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星雪花飄着。
江蒼手裏拉着缰繩,渾身筋骨内的靈氣震動、遊走,杜絕了一切嚴寒,也順帶着練起了今日的聚靈。
一路破風疾行。
紙馬一踏十幾米,勁風在四周打着漩渦,馬蹄下的石子碎雪四濺。
江蒼瞭望前方,六公裏的路程對于全速奔走的紙馬來說,就是七八分鍾的路程。
就算是這年頭的綠皮火車跑的再快,總歸天色雪夜的路況有限,一兩個小時之内是絕對能拉開車距,慢慢追趕上去。
等到了那時,夜裏三四點的時候,正是月高風深,列車上的乘客休息。
是個截車追殺的好時機。
而随着江蒼一路不偏不倚的追去。
時間過去。
在夜裏将近三點的時候,廢棄工廠的馬路上。
天空中的雪花漸大,有些模糊了人的視線。
馬路上、附近建築上,積雪已經落的半個拳頭深厚。
但這時伴随着‘嗤嗤’響聲,三輛打着燈光的黑色車子壓着積雪,緩慢前走,來到了這片區域。
燈光打着。
反照了一片亮白,映着空中的白色雪花,像是一片黑色陰影。
“應該就是這裏”
這三輛車子在雪夜中緩慢行着,當燈光照到了前方的一輛白色轎車,才慢慢停下。
當先一輛車裏的司機仔細辨認位置,當看到了白色轎車不遠處,正有一座工廠,便像是彙報什麽一樣,又扭頭向着後座上隻穿着毛衣的鄭公子道,
“少爺,按照江哥說的。距離對角口的工廠百米外,還有一輛挂着外省牌号的白色轎車子那應該就是這裏了,地方和車子上的号碼都對着了。”
“是對着了”鄭公子點頭,雙手吹着車内的熱空調,又好奇望着司機道“對着了那你還不趕快通知人?下車處理事?都他媽三點多了,要等到天亮啊?”
鄭公子說着,也是心裏一肚子火,但卻不是氣他的保镖,而是生氣上頭的那幾位朋友不幫他。
畢竟這大雪天的太冷半夜,誰都不想出來處理‘屍體。’
或者說,他們才幫鄭公子處理完了一些事,那肯定是要拿捏一下,讓鄭公子知道他們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傭人。’
包括鄭公子也知道他們的想法,但是自己沒辦法。
加上他又擔心這事,睡不着覺,雖然是自己沒有睡意,也不想離開那個暖和的家裏、被窩,可沒人幫他,他還是親自出來了。
再帶着晚上跟着他的六名保镖,準備來個‘毀屍滅迹。’
‘江哥都幫我報仇了剩下的事情我要處理好’
鄭公子思索着,‘咔嚓’車門打開,冷空氣吹進來。
一時間,他是皺着眉頭,打了個寒顫,雙手攏着厚厚的棉襖下車,當适應了一下,才望向了前方的白色車子。
“快!”先後開門聲,衆保镖從車上分别走下,半個鞋面陷阱雪裏。
其中兩人先走幾步,朝着白色轎車跑去。
剩下的人是圍了一個圈,保護在了鄭公子的附近。
尤其是這深更半夜的大雪天裏。
衆保镖們也沒有遮掩什麽,反而是敞亮的掂着槍械,時刻瞄準着四周方向。
“怎麽樣了?”鄭公子朝前面走着,詢問了一聲剛打開白色轎車車門,正探着身子朝裏面檢查的一位保镖。
“有兩個人”保镖回身直起腰,又見到鄭公子走來,便側身讓開了一步,指着車裏道“這兩個人全都死了。其中一個人是脖子被巨力捏碎,另一人是被槍械砸碎了額頭”
“他們就是江哥要處理的人”鄭公子點頭,沒有朝車裏看,“工廠裏面還有一個人,我帶着人先過去看看。你想辦法先把這裏的屍體和車子處理幹淨。”
鄭公子話落,沒管這位保镖開着車子找地方處理,就又帶着剩下的五人朝着工廠那邊走。
這不遠。
就百米路程。
一分鍾左右就走到了。
隻是等鄭公子等人來到這裏,瞧見了鐵門上整齊平滑的切割印子,以及一位保镖打着燈光朝工廠裏面一照後,他們卻是愣在了原地。
因爲他們放眼望去,除了地上的扭曲鐵門、一具身穿道服的屍體以外。
屍體旁邊還有一張蒲團、長劍,散落的幾張‘道家符毫’,都顯示着被江蒼殺死的這個‘道士’,好似不是‘一般的人。’
說不得,就是和江蒼一樣的‘神秘人物!’
