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夜深人靜之際,壽春東西兩面城門悄然開啓,然後兩支軍隊殺進城中,接着,兩隻入城的軍隊全都一分爲二,一部迅速分散開始控制壽春要地,一部直撲王宮。
撲向王宮的軍隊一路急行,期間沒有遇到半點阻攔,很快便殺到王宮外。
“叛逆殺到,爲大王盡忠的時候到了,諸将士謹守宮牆,以待援軍。”
鎮守宮城的守将宋遺早就得到城中的異常,有大批軍隊殺向宮城的消息,然後調集宮城守衛上城牆上準備應戰。
此時,宋遺見叛軍帶着長梯殺到,立即大喝道:“殺,死戰,守衛大王。”
另一邊,州侯率軍殺到王宮外後,直接指揮大軍擺放長梯,然後讓大軍蟻附攻城。
叛軍士卒城牆,然後又被守軍殺了下來。
激戰數分鍾,叛軍不得進。
此時,太子橫在大量士卒的護衛下,帶着百餘位朝中大臣以及地方封君組成的隊伍來到宮外。
太子橫透過明黃的火光,見叛軍難以攻克宮牆,便吩咐道:
“傳令,打出孤的旗号,對城中守軍進行勸降。”
“諾。”
“傳令,發信号,讓宮中的守衛接應孤進宮。”
“諾。”
很快,龍舒君立即讓人在太子不遠處舉起五支火把示意。
而後,又有人在群臣面前豎起火把。
接着,一群士卒大喊道:“大王寵信奸佞,禍亂國家,太子與群臣請大王回章華宮養老。”
此時,宮牆上,宋遺一聽太子與群臣叛亂,立即伸頭向城外看去。
然後,他就見叛逆正中,太子橫在一群侍衛的護衛下,正在遙望城頭。
而太子左右兩側,還有已經穿着朝服的司馬景缺、廷理申鹄、工尹公輸正、上大夫曾布,甚至還有鄢陵君等諸多地方。
宋遺以及宮中守衛本以爲隻是貴族趁國内空虛而謀反,他們隻需要堅守一段時間,城外的壽郢守衛軍就會來援,不想,竟是太子帶頭謀反。
見此,宋遺心中大亂:“太子反了!群臣也反了!地方封君也反了!全都反了!完了!”
“太子,是太子,真是太子···”
“是司馬,我每月都見司馬入宮朝議!”
“還有鄢陵君,我不久前才見過他···”
“都反了···”
此時,宋遺聽到周圍将士的驚呼聲,扭頭一看,見牆上的士卒全都驚慌失措,方寸大亂的樣子。見此,宋遺心中大急,連忙大喝道:“封君謀反,挾持太子還有群臣,諸将士不要被蒙蔽了。”
“殺~~”
“啊~~”
宋遺正說話見,突聞周圍異變,回頭一看,卻是有數十宮城侍衛作亂,正在偷襲周圍昔日的袍澤。
見此,宋遺大怒:“來人,絞殺叛逆。”
就在此時,城下又傳來一陣歡呼聲:
“宮門開了,殺進去···”
“殺進宮去,請大王回章華宮養老···”
宋遺驚怒間,一個士卒前來禀報:“将軍不好了,守衛宮門的侍衛作亂,打開宮門引叛逆入城了。”
宋遺聞言,看了一眼還在城牆攻擊袍澤的叛逆,又看了一眼源源不斷爬上宮牆的叛逆,最後看了一眼太子橫,恨聲道:“諸将士,爲大王效死的時候到了,殺,拼死阻擊叛逆。”
大喊了數聲後,鼓舞起将士的死戰之心後,宋遺又調來一屯士卒,急道:“事急矣,諸位速速随我前去護衛大王突圍,隻要大王還在,我楚國就在,隻要大王沒有落入叛軍之手,我楚國就亂不了。”
不久後,宋遺來到楚王寝宮外,高聲喊道:“大王,地方封君謀反,已經劫持太子還有群臣,請大王速走,臣願爲大王殺出一條血路,護送大王前去令尹軍中。”
寝宮中,熊槐依靠在床沿邊,面色如常的道:“将軍不必爲逆子掩飾,逆子與群臣叛亂,寡人已經知道了,寡人哪裏也不走,寡人要在這裏問問太子,他爲什麽要反。”
“大王,事急矣,大王還是先去令尹軍中,然後再與令尹詢問吧!”
