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師傅離去歸鄉以後。
車站處的江蒼目光瞭望了一會,當看到綠皮火車的尾影也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當中,就和張老闆、趙少二人随便找家飯館吃了頓飯,便回家接着練拳了。
因爲不管馮師傅演練的槍法如何,或者怎樣詭異、又霸道難防。
江蒼自己想了想,感覺明白是一回事,但是說來說去,還是得看自身的武藝。
不然自己再明白,隻要勁不夠,架不住,那還是被人一力壓九技。
而往後兩天。
随着院子内的木頭樁子被拳腳交擊,發出輕微悶響。
江蒼在家還是每日如往常一樣打拳練勁,熬着自己的拳架子。
反正大道理也就是那樣,
業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随。
雖然江蒼感覺自己不是什麽好學、好練、好想的人,但也知道‘天下兩難、學文打拳。’
尤其這功夫一日不練白日空,就算是自己再苦再累,還是得天天念叨着去磨煉。
不過。
如今有這藥膳的加持,江蒼發現這藥膳還有恢複體力的效果,可以讓自己在練拳之後更好的恢複體力。
比如,平常自己把勁力全部消耗完以後,需要兩三個小時的時間恢複巅峰,但是如今隻需要兩個小時左右,就能到達巅峰狀态!
比之以往提高了最少兩成的恢複速度!
這樣一換算下來,也相當于自己的練勁進度比原來提高了兩成!
或者和人拼鬥的時候,提前吃一口藥膳,也能算是‘戰時回氣。’
而除此之外。
江蒼還早就把那張野狼皮背心穿到了身上,适應了一番,使得自己如今穿不穿戴,都不會影響自己的實力發揮。
但實際上,自己有了這張野狼皮的保護,已經相當于帶了一件保護身體的‘防具。’
特别是随着這兩天時間過去,今日又到了拳賽的時間。
江蒼早起練功時,念着拳腳無眼,能保護一些,算是一些,還特意把野狼皮穿在了練功服内。
随後。
也這一天時間裏。
江蒼除了上午練勁,下午都是在調整自己的體力狀态,确保晚上的拳賽,是自己的巅峰狀态去對擂。
這一直到下午五六點。
天色有些陰沉,空氣飄蕩着一股泥土的氣息。
江蒼正在院子内望着天空中的陰雲時,趙少也開着車子從工廠回來,到了院門口準備接自己去拳賽廠子。
“江師傅,我估計啊這鬼天氣絕對要下雨!”
趙少一邊說着,一邊打開車門進了院内,還走到屋裏拿出了兩把雨傘,放在了車子中的後座上,“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早上有那紅霞滿天,我就知道白天不下,這晚上老天爺肯定會落上一些!”
“反正路不遠。”江蒼掂着雙刀,坐在副駕駛,“就算是下大了,今個還早,咱們撐個傘也能趕過去。”
“這不是讓江師傅節省體力嘛!”趙少做到駕駛位,踩着油門,熟練的拐出院外小道,“今天要打的是李正,是武行的人,練得是真本事!所以,咱們能坐着就别站着了,萬一吃虧了怎麽辦!”
趙少說到這裏,還偏頭了一句,有些不滿道“其實江師傅要是沒參加拳賽的話,這次猛虎擂的第一,絕對是李正!因爲李正不僅是武行的人,還是八級門人!練得是真功夫,可不是道上這硬拉着拳頭上的。”
“那誰把李師傅請來了。”江蒼無意問了一句,又讓趙少看着前面。
“老虎請的。”趙少說着還來氣,
“老虎其實想和西省武行的人打交道,想要随便找個‘擂台第一’的名頭,然後送上一大筆錢,捐助建設西省武館,來結交西省的武行,打開這個交情面!”
“那李師傅怎麽來了?”江蒼擦拭着雙刀,詢問了一句,“聽馮師傅的語氣,李師傅是不在意錢的,更不會來當這個牽線人。”
“本來就是嘛!”趙少又壓低了聲音,“我得知這個消息以後,也是讓我哥打聽了一下,發現老虎在一個月前動用了什麽關系,讓上面國術館的人把李師傅給請了過來!不然,李師傅身爲西省八級的看家人,還真的不會來!”
