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蒼抱拳,朝着四周一禮,也是這多說不如真架勢去做。
單看衆人望着自己身後孫坊變形的屍體,驚訝、或惶恐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是通過了自己硬生生把人劈成一團的一幕,都知道了鷹爪拳是怎麽發力、怎麽打人的。
那這事,是沒做錯。
還省了不少解釋的時間,順便除了一個卡人的釘子,今後少絆腳一回。
而随着孫坊殘破的屍體,鮮血溢出地面,血腥味飄散屋内。
王哥等人是見過死人,也辦過不少,使得他們此時除了有些震驚江蒼的勁力、以及下手狠毒、不把人命當成事以外,倒沒有什麽惡心的情況發生。
其中,老三與王哥還比較慶幸,慶幸自己二人在前兩天幸好沒有撂什麽狠話,做什麽狠事。
不然在他們想來,以這位江師傅出手要人命的架勢,那日遊戲廳門口可不是躺着一片人,反倒是會地裏埋了十數人。
但如今,他們相互之間悄悄瞄了幾眼,也有些沉默,不知道該怎麽說,怎麽接話,怎麽把這個場給圓回來。
比如,孫坊爲什麽來這?他們的人爲什麽沒有攔?還有那位吳老闆又怎麽交差?這都是當先緊要的問題。
畢竟單看這位江師傅出手殺人的架勢,就算江蒼不是門派裏的江湖人,光這股‘悍匪’的架勢,他們就心裏慌,感覺江蒼比那門派裏的人還要更可怕一些,怕一個說不好,大家一塊玩完。
而那位老者,也就是二伯,他還稍微擺手讓四周有些愣然的手下原地站着,‘别去送死’,讓自己等人先思考一下說詞。
隻是。
如今的王哥與二伯他們,或許是害怕、又或是正在思考說詞,繼而沉默了幾息時間,沒有什麽動作。
可是小青年見到這一驚悚場景,倒是吓得臉色忽青忽白,雖然沒有高聲的驚吼,卻也胃裏直抽搐,有點受不了這種恐怖電影中才能看到的血腥一幕。
‘原來過來吃飯真的會死人江蒼哥讓我買匕首,也是真的讓我防身’小青年這時腦袋裏有些暈乎乎的,感覺今天見到的一切,比起自己在學校裏和街上的小混混們打架,是天差地别,不是一個檔次。
這位江蒼哥一動手,不是斷人筋骨,就是殺人,實在是大場面!
但好在他肚子裏的包子是消化了,翻騰歸翻騰,還是一隻手硬掐着自己大腿,讓自己保持鎮定。
總歸這麽多大哥在這,自己不能一屁股坐在地上丢人,也不能丢江蒼哥的人。
尤其他眼角餘光瞅了瞅旁邊的小李,發現這位小李哥也是無動于衷,那就更不能因爲自己,把這整個牌面給扔下了。
而一時間。
衆人是各有各的心思,使得包間内倒是挺安靜的。
江蒼見了,看到衆人不說話,倒是知曉他們什麽意思,不就是怕自己再給他們‘結果’了。
這也怪他們這次是真抱着‘和談’的心思來,都沒帶槍,誰知道整出這事,自己又和孫坊‘有仇’,想必他們也很迷茫,如今連個‘合格防身’的東西都沒有。
但自己是殺了人,感知到危險都沒有了,那是痛快多了。
就剩大餐一頓,再喝喝茶,品品曲。
“諸位師傅。”江蒼走到桌旁,見到幾人身子下意識的朝後頃了頃又頓住,倒是笑了,拉開了一張椅子,坐在了飯桌旁,
“事結了,江蒼也不說什麽。還是之前那句話,這添事的人走了,那咱們是不是該好好吃飯了?”
江蒼說着,手指一貼茶杯,“您幾位不是擺茶話會?如今這茶都涼了,飯可以不吃,最少得讓人換熱的上吧?”
