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壽春。
熊槐得知齊魏聯軍被秦軍擊敗,齊國打消了獲取九鼎的念頭後,不禁微微一笑:“好好好,秦國這一戰打得漂亮。
齊國先敗于宋,後敗于秦,這兩場失利,徹底撕破了齊國強大的外表,露出疲弱之實,算是将齊王地逼到死角了。
若是齊王地就此修心養性,與各國交好,割地于寡人還有燕趙魏三國,則各國見齊國疲弱,必衆叛而攻之。
若是齊王地不甘地位下降,不願失去霸主的地位,那麽齊王地必強行逞能,然後再次出兵攻打他國,以示齊國之強。
如此,齊國的下一個目标不是寡人這個内憂重重的楚國,就是燕趙兩國。”
說着,熊槐有沉吟道:“若是齊王地選擇退讓,雖然會遭至速禍,且齊國必衰,但齊國也會得以保全。
若是齊王地逞能,則齊國的餘威還能暫時鎮住三晉以及燕國,但當齊國連外表的強勢都維持不住之時,則齊國将有亡國之憂啊。
雖然,在寡人看來,齊王地根本就不是一個會退讓的人,但,這個時候,寡人還得給齊王地鼓鼓勁才行。”
說罷,熊槐吩咐道:“傳诏,以三闾大夫屈署爲使前往齊國,一則送上寡人的禮物,恭賀齊王地走上正途,繼續承認齊國的霸主地位。二則讓齊楚兩國重歸于好。”
“傳诏,立即讓人前往燕國,讓燕國派人來迎女王孫。”
“傳令,通知齊國那邊親近我們的人,鼓動齊王地攻打趙國。”
“傳令給廣信君田文,告訴他,爲了徹底破壞齊趙兩國的關系,請他立即聯系齊國大臣,鼓動齊王出兵伐趙。”
诏令一下,楚國知北涯與田文立即開始行動起來。
另一邊。
太子橫得知秦國在洛邑城外擊敗齊魏聯軍後,并沒有繼續追擊齊魏兩軍,而是接受了周天子的饋贈後,直接返回秦國了。
見此,太子橫不禁十分遺憾的道:“可惜,父王太謹慎了。若是之前我楚國也出兵伐齊,與秦軍合兵一處,必能大破齊魏聯軍。
然後,我秦楚聯軍直接殺向魏國,逼迫魏國背叛齊國,并比魏國出兵伐齊,然後号召燕趙韓三國也出兵伐齊,如此,大計成矣。
那還會如現在這般,白白的浪費了這個機會。”
不久後,太子橫聽說楚王将送女王孫于燕後,便立即前去拜訪上将軍昭浪。
因太子橫之女将嫁上将軍昭浪表弟燕公子欣,于是,太子橫以商議婚事爲由,頻頻拜訪昭浪。
其後,太子橫與昭浪日漸走進,随着太子橫與昭浪關系越發密切,太子橫與江淮貴族的關系也得到了極大的和緩。
半月後。
燕國使者宗室大臣公孫操來楚迎接楚女王孫。
熊槐一聽燕國使者來迎,然後算了算時間,發現自己派去燕國的使者,現在應該還沒有抵達燕國薊都,可燕國使者卻到了壽郢。
熊槐沉默了一下,笑道:“看來燕王與寡人想到一塊去了!如此,大事成矣!”
十日後。
楚國以上将軍昭浪爲使,送女王孫于燕,楚燕正式聯姻。
後二十三日,廷理接子病死。
翌日。
熊槐召見群臣議接替廷理的人選。
大殿中,熊槐依舊越過群臣,向太子橫詢問道:“太子,廷理一職,不知你以爲何人可以接替?”
