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了,您姓鄧是吧?歡迎歡迎!”
進店的都是客。無論鄧潔買沒買寵物,當時她的出現對于門可羅雀的寵物店來說都是久旱逢甘雨,張子安拿出了比平時高得多的熱情來招呼她。
他對愣在一邊的王乾和李坤使了個眼色,他們回過味兒來,王乾搬來把椅子, 李坤拿來塊抹布把椅面擦幹淨,請鄧潔坐下說話。
鄧潔幾番推辭,還是有些拘謹地坐下了。
張子安稍微跟她寒暄一下,“今天外面挺冷的吧?”
“可不是嘛,灌了一肚子西北風!”鄧潔回應道。一說起這些家長裏短的瑣事來,她稍微放松了一些, 眼睛直往張子安肩膀上的灰鹦鹉瞅。
小雪首次看到這麽大的一隻鹦鹉,怕它啄自己一下或者抓一下,直往後面縮。由于她一直舉着手機拍攝,理查德落在了她平伸的那隻手上,好奇地盯着屏幕上的直播界面。
直播間的網友們也很擔心這隻叫理查德的灰鹦鹉會傷害到小雪,不過等了一會兒,發現它并沒有過分的舉動,擔心便轉爲了好奇。
小雪也同樣如此,她把手機攝像頭對準理查德,近距離拍攝它。
直播間裏隻有很少一部分鳥類愛好者能認出這是一隻非洲灰鹦鹉,向其他圍觀群衆介紹它的一些習性。
張子安見理查德和小雪相安無事,便結束了寒暄,轉入正題問道:“鄧女士,您這次大冷天的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鄧潔在寒暄的時候,不停地上下左右打量新裝修後的寵物店,跟上次她來時簡直是天壤之别。在她的印象中, 以前這家店既昏暗又老舊,反而帶給她一些安心的感覺, 因爲這意味着店裏賣的東西不可能很貴很高檔。鄧潔從來不去那些富麗堂皇的高檔商場, 無論路過多少次都不會進去, 一看就超出了她的心理和經濟承受能力。
如果以前奇緣寵物店的裝修風格就像現在一樣精美,她恐怕也會扭頭就走。
此外,上次她來時,店裏的貓和狗隻有寥寥數隻,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而且都是關在展示櫃裏的,現在寵物的數量比那時多出十幾倍不止,幼貓們還滿屋子地追逐打鬧,看上去就讓人喜歡。從這點她就能猜出來,張子安的生意越做越紅火,不禁更爲自己當初的決定後悔了。
聽到張子安的詢問,她歎了一口氣,說道:“唉!不瞞你說,我被坑了,早知道貴點兒也在你這裏買了。”
“哦?怎麽回事?您詳細說說。”張子安不動聲色地問道。
鄧潔叙述得很有條理,來之前應該是提前準備過,她說:“我從你這裏離開之後,又去轉了幾個店,卻始終拿不定主意——像你店裏的貓和狗,精神活潑,但是價錢貴,其他某些店的價錢便宜一些,但寵物們看上去有些蔫蔫的,店員解釋說是剛送來的,還沒有适應環境,等過幾天它們就撒歡了……我不懂,但也不敢輕信,所以還想再等等,多看看再決定。”
張子安早知道她是一位對價格比較敏感的消費者,打算貨比三家也是正常,隻不過她恐怕比了不止三家……
“我又向我的同事和鄰居們打聽,誰家最近生了小貓小狗了,可惜問了一圈兒,要麽早就預定出去了,要麽串得不像話……”她像是要爲自己辯解一樣,急切地補充道:“我是想好好養,不想随意養一隻。”
張子安點頭表示理解,沒有評論什麽。他聽明白了,她想要一隻純種的貓狗,串串看不上,但又不想多花錢。其實這是非常普遍的心理,既要便宜又要好,然而這世界上哪有許多天上掉餡餅的事?即使掉了餡餅也未必砸中你啊,而且還可能是過期的餡餅,吃下會鬧肚子……
他能猜出大緻的後續走向,她絕對是貪小便宜吃大虧了。
果然,鄧潔繼續回憶道:“後來,我聽别人建議說,想買寵物的話可以去狗市裏看看,那裏的寵物比較便宜,品相也過得去,都是自家寵物繁殖後把幼仔帶出來賣的,性價比非常高……”
“稍等下。”張子安出言打斷她的話,他想了想,問道:“狗市?是說南城區的狗市嗎?”