“這是他他是門派裏的人嗎?”鄭公子望着地上的符毫,屍體,還有邊角的一顆猙獰人頭,心裏突然有些害怕。
這也是他聽自己父親說過。
這世界上若是真有什麽‘神秘人物、神秘組織’,那一定就是深山隐居中的各門各派,與隐藏在世間的江湖高手!
皆因爲他們的人手遍布世界各地,勢力大的驚人!
用自己父親的話來說,這些人想弄死自己公司,就是手到擒來,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他父親摸索了一輩子,都沒有和這樣的人打上交道。
“少爺說的沒錯,他估計是門派裏的人”一位保镖像是知道的更多,又前走幾步在無頭屍體的道袍中搜了搜。
少頃。
他搜出了一本《驅靈》秘籍,一樣像是身份銘牌的薄玉。
再透着燈光,衆人朝着拇指大小的薄玉望去,看到上面刻着‘驅靈門’三字。
“是門派裏的人”
這位保镖望着這塊薄玉,想了想,也許是想起了什麽以後,忽然有些苦笑的解釋道“在跟着少爺之前,我原先在外省一個公司裏做事,接過了一個護衛任務,是保護一位退出江湖鬥争的老拳師”
他說到這裏,臉色露出回憶,“我曾經保護他的時候,聽他說過一些江湖門派,其中就有這個驅靈門。本來我都忘了差不多,要不是今天又聽到這個名字,還真的想不起來一直以爲是這位老拳師開玩笑、講故事的”
“什麽開玩笑?”鄭公子問了一句,又示意保镖接着說。
就連旁邊的幾位保镖,雖然是目光仍在戒備四周,但也分出了一點心思,想聽聽這‘驅靈門’是什麽。
“聽老拳師說這是一個會法術的門派”保镖有些害怕,“所以我才覺得他是開玩笑但今天又見到了能躲開子彈的江哥,我卻覺得那位老拳師應該沒有騙我”
保镖說着,臉色越來越難看,指了指地上的符毫,“而且老拳師說過,這個驅靈門,還是一個養鬼的邪派”
“邪派?”
“會妖法?!”衆保镖與鄭公子一聽這話,是退後了幾步,遠離了地上的符毫。
但之前那位保镖卻像是害怕過後,又想在鄭公子面前逞強表現一樣,硬是裝着膽子從口袋内拿出了打火機,對準了地上的符毫,挨着在地面上點着了。
同時,那位保镖見到沒有什麽事情發生,亦是松了一口氣。
“你來處理這個事”鄭公子見到這位保镖膽大,又聽他知道這麽多事,那是把道士屍體的章程全部交給他了,一副相信他的模樣,讓他有些愣住了。
可與此同時。
不管保镖如何。
鄭公子也在想着那位江哥又是什麽樣的人,爲什麽敢對這些江湖門派下手?
難道是江哥身後還有‘更厲害的門派?’
鄭公子想了想,感覺江哥應該是更厲害的人,厲害到可以獨身一人對抗一個門派的人!
因爲連槍械都殺不死,能躲過。
他覺得江蒼好像已經成了‘神仙’了!
而也是這個時候。
在鄭公子覺得江蒼是‘神仙’的時候。
在西南方向的一處鐵路道上。
江蒼策馬行着時,卻發現腦海中出現一個指引。
再空出的一手打開盒子,裏面裝的血色美玉上,漸漸浮現字迹,爲‘交情。’
大緻爲,‘殺了驅靈門與賀老闆的組織,讓“血玉”的前因後果,所有仇恨了結,再無瓜葛。’
到了那時,玉爲成爲一件‘交情元物。’
再按照‘品級。’
江蒼還隐約感知到這件交情元物的等級,應該是在‘巅峰。’
沒轍。
自己這次行的事,殺的人,都是這個世界的頂尖,那出了這一件高等級的交情元物,很正常。
并且也與自己想的差不多。
自己隻要走在一個世界内的‘巅峰’水準,那接下來一條路順下去,隻要保證自己實力穩步提升,那自己走的就一直是‘隐藏線’了。
時刻保持巅峰。
不去想。
這些事情原先想過了,章程早已定下,那按部就班的照着來便是。
那第一手,就是抓着賀老闆,讓他帶着自己去往他們老巢,來個一網打盡。
‘沙沙’紙馬踏蹄。
江蒼朝前望,鷹眼鎖定,耳旁聽着‘呼呼’風聲,‘咔咔’列軌聲響,也見到了三百米外,火車尾部如在眼前。
‘蕭蕭’紙馬鳴叫,稍微低了一下腦袋,猛然又提速了一些,直向着前方的火車末尾沖去。
同時。
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江蒼放開了缰繩,收了珠子、美玉,一躍起身,腳尖一踏地面,再一躍,踏在了火車的末節過道站台。