“那李師傅在西省的名頭如何?”江蒼沒在意别什麽關系網的事情,得知個大概就好,如今最主要的還是李正的實力如何,算是知己知彼,
“八級拳的分脈可是很多,外省的武館也是千萬,不止西省一家。”
“這個我專門查了。”趙少,“昨日還問過張老闆,想知道他在馮師傅那裏有沒有套過來話。隻是”
趙少想了想,總結了一下語言後,搖了搖頭道“隻是聽張老闆說,李師傅具體功夫不知道,但聽馮師傅說,他在他師侄手裏,也是走不過一兩手”
“那就是和我半斤八兩。”江蒼點頭,“單看馮師傅的槍法,我就知道他們一脈都應該是兵器行家。但最後誰勝誰負,如今這還沒見面,誰也不知道。”
嘩啦啦——
江蒼話落的時候,待得車子剛開出了村落路上,沒過幾分鍾的時間,豆大的雨滴也從空中落下,砸的車頂‘噼啪’作響。
江蒼這時望了一眼越發陰沉的天色,搖起了窗戶,也沒有再接着說話。
趙少則是啓動了雨刷,‘嗡嗡’刷着玻璃,視野還是一片模糊,不由坐直了身子,精神集中,避開雨幕中着急趕回家的行人車輛。
好在那邊工廠離趙少家裏不遠。
等車子已經行駛出了市區,趙少再小心駕駛。
一路上,車輪淌着被大雨浸濕的土路,待得晚上将近七點左右的時候,剩下的路途基本也離得不遠,隻有三四百米的距離。
但是江蒼望着剩下的泥濘道路想了想,又看到趙少沒開十來米距離,就‘呼呼’輪胎打滑之後,便從拿起了雙刀,又抓起了一把雨傘,‘咔嚓’打開了車門,
“趙少,就給這停吧。”
‘嘩嘩’大雨落下。
江蒼在昏暗雨幕中一手掂着雙刀,一手撐開雨傘,聲音不由提高了一些,“廠子離得不遠了,别開車了,省得卡坑裏了,咱們回去的時候也費盡。”
“趙師傅,還有三四百米呢!”趙少朝車外喊了一聲,意思還是讓江蒼節省體力,能開車就别走路。
“不差這點。反正離開賽還有兩個多小時。”江蒼笑着說了一句,就擡腳向着雨幕中的工廠行去。
“江師傅!”趙少見了,也趕忙探身從後座拿起雨傘,撐開下車,‘啪啪’踩着泥坑追了上來,泥水把他名貴褲子濺的一塊一塊。
等到了雨幕中的工廠大門前,站在了紅磚瓦頂下。
‘唰啦’趙少把傘一收後,江蒼還看到趙少小半個西褲都成了土黃色,‘嘀嗒’褲腿還在朝下滴着泥水。
“這他媽老虎選的都什麽地方,滿鞋坑裏都是泥水!”趙少抱怨一句,脫了鞋子朝大門上磕了磕,渾濁泥水從鞋子裏流出。
江蒼則是跺了跺腳,震散了依附鞋子上的泥水後,感覺剩下的沒有影響,便沒有與趙少這般随意放浪。
同時。
随着‘咔嚓’聲響,上次迎接江蒼的那幾位大漢聽到‘敲門聲’把大門從裏面打開,看了江蒼與磕鞋子的趙少兩眼,就慌忙虛手相迎,沒有露出什麽不滿,或者嘲笑。
因爲之前來到這裏的幫會大小頭頭,基本上都是真性情,脫了鞋子就開始磕,或者大聲吆喝着開門。
還有路上沒帶雨傘,到了這裏就脫了上衣,赤着膀子開始擰水的。
而江蒼收了雨傘,與穿好鞋子的趙少走進燈火通明的工廠以後,發現自己今日雖然來得夠早了,但是屋裏已經坐的滿滿當當,基本上就差自己二人了。
“他們天天都閑着沒事幹嘛”趙少這時望着正在打牌、喝酒的衆人嘀咕了一句,就和江蒼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接着開始擰自己褲腿上的泥水。
“來壺溫茶。”江蒼把雙刀一放,伸手一招,讓附近的靓女送來了一壺茶水,準備讓趙少暖暖身子,别等會着涼了。
“趙少、還有這位江師傅!”“
但也在這時。
南邊桌子的老虎見到江蒼二人後,倒是又打招呼似的走來,向着趙少與江蒼道這場又是我做東。而廠子裏有新備的衣服,我叫人取上兩件?”
“不麻煩。”江蒼抱拳,是感覺自己衣服沒濕多少,用不了十來分鍾,自己就給暖幹了。
‘呲呲’趙少是搭理都不搭理老虎,還在擰着自己的褲腿。
而老虎也沒什麽在意,反而等靓女送茶過來以後,親自接過了茶壺水杯,給江蒼與趙少倒了兩杯,“江師傅,我問您一個事。趙少聽到了也别動氣,這事也不是什麽大事,道上的人基本都知道了。”
老虎說着,坐在闆凳上面,壓低了一些聲音向着江蒼道“江師傅,您半個月前是不是在街頭殺了黑狼幫十九人?”