“江師傅說的是”王哥他們聽到江蒼如今像是沒事人一樣還說吃飯,倒是表情有些驚懼、苦笑,也摻雜着一些求饒,望着孫坊的屍體,也不知道怎麽回話了。
因爲說實在了,他們就算是感覺江蒼這關過了,再好好吃頓飯,喝喝茶,去去血腥。
但等會散夥了,還有吳老闆那一關要過。
他們此時正不知道怎麽向着吳老闆交差,也不知道這事怎麽‘和。’
總不能說,‘您手下過來下戰貼,江師傅不僅接了,還現在結了,順便把您的手下給打死了。而您還得找個好點的上妝師,不然您手下的屍體都拼不到一塊,躺不到闆上。’
王哥他們想了想,感覺這話不能說,且又是發生在自己等人的幫會地盤,這‘收屍’的事更是不好去辦。
不過。
如今是過一關,是一關。
他們聽到江蒼要換茶,那是立馬安排人去換茶,取自己樓下車裏的好茶。
包間内還有茶幾,那位二伯親自去燒水。
孫坊的屍體,就在屋内擺着,江蒼沒說話,誰都沒有敢去碰。
門外,還站了四名大漢,攔着了送菜的服務員,自個端進這一式四樣的菜湯,除了擺在主桌,還繞過地面屍體,分别擺在屋内才撐開的另外三張飯桌上。
皆因這四周站的可不是小弟,他們也是哪哪條街的管事,或是那位大哥的得力助手幹将,不然還沒資格過來參加這場茶話會。
包括門外看門的四人,也是老三這個級别的小頭。
而江蒼是坐着、等着,等飯菜上齊,茶葉拿上,沏水燒開擺滿,才望向了看着一桌子好飯、好酒、好茶,卻沒有任何食欲的衆人道,
“菜也上齊了。”
江蒼沒動筷子,沒品茶,而是環視一圈,最後定在了表情像是苦笑的二伯身上,“而您幾位是請客的東家,動筷子吧,咱們邊吃邊聊,都别餓着了。”
“江哥您請!您是貴客!”
“江師傅您太客氣了”
王哥等人聽到江蒼說動筷子,看似真的要吃飯以後,哪怕是旁邊有具屍體,影響胃口,心裏也是松了一口氣,趕忙起身敬酒。
再随着一杯酒下肚,他們嗅着屋内飯菜香味和血腥,胃口好似開了一些,覺得這别有一番滋味?
“是諸位師傅客氣了。”江蒼起身一敬,掃了一圈屋内,沒有誰是坐着的,臉上不帶笑的,屋内全是追捧自己的。
同樣,衆人追捧江蒼的這一幕,讓旁邊一桌的小青年見到。
也使得他剛才見到死人一幕的驚懼散了些,心裏又換爲了激動!
因爲這一桌的‘大哥們’,敬完了江蒼大哥,又拐回頭來敬自己,更無視了自己的學生裝,反而叫自己兄弟!
要是換成以前,他可是沒有被一群大哥敬酒的待遇。
更不要說這一群大哥,還皆是道上的人,其中的老三,更是随便拉出來一個小弟,都是他們學校地面的‘頭!’
但附近一桌上的老三,這時卻是沒有任何高興,就靜靜坐着。
再加上剛才出了孫坊這事,二伯他們都害怕。
老三如今就怕等會說事的時候,二伯爲了讓那位江哥平氣,繼而給自己來個‘狠’的。
而江蒼沒管這些人是大、還是小,當一杯酒落,吃了幾口菜,見到王哥他們也向自己望來,便率先開口,想順順事情。
同時,時刻注意江蒼的包間内衆人,看到這位江蒼大哥要說話,也是一靜,連個筷子聲都沒有了。
“幾位師傅叫江蒼過來吃飯,又擺的好茶好酒,相信剛才那事應該是個意外。”
江蒼說到這裏,見到安靜屋内的衆人相繼點頭,還要解釋以後,倒是笑了,“既然是意外。那咱們一碼一碼,先說活人的事。幾位師傅叫江蒼來吃飯,是排的什麽章程?”
“江師傅,您這大老遠的過來,爲李老闆平事,是義!”二伯先接話,抱拳一禮,說的是老三和李老闆的事。
旁邊一桌的老三也在這時‘啪嗒’往地上一跪,是認錯,因爲‘外人’江蒼雖然原諒了他,但是幫會裏的這事還沒說清。
那幫會裏地位最高的二伯說話,講罪名,老三是幫會裏的人、罪人,是要跪着,這是他們幫會的規矩。
而旁邊的幾位大哥聽到二伯說着老三的‘罪’,又講着江師傅的‘義’,也是慌忙點頭稱是,稱江師傅是‘千裏過江恩情、義薄雲天!’