伸手空中,紙馬落入掌心消失不見。
‘隆隆’火車仍在前行。
雪花飄着,整輛火車上的旅客,沒人知道有人來到了他們的路途當中。
包括那位賀老闆,還在悠哉喝茶、看雪景。
而江蒼神識掃過,當覺察賀老闆與車内乘客們沒發現自己上車,後車廂内還沒旅客乘坐,才一震身上落雪,前走了幾步,稍微一推後車門,沒鎖,進入了車廂裏面。
‘呼’一陣暖風。
不同于車廂外的寒冷雪夜。
江蒼掃了一眼空的車廂座位,途中取了一個杯子,才朝前走。
路過了或多或少旅客的三節車廂。
小聲碎碎。
車内有人聊天,有人吃飯,有人在聽着收音機,或是熟睡。
是沒人關心一路走過的江蒼,不就是一位來找水的。
畢竟陌生人而已,誰能想到江蒼是跳車過來的。
而江蒼一路未停,到了第四節車廂前面,才頓了一下腳步,站在門前。
朝内望。
第五排座位上,賀老闆還是背向着自己,一人舒服的占着兩個座位,半靠着躺在座椅上,望着窗外的雪景,品着茶水。
他對面與附近幾個座,都沒人,倒是清淨。
像是一個人包下了半節車廂。
‘嗒嗒’
江蒼見到這一幕,是一推車門,反手關着,走到了車廂裏面。
但賀老闆也是小心,當聽到了身後的車門聲,就下意識的做出了防備動作,可他表面上還是一副享受的模樣,望着被自己擦亮沒霧氣的車窗,想從裏面看到來人是誰,是否是上頭來檢查安全的人。
不然,平常人這個點都在休息,誰還會串着車廂走動?
并且他思索着,一手摸着口袋,裏面是自己的身份證,真假不知道,但是随時能讓人檢驗。
車速也不算太快。
真要出事了,等會打開窗戶,應該是能跳。
可在下一瞬間。
他還沒從車窗内見到來人是誰。
江蒼卻幾步走到了第五排這裏,坐在了他的對面道“賀老闆,走的有些急了。不知道江蒼是不是來晚了,還是來的太早了。”
“你是?”賀老闆見到來人是找自己,是一起身子,把水杯放下。
隻是,他打量了江蒼幾眼後,卻忽然心裏一醒,看似是記憶不錯,認出了一面之緣的江蒼,心中頗有些驚訝。
但他面上卻是疑惑,好奇問道“我不認識你。”
賀老闆說着,聲音不大,加上‘轟隆隆’列車聲響,附近人都聽不到,像是故意,也像是給江蒼面子道“你是不是找錯人了?這裏不是你的座位,你要是非得在這坐,還打擾我休息,我可是叫車警了啊!”
“賀老闆這茶葉不錯。”江蒼沒在乎賀老闆的威脅,而是拿出剛才取來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賀老闆感覺我能連夜雪中追來,那覺得我敢不敢當夜在車上殺了你?”
“你”賀老闆握着水杯的手一抖,又忽然笑道“我真不認識你啊!你是不是在開玩笑,什麽殺不殺的,我一句都沒聽不懂”
“您是記性不好。”江蒼點頭,把玉盒子放在了桌面上,“那四個人我都殺了,先您一步走了。如果您記性不好,我送您見見他們,讓他們幫您仔細回憶回憶。”
“我你”賀老闆聽到給自己搭頭的幾位大高手死了,這時才是心裏轟然一驚!知道自己這趟梁子,是真的挑出來大事了!
這位名爲‘江蒼’的大人物,明顯是太重,已經壓死了一頭挑梁子的人了。
八成,也是門派裏的高手!
那要是自己沒有猜錯,自己要是再廢話,還真的會死!
沒見、沒聽。
東西在這,那四位高手卻不見了,章程沒落,人追來了。
還用說什麽。
他知道江湖中人不遵律法的事情,殺人真是小事。
“您喝茶!”
他露出苦笑,一下子軟了,手有些抖,掂起了桌子上的水壺,從袋裏倒了些茶葉,給江蒼沏上,才平了一下害怕的心神道“大哥我隻是一個跑腿的”
“那您再跑個腿。”江蒼接過水杯,“帶我去驅靈門的地面。”
“好好!”賀老闆拼命點頭,爲了活命,又求饒道“哥我要是帶您過去您能不能行行好,就放過我”
“先喝茶,到了再說。”
江蒼靠着座椅,動了動身子,調整了一下位置,抿着茶水,望着窗外。
玻璃被人擦得透亮,映着賀老闆坐直的身體。
夜色裏面,雪花落的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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