“是。”江蒼沒什麽隐瞞,“自己追來的,死了,怨不得别人,還可惜了趙少的車子。”
江蒼說着,拿起茶杯一敬老虎道“虎爺要爲他們做主?”
“做主什麽?”老虎笑了,一手拿出香煙讓給江蒼與趙少,看到江蒼接了,趙少想了想也接了以後,倒是笑着又一手給自個點了根香煙,再擺手道“我問這個事,隻是想确定一下,再感歎江師傅的身手,是”
老虎豎起大拇指,“這個!”
老虎說完,就拱手一禮,大笑着離開了這桌,說話沒頭沒尾,像是真來誇獎了江蒼一番,再确定事情的真實性。
“老虎這是想挖牆角!還是想打聽咱們的根底?”趙少這時反應過來,卻一口給他的香煙吐了,“操,還以爲這狗東西轉了性子!沒想到還是做人虛僞,啥事都是藏着心眼子問!”
江蒼聽到,則是知道趙少和老虎不對路,說話都是這樣,便沒有搭話,又靜心品着茶水,等待拳賽的開始。
但随着工廠内的衆人打牌聲,押注聲,還有‘嘩嘩啦’的大雨沖刷着工廠頂棚的紅磚瓦片。
江蒼剛品了一杯茶,休息了大約半個小時以後,卻看到有一位身穿練功服的青年從北邊那桌走來,身旁還跟着一位提着長槍的少年。
“正哥。”
少年來到這裏,把長槍交給了青年以後,還扭頭打量了正品茶的江蒼,與瞅自己的趙少二人幾眼。
“好了,送到了,回去吧。”
正哥,也就是李正,接過了長槍,就讓少年趕緊回去。
“我不是怕正哥一個人過來”少年嘀咕了兩句,看到正哥一看自己,就吓得閉着了嘴巴,轉身就走,回到了北邊那桌,那裏還有十來位穿着練功服的男女。
同時。
李正再朝前走來幾步,向着同樣身穿練功服的江蒼這桌繼續走來時,四周的衆人看到這一幕,也有不少人靜了聲,偏着頭的打量,想知道等會要上台的兩人會說道什麽。
“八級、李正。”李正來到桌旁,倒是把槍一斜,朝着江蒼抱拳道“這位就是江師傅當面吧?”
“鷹爪拳,江蒼。”
江蒼起身抱拳還禮,又望了李正幾眼,約莫了一下,得知他的體質是‘18’,隻比自己低上一些。
而随後。
兩人相互見禮一番,便坐到桌子旁邊,在四周衆人有些失望的目光中是靜坐了一會,相互敬了一杯茶後,都沒有再說什麽話。
隻是。
當李正看到江蒼拿起雙刀,想說什麽時,卻突然起身,再次抱拳道“江師傅,我師叔欠您的,你再還了,我又欠您了。”
“這可是有生死狀。”江蒼還禮,“拳腳尚能留力,刀兵可是無情。萬一我江蒼等會未留手怎麽說?占你打法便宜,你死的怨。”
“那就手下見真章。”李正一笑,“也等打起來了,我也知道江師傅的雙刀套路了。”
“那痛快人說痛快話”江蒼挽起了雙刀,指了指台上,“李師傅意下如何?”
“江師傅等會有事?”李正明白過來,“現在比?”
“天黑下雨,想早些回家。”江蒼聽着‘嘩啦啦’的雨聲,又望着李正端正的長槍,“李師傅槍都帶來了,不會就是來說話喝茶的吧?”
“我是想喝茶喝到十點。”李正笑意頓減,換上了正色,“我師叔說您是個規矩道義人,所以,我真的想和您多聊聊。”
“那”江蒼朝着擂台處走去,“都是武人,拳台上聊吧。我的刀能聽到你說話,也能告訴你馮師傅所說的道義是什麽。”
江蒼上了擂台,回身朝着台下的李正道“李師傅,請吧?”
‘啪嗒’李正亦是蹬上拳台,沒有在意漸漸安靜下來的工廠,而是同樣向着五米外的江蒼抱拳道,
“江師傅都說了,那請吧!”
話落。
在工廠内衆人疑惑兩人怎麽提前開始拼鬥的目光中,江蒼便與李正同時朝對方沖去!