“所以兄弟們幾個想着”二伯說完了老三的事,又笑着追捧江蒼道“江師傅千裏迢迢過來,是不是這邊地面給您劃點?西街那塊我們和王哥談了談,東邊再劃出去一些,歸江師傅管。咱們都賺錢,也不鬧起來,讓上頭給咱們整一道,誰都不好受”
“幾位師傅誤會了。”江蒼看着人家又許利益,又客氣的,誤會了自己,倒是朝着幾位大哥抱拳笑道“江蒼來貴省貴市,不是來截諸位的财路、江水,分地面的。這哪門有哪門的道行、行程。江蒼練武,是來比武藝,找對手。”
江蒼說着,掂起酒杯,朝着王哥一敬,“但王哥老三這事,是我朋友李老闆的事,也是我江蒼的事。這事和幾位師傅這兒的規矩兩分,咱不摻和。而現在清了,您幾位還是行您幾位的行程,不用管我這邊。我和王哥這事早結了。”
“江師傅!”王哥回敬,沒等江蒼喝了,就自個把一杯子二兩白酒悶了。
江蒼見了,則是又朝着右邊跪着的老三一敬,“請吧。幾位師傅都給面子,你也别跪着了。等會地上的血流到你褲子上了,就可惜了一件衣服了。”
“謝謝江哥謝謝江哥”老三真到這時,又見到江蒼那一桌的二伯等人也點頭,心裏才放松下來了,亦是起身端起了一杯白酒,一口氣幹了。
“都敬,都敬!”二伯等人見了,心裏松口氣知道這江蒼大哥不來事,那是心裏高興,都喝吧,一杯酒最多暈一下午,但往後收的地盤錢,能買這幾百個下午的酒勁。
而随着筷子聲、追捧聲。
一個來小時,一頓飯吃下來。
江蒼是吃飽了,覺得這家酒樓的飯菜還不錯。
但衆人是真的沒有吃飽,是有屍體在旁的問題,也有殺人兇手在側,吃的是心裏不安,酒也沒有多喝,就光剩追捧江蒼了。
這一直等飯落,再喝幾杯茶。
江蒼感覺這活人的事基本落了,才最後品了一口茶,側手茶蓋指着那邊孫坊的屍體道“這人是跟着誰的,我殺了他,會不會有人找我江蒼的麻煩?”
江蒼把茶杯放下,“而我這人嫌麻煩,想問清楚。”
“是吳老闆”二伯是第一個開口,也是這事不是什麽隐秘事,打聽打聽都知道,便提前給江蒼說了,“并且那位吳老闆在咱們區西邊有一家夜總會,下面是地下拳場,孫坊就是在那裏打拳。”
“對。”王哥也在旁邊開口,“隻是吳老闆雖然家大業大,可他有點利益我們和他合作過一次,感覺這人心眼小,估計會說孫坊這事”
王哥說到這裏,也是想和江蒼拉近關系,便又笑着道“但江師傅放心,我們幫會當個中間人,會盡量把這事圓一圓”
“我也是意思。”二伯等人也在旁邊開口,很贊同王哥的話。
“和事?”江蒼倒是反問一句,“幾位師傅的幫會比他高?那吳老闆怕您幾位?”
“不是”王哥搖頭,“我們都差不多,都是在這裏做生意,井水不犯河水。”
“那您這和事人不好當。”江蒼拿起酒杯,滿上,“幹脆一了百了,我把這事結了,您幾位把吳老闆的後事清了。”
江蒼一敬酒,“聽幾位說,吳老闆那裏好大的一塊地皮。我看,幾位一分,這買賣能不能做?”
“江師傅的意思是”
二伯等人心裏一個激動,沒想到這回還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孫坊禍事沒害死自己等人,反而是引出了一條‘發财的路子。’
當然,他們也知道這位‘身手高超’的江師傅,隻是去殺吳老闆,但後事能獲得什麽,還是看自己等人的斤兩夠不夠足,能不能壓着這場面。
壓不住,那就活該分不到。
壓住了,自己等人是幫這位江師傅處理了後事,還獲得了‘報酬’,這是‘互利互惠。’
“江師傅放心!”王哥等人相視一眼,由二伯開口,代表了整個幫會的意思。
而江蒼見了,環視一圈,一敬衆人,“事談好了,茶也喝完了,就剩酒了。那走吧。下午歇歇,晚上給幾位清賬,回來了畫個線本。”
江蒼說着,望向王哥,“中間人這事,不談。”
“多謝江師傅!”二伯等人見到江蒼敬酒,亦是把酒一幹。
雖然他們也不太明白爲何這位江師傅這麽抵觸‘中間人’,難道和氣生财不好?
可等到酒落,他們還是咽下了問題,‘嘩啦啦’的起身送行,三四十人擠到了門口。
小李二人,也是跟在江蒼旁邊。
“路近,不用送了。”江蒼站在門邊,回身看一眼門内還準備出門相送的大哥們,一抱拳,最後望向了還有疑惑的王哥,
“江蒼走過幾年道,見過一些事,吃您幾位一頓飯,又拿了王哥的錢,就再多說一句。”
江蒼說着,拍了拍王哥的肩膀,就像是以前九爺指着自己心口,教自己一樣,
“中間人這活不好做。沒那本事,别架這過橋梁子。小心兩邊梁子上的人過去了、安全了、說好了,但給您這位撐梁子的人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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