三個人身無處不透着一股子神秘感,除了樣貌,無論是談吐還是行爲,都與他所見過的武國人全然不同,和海經常來往的邁德諾與亞甯人也截然不同。自己既然猜不透這些海商的來路,不如再仔細問一問。想到這裏,他沖杜彥德一拱手道“三位貴客既是海外而來,不知國号如何稱呼?”
“這個啊,”杜彥德愣了愣,眼睛無聊地瞥了一下小茶幾擺着的假香奈兒香水,這種三無産品的包裝盒面滿滿地寫着英語,他稍微想了想,答道“我們的先輩登陸伊始,見新國度山川秀美,特命名爲美國。”
“那麽這美國海商應是在海漂泊多年了的,爲何至今方才來到武國呢?”黃老爺跟個好寶寶一樣問個不停。
“哦,這個,”杜彥德不由有些語結,一旁的孫彬連忙雙手抱拳問道“不知此時是什麽年号?”
“現已是大武天啓八年五月了,”黃石剛剛說完這句被孫彬打斷了,“皇帝莫非是姓朱?”孫彬看穿越書較多,對天啓這個名号特别熟悉,因而脫口而出。
“然也,”黃老爺輕輕撚着胡須點頭道,“我大武國從太祖皇帝開始立國已有二百餘年了。”
三人對視一眼,都覺得腦袋有點不夠用了。天啓皇帝名叫朱由校,登基後因爲東林黨把持朝政,經常與皇帝對着幹,憤而多年不朝,甯可躲到内宮裏做木工,是曆史著名的木匠皇帝。在他沉迷木匠的這些年裏,秉筆太監魏忠賢逐漸開始把持朝政,扶植黨羽,讓東廠四處打擊一切反對他的力量。
不過天啓七年七月朱由校在湖遊玩時船翻落水,雖然被救岸,但是身染重病,沒幾個月挂了,但是此時卻是天啓八年。這讓三人根本無法理解這天啓皇帝是如何躲過這緻命一擊的。
黃老爺繼續在侃侃而談這武朝的形勢,三人也不再說話,隻是聚精會神聽着,生怕漏掉了一個字。
北面有一個叫做雅基爾公國的國家,該國人口至少超過二十五萬人,這個國家的人勇猛好鬥,經常南下進犯武朝,掠奪武朝邊民,如果不是沙漠邊界的淩河天險,隻怕雅吉爾公國的騎兵早劫掠到京城去了。京城也叫北京,在靠近北面沙漠一百五十裏的地方,如同明朝所宣傳的“天子守國門”一般,定都這裏是要作出皇帝親自鎮守北疆的姿态來,以表示武朝朝野下對外來侵略決不妥協的态度。不過近幾年,南面安南南面出現了一個叫做克洛汗的部族統一了南面大島的放牧部落,現在正在積極向北擴張,武朝南北兩面腹背受敵,現在的情形非常地不好。年初二月前後,北面的大漠以西遊有一支雅吉爾精銳騎兵突破淩河天險,以五千人之衆強渡淩河,一路燒殺搶掠,一度把戰火燒到北京城下,擄走大量的武朝人回去作爲奴隸,還爲了向武朝示威,特地在北京城牆下屠殺了五千武軍俘虜。現在沿河修建的城牆很多地方都已經漸漸破損,雅吉爾的探子經常可以從城牆的縫隙偷偷潛入進來在武朝北面領土大搞破壞。如果不是武朝現在還掌握着維吉爾和克洛汗都無法掌握的火器的話,隻怕此時的武朝早被打垮了。爲了防止海盜進犯,武朝已經禁海百多年,而黃老爺這些人則是靠着通洋販私而賺取着大量的利潤而發家壯大的。
黃家寨西南面四十裏是武朝的明州城,明州城猶如地球同時期廣州城的地位,邁德諾人在明州城東南百多裏外一處出海口租借了一塊地,命名爲晨星市,而且邁德諾人有權力可以直接進入明州城進行貿易,城内的各種牙行特别喜歡和這些邁德諾人交易,他們無所不要,每年大量的生絲、茶葉、瓷器、白糖等産品源源不斷地被他們運走,同時又運來各種亞甯産的小商品。而其他國家的船隻隻能在晨星市停泊,等候邁德諾人丈量抽稅後才能發賣貨物。