一時,随着‘呼啦’風響。
李正前走一步,步子卻好似紮根地面,雙手持着長槍左手回拉,右手橫推,使得長槍橫着甩出,槍身半彎,向着江蒼的肋骨砸去,打的是一個開手提步的崩勁力道!
再以李正的勁力,常人挨上這一棍子,哪怕是沒有被精鐵槍頭碰着,也是肋骨骨折,五髒六腑都要震動移位!
江蒼見到,亦是沒有硬結下來,而是在電光火石中朝右邊提走半步,左手長刀用盡紮向地面,刀刃向外,又猛然朝左一轉身子,右手短刀,向着甩來長槍的中段兩側架去!
頓時‘嘭’的悶響,槍身木屑橫飛,被雙刀在槍身處磕出了幾道刀痕。
而江蒼雖然雙手發麻,但知道被自己硬架着的李正也好不到哪裏,便提着一口心勁,左胳膊順勢夾着槍身,貼着長槍提步向前,右手短刀斬向兩米外的李正脖頸!
可是李正卻在這時雙手一抖,如遊龍盤身,回拉長槍,使得江蒼肋骨一震,又怕回拉的槍頭削掉了自己左邊的身子,便左胳膊一松。
隻是槍身剛脫出江蒼的胳膊,回拉一截探出槍頭的時候,李正又右手一壓,左手一挑,槍頭向上,向着江蒼的左邊心口刺去!
與此同時。
距離李正有一米多遠的江蒼,身子朝後弓了一下,亦是放棄了劃向他脖頸的短刀,右手橫着短刀,朝自己左側胸前架出,左手長刀橫斬,繼續劈向李正的脖頸!
铿锵——
長槍槍頭在半空中被短刀一格擋,偏離了方向,但還是刺向了江蒼的胸口中心!
隻是也在離江蒼的胸口八寸左右,李正突然收力,在兩寸左右堪堪停下,差一些刺到江蒼的胸骨正心!
同時,伴随着細微破風聲,江蒼左手劃去李正脖頸的長刀,也停在了他的脖頸一寸處。
這時。
四周的衆人見得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都是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但還有眼力勁足的人,卻發現兩人都是同時選擇提前留手,才讓這對持的畫面僵持在了這裏。
不然,有任何一人動了殺機,就是另一人身首異處。
而台上,還是江蒼率先收了長刀,猛然後撤一步,手腕把雙刀反轉,才再一抱拳道“多謝李師傅手下留情。”
“江師傅言重了。”李正也收起了槍杆,但卻搖了搖頭道“我李正雖然不懂什麽大道理,但多少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江師傅對手。”
李正說着,轉身下台,“而您也告訴我了,什麽是道義。隻是您賭的真大,是用命和我說的尤其剛才若是再拼下去,是我死了,您傷了。那剩下最後一場怎麽辦?所以,我留手,不是手下留情,是成人之美。而我師叔,欠您一條命,我說過,我會還的。”
李正說完,下了台後,又向着面無表情的老虎抱拳歉禮,便沒有停步,繼續朝着工廠門口行去。
‘嗒’江蒼一抱拳,沒有說道什麽,因爲李正說的很對,道義有時候真的就是死規矩,就看人去做不去做。
特别是再過十天,就是決賽了。
這時候若是兩人拼個你死我活,那最後能打赢的,也是因傷今日之傷落敗,或是當日含恨在台上了。
但也由此可見,李正之前想和江蒼多喝會茶,其實已經抱着死志,所以想要多聊一會。
“正哥!”而李正向着門口行去的時候,北邊一桌子起身十來人,快步追上了将要走到門口的李正。
“正哥爲什麽不刺下去?”他們話語多有好奇、疑惑,不解。
“你們功夫不夠,看的不到家,隻到了門邊。”李正則是摸了摸槍身上的刀痕,像是掩飾,又像是玩笑道“我能撿下來一條命,還是托我師叔的福。但如今我又欠了一條,兩條了。還不清了,所以以後還是本省,不見江師傅了吧”
李正話落,不願再說什麽,示意門邊的幾名大漢開門,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而江蒼望着等待開門的李正背影,通過先前台上一幕,卻覺得李正做事規矩講究,是個道義人,可惜生錯了年代,有些生不逢時。
同樣。
随着大門打開,‘嘩啦啦’的雨聲從外傳來。
李正撐開雨傘,出門離去的時候,回身望了一眼工廠内被趙少與衆人圍着的江蒼,也突然覺得這位江師傅好似與這日益繁華的年代裏格格不入,仿佛還像是一位活在舊時代裏的拳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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