“不必勸了,寡人就在這等着,現在就要問他。”
“大王···”
“傳令吧,讓諸位将士停止反抗,讓那逆子來。”
“哎~~”宋遺一僵,長長的歎恨一聲,然後猛地将手中帶血的長劍甩在地上,恨道:“大王有令,停止反抗,請太子入宮觐見。”
片刻之後,太子橫在一群侍衛的護衛下,在群臣的簇擁下,邁步走進熊槐的寝宮。
接着,當太子橫進入寝宮,看到依靠在床角,被自己的親衛團團在床上的父王,不禁微微一怔。
自己抓住父王了!
這···這真是難以置信。
父王不僅沒跑,而且還下令停止反抗了。
這樣的勝利也來得太輕松了一些。
父王說得對,果然是事前準備的越充分,事情就會進行的越順利。
滅越之戰是如此,伐齊之戰也是如此,現在,孤起兵謀反也是如此。
多算升,少算敗,此言誠不我欺。
此時,熊槐見太子橫帶着群臣來,哀歎道:“子橫,爲何做出這等無君無父之舉,寡人可從來沒有說要廢你太子之位,你爲何要反?”
太子橫聞言,沉默了一下,眼睛餘光瞥了一眼周圍的群臣,心中極爲複雜的緩緩開口:“父王你倒行逆施,兒臣這是爲了楚國,才不得不撥亂反正,讓不得不行發動兵谏。”
此時,龍舒君見楚王已經被圍住,恐在場的人不僅會悲傷弑君惡名,還會在楚王的言語擠兌下背上禍亂國家的惡名。
于是,他在太子橫開口後,立即大喝道:“大王,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請大王去見先王。”
群臣聞言,皆拜道:“請大王去見先王。”
“嗯?”熊槐詫異的看着太子橫:“子橫,你之前不說請寡人去章華宮養老的嗎?”
太子橫頓時皺起眉頭
龍舒君見狀,立即開口道:“太子,别忘了令尹還有屈原,事到如今,豈能放虎歸山。大王一日不死,太子你必一日不得安甯。”
太子橫聞言,眼中立即冒出一陣兇光。
熊槐見狀,心中一沉,急道:“子橫,我是你爹啊!”
龍舒君聞言,立即拔劍向前:“太子仁孝,那就讓臣來送大王去見先王吧。”
熊槐見龍舒君快步向前,而太子橫看着龍舒君的背影沉默不語,見此,熊槐心中一跳,等了兩個呼吸,終不見太子橫開口,又見龍舒君走到七步外,急道:“慢,寡人是君王,不當受刀兵之刑。”
龍舒君聞言,繼續向前,猙獰笑道:“大王忘記宋王了嗎?”
熊槐見龍舒君腳步不停,再開口道:“子橫,你的雙手要沾上爲父的血嗎,如此,日後你如何去見你母親?”
太子橫聞言,心中一動,語氣冰冷的道:“慢。”
龍舒君并未理會,依舊快步向前,但卻被床邊的太子親衛所阻,不得進。
見此,龍舒君隻得歎恨的作罷。
此時,太子橫冷淡的道:“君王不受刀兵!來人,拿白绫與毒酒來!”
太子橫話音一落,殿外立即走進兩個士卒,其一捧着白绫,其一捧着毒酒。
熊槐看着随聲而來的士卒:“······”
“父王,你自己選吧!”
熊槐沉默不語。
龍舒君見此,再次開口道:“大王不選,莫非是要臣來送大王最後一程麽!”