“這不是澳門了麽?”三人交頭接耳。
杜彥德擡頭看了看天,已經蒙蒙亮了,連忙沖黃老爺一拱手道“黃老爺,我等現在要告辭了。”
“現在告辭?天還沒亮啊?”楊銘煥不由有些覺得怪,悄悄拉了拉杜彥德的衣角。
“你傻啊?”杜彥德悄悄對他說道,“要班了,我可不想遲到。”
“哦,”楊銘煥連忙擡手看了看手表,果然是快要五點了。
黃老爺一愣,“這是何物?”他手指着楊銘煥右手的手表。
“手表,用來計時。”杜彥德連忙介紹道,“此物是海行船專用的。”
黃老爺雖然不出海,但是卻海行船使用的儀器相當熟悉,牽星闆六分儀這些東西他大多聽說過,可是什麽時候聽說過手表呢?計時的東西他也知道不少,什麽日晷沙漏啥的,什麽時候出現過手表呢?
好的他連忙湊來,楊銘煥笑了笑,把手表取了下來遞過去。
黃石接過這塊手表,愣住了,這個手表也有個盤子,乍看去簡直是個日晷,表盤邊緣密密麻麻地畫着刻度,面還能看到三根長短粗細不一的指針。
楊銘煥知道他不懂這個,湊前來給他解釋道“短針指的是小時,長針指的是分鍾,細針指的是秒數,六十秒一分鍾,六十分一小時。”
黃老爺很快弄明白了,原來日晷面是一天十二個時辰,到了這手表是二十四小時。“果然是好東西啊,”黃老爺雖然不知道把握住準确時間有什麽好處,但是他經常聽到手下抱怨每次在海測算針路時總是要先估算時間,要是不靠岸行駛,很容易算錯,發生迷航之類的事件,若是有這麽一個東西,不會那麽容易出現迷航的事故了。
楊銘煥點了點頭,正準備從黃老爺手接過手表,黃老爺突然祈求一般地問道“不知楊先生是否能夠割愛?”他眼睛瞥向一旁的孫彬,孫彬手也戴着一塊這樣的手表。“我願出二百兩銀子來換。”
三人不由得再次對視一眼,誰也沒有概念二百兩銀子有多少,而楊銘煥當時買這塊表可是花了三百多塊的,一時間相當躊躇,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麽二百五十兩如何?”黃老爺不知道二百五在另一個時空的赫赫威名,轉眼開出了這個充滿了殺傷力的價格。
杜彥德悶笑了兩下,差點沒忍住,連忙點頭應了。楊銘煥滿心不舍得,但是既然杜彥德已經點頭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說了,也點頭應允了。
三個人之前拿出的那些所謂“貨”暫時還沒能賣出價來,但是這塊手表卻買了二百五十兩銀子。杜彥德二話不說接過了這些銀子遞給了楊銘煥,楊銘煥接過來卻差點丢到了地,這足有十公斤。他連忙又把這些銀子遞回給杜彥德,“德哥,我這沒地方放,你幫我先背着吧?”
讓黃石覺得非常怪的是,這三個家夥不肯從正門出去,而是轉到了後院。還要讓家丁們都離開,不讓看。黃石自然是滿心狐疑,叫了平時較機靈的家夥遠遠去看,隻見三個人在後院轉了一下突然轉過牆角不見了,等到小厮前去看,已經不見了。
接到禀報的黃老爺不由擡頭看看,此時的天還透着蒙蒙亮,這三個“海商”來無影去無蹤的,讓他頗爲驚異,讓下人殺了隻狗,把狗血淋到了這些貨樣,看看天亮了是不是會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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