他以前聽郭冬嶽和孫曉夢說起過,南城區有個規模不小的狗市,是濱海市零散寵物的主要集散地,郭冬嶽還去那裏買過鹦鹉,可惜那裏沒有他要的紅面鹦鹉。此時聽鄧潔再次提到狗市,倒是勾起了張子安的興趣。
“對呀,就是南邊那個。”鄧潔點頭确認,“濱海市就這麽一個狗市。”
“哦,請繼續說。”
鄧潔接着說:“我聽了之後,就跟老公商量了一下,我老公的意思是别去了,那地方騙子多,既然想買,就多花些錢買個放心,但我……”她又歎了一口氣,“但我還是跑了一趟狗市,結果在那裏被坑慘了!”
另一邊,理查德的淫詩浪詞在直播間裏引發了一波又一波的高潮,把男司機和部分女司機逗得前仰後合,隻是苦了小雪,她聽得面紅耳赤,最後在另一些女觀衆的強烈要求下揮手把理查德趕跑了。
理查德很不爽地叫着“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重新又飛回張子安的肩膀上,還不忘回頭沖着鏡頭嘲諷了一句:“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它在觀衆面前的表現很驚豔,卻并未出格,所說的話全都是詩詞的組合,沒有表現出邏輯對話能力,觀衆們會感到羨慕,卻不會懷疑什麽。
小雪聽鄧潔說到狗市,好奇地走近了一些,舉着手機旁聽并拍攝。生性好動的她對本市很熟,當然也聽說過狗市,知道那裏是賣寵物的,隻是從未去過,一是嫌那裏不夠有特色,二是她完全不懂寵物。
張子安又追問道:“您在狗市怎麽被坑了?遇到以次充好的事了?”
“以次充好?”鄧潔自嘲般笑了笑,笑容中卻帶着無可掩飾的辛酸,“我倒甯願是以次充好,那我就認了,當是買個教訓!問題是……唉!一言難盡!”
她咬着牙,緊緊地攥着拳頭,指節都因爲用力過大而泛白,瞳孔中迸發出憤怒的火花,像是恨不得要撲上去咬誰一口似的。
“您别着急,慢慢說。”張子安以冷靜的口吻說道。
他現在已經知道鄧潔是在狗市買寵物被騙了,而且被騙得很慘。
實際上要是統計一下,線上交易和線下交易加起來,中國每年買寵物被騙的少說也有十幾萬人次,涉及的金額上億元人民币,全都交了智商稅。特别是某超大型同城網站,那裏面賣寵物的,十個裏面有五個是騙子,還有四個是騙子的中介。鄧潔隻不過是受騙者的其中之一而已,隻不過這事輪到誰的頭上,誰都無法保持心平氣和。
鄧潔深吸幾口氣,等激蕩的心情稍微平複下來,這才繼續說道:“其實一開始我是帶着防備的,抱着隻看不買的打算,逛了一會兒之後,我看時間不早了,正想回家做飯去,卻見有個攤子特别火爆,好多人圍着,我也忍不住過去看了看。那個攤主賣的是扶桑柴犬,籠子裏關着六隻黃色的小狗,特别可愛,我以爲很貴,結果他說這是自家柴犬一胎下的,沒錢,養不活這麽多,所以帶出來賣掉,每隻才賣三千塊錢!”
張子安啞然失笑道:“三千塊錢能買到扶桑柴犬?您妥妥地被騙了!我跟您說,您知道爲什麽柴犬的價格貴麽?因爲物以稀爲貴啊!這種狗的繁育能力低下,純種柴犬正常情況下一胎不會超過三隻小狗。您聽到他說一胎下了六隻,那基本上就不是柴犬,至少不是純種柴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