熊槐聞言,立即開口道:“請缢!”
床前的兩個士卒聞言,捧酒的士卒立即退下,捧着白绫的士卒立即向前奉上白绫。
熊槐接過白绫,撫摸了一下白绫,然後期待的看向太子橫:“子橫,爲父要去見你母親了,此時此刻,爲父還有一個心願未了,子橫你能滿足我嗎?”
“父王請講!”
“寡人現在想吃熊掌了。”
太子橫聞言,輕蔑的一笑,然後吩咐道:“呈上來。”
太子橫聲音一落,又有兩個士卒捧着銅盤走進來。
此時,太子橫冷漠開口道:“父王,兒臣你餓了,也知道父王喜愛熊掌,所以昨夜就請了大廚在太子府中開始準備,現在正好新鮮出爐。還有,這炮豚也是三天前就開始準備的,連續烹制了三天三夜,現在也剛剛好。
還請父王享用。”
熊槐看着面前還散發着熱氣的炮豚還有熊掌,不禁略帶呆滞的道:“好好好,不愧是寡人的好兒子!”
說罷,熊槐接過熊掌,隻是聞了一下,卻沒有吃。
接着,熊槐放下熊掌,看着太子橫道:“子橫,寡人還有一樁心願未了,還請子橫應我,不然,寡人即便吃着熊掌,也不香!”
“父王請講!”
“爲父将見先王,不知谥号爲何?”
太子橫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兒臣與群臣議,群臣皆雲當以武靈爲谥,但兒臣以爲父王功勳顯赫,有滅越之功,所以,兒臣準備以武成爲谥。”
“哦!”熊槐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哀怨的看着太子橫道:“子橫,寡人還有最後一個心願,還請子橫應我。”
太子橫臉色一冷,冷冰冰的道:“說罷!”
熊槐見狀,小心翼翼的道:“子橫,放寡人歸隐山林吧!”
太子橫一怔,大怒道:“父王,别想了,還請享用熊掌吧!否則,父王連熊掌都不能再享用了!”
“寡人明白了。”熊槐絕望的點了點頭,然後擡起手來,正準備享用熊掌。
突然,熊槐大驚的看着太子橫身後,驚訝道:“王後!你來接寡人了!”
太子橫以及殿中的人一聽楚王驚呼王後,全都心中一驚,然後同時向太子橫身後看去。
就在衆人驚訝間,突然,屋内傳來“哐當”一聲巨響。
衆人一愣,又回頭一看,卻見被親衛團團圍住,依靠在床上的楚王已經失去了蹤影。
“大王呢?”龍舒君驚怒道:“大王何在?”
床邊的親衛聞言,看着床上大恐道:“床上有滑道,大王順着滑道跑了!”
“追——”龍舒君大怒道:“那還不快追,愣在這裏等死嗎?”
十餘親衛聞言,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太子橫,然後撲向王床滑入密道中。
“啊——”
三個呼吸後,密道傳來一片慘叫聲。
接着,密道中傳來聲音:“太子,不好了,密道中有機關箭陣。”
龍舒君聞言,急道:“密道狹小,箭陣比不多,用人填,填過去!大王年老,必跑不遠!”
太子橫一聽,立即應道:“對,父王肯定跑不遠,來人,追,獲大王者,賞萬金,封侯!”
接着,太子橫派去了五批人後,終于穿過箭陣。
另一邊,熊槐在箭陣的拖延下,順着昏黃的燈光,快步跑了約兩百米,來到一個四米見方的小密室,然後從密室中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四輪腳踏車,接着帶着腳踏車走到密道的另一頭。
此時,熊槐站在密室外,回頭看了看密道,長長一歎之後,順手拉下機關。
接着,“嘩啦”一陣響動後,熊槐見流沙開始淹沒密室後,這才踩上腳踏車,然後右腿熟練的一蹬,不快不慢的向密道深處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