早有準備的太子橫,立即拱手道:“父王,廷理左丞申鹄熟知律法,通于刑事,兒臣以爲可任命左丞申鹄接替廷理一職。”
此時,昭雎一聽太子橫舉薦申鹄,臉色微微一變。
這申鹄乃是江漢的大臣,一向跟太子橫走得極近,之前申鹄曾受太子橫指使,出言逼死公子子青之母鄭袖。
有此可見申鹄與太子橫關系之親密。
現在,司馬景缺與太子橫甚是交好,工尹公輸正已經投靠太子橫,大司農丞潘君乃是太子橫的心腹,壽郢守軍主将州侯更是太子橫心腹重臣。
而且,不久前太子橫通過嫁女于燕公子欣一事,籠絡了上将軍昭浪,并緩和了與江淮貴族的關系。
可以說,現在太子橫在朝中的實力已經非常強盛了。
若是現在太子橫再取得廷理這個重臣的位置,那···太子橫還有大王甚至還有楚國,都真的有危險了。
心思百轉千回間,昭雎又見楚王微微颔首,見此,昭雎不等楚王開口,便搶先開口道:“大王,臣以爲廷理左丞不可接任廷理一職。”
熊槐被昭雎搶話後,沉吟了一下,沒有掃昭雎的面子,便看着昭雎問道:“令尹,這是爲何?”
昭雎應道:“大王,之前左丞曾在淮陰君在趙爲質時,進言殺淮陰君之母鄭袖,如此不識大體之人,豈可接任廷理重責!”
此言一出,太子橫瞬間變了臉色。
昭雎太狠了。
開口閉口全是淮陰君,話裏話外都在離間他與江淮貴族的關系。
更重要的是,昭雎提起淮陰君來,肯定會讓他父王想起被趙國軟禁而且還斷了一條手臂的子青來,這就是離間他與父王的關系啊。
想着,他看昭雎的目光變得冰冷起來。
另一邊,熊槐聽到昭雎提起子青還有其母鄭袖,心中一冷,然後面無表情的看了臉色很難看的廷理左丞申鹄一眼。
而後,熊槐沉吟了一下,開口問道:“那令尹可有人選?”
昭雎一聽,眼睛餘光瞥了一眼太子橫,然後迎着太子橫冷漠的雙眼,應道:“大王,渤海君令尹趙契輔佐渤海君多年,曾力勸渤海君起兵平亂,有功,可爲廷理。”
太子橫一聽,頓時火冒三丈。
渤海君就是上将軍昭浪,趙契是朝廷派去輔佐昭浪的令尹,之前,趙契雖然與昭浪很不對付,但自從昭浪入朝擔任上将軍後,他們二人的關系就變得融洽起來。
甚至,昭浪爲何獲取父王的信任,還将渤海内事全部交給了令尹趙契處理。
現在,昭雎讓趙契來代替他的人爲廷理,這明顯就是分化他與昭浪的關系。
若是趙契真的頂替了申鹄擔任了廷理,那麽,他幾乎可以預料,他麾下的江漢貴族一定會跟江淮貴族打起來的,然後,他好不容易才籠絡的江淮貴族,也會再次跟他離心。
這老東西太不是東西了。
太子橫在心中罵了昭雎一聲,同時,内心中也第一次對昭雎動了殺機。
想到這,太子橫立即看了司馬景缺一眼。
景缺看到太子橫看過來,立即會意,然後拱手道:“大王,趙契雖然輔佐渤海君有功,但其從未接觸律法之事,若是貿然提拔爲廷理,臣以爲十分不妥。”
熊槐聞言,沒有直接公布人選,而是看了一眼群臣,接着沉吟道:“不知群臣以爲如何,究竟是應該讓廷理左丞申大夫接替廷理好,還是讓渤海君令尹接替好?”
楚王話音一落,昭雎心中立即一涼。
接着,昭雎的親近之人,紛紛開口應道:“大王,渤海君令尹好。”
與此同時,太子一黨的人也紛紛開口:“大王,廷理左丞便!”
随着群臣開口,在屈原等人沒開口的情況下,太子黨立即占據了上風。
見此,熊槐面無表情的開口道:“善,既然群臣都以爲廷理左丞便,那就以大夫申鹄接替廷理一職吧!”
大夫申鹄一聽,當即拜謝:“謝大王信任,臣一定竭盡全力爲大王分憂。”
不久,退朝後,群臣皆走,唯獨昭雎一人呆坐于席上。
良久,枯坐席上的昭雎長歎一聲,然後強行闖入後宮,找到了正在書房看書的楚王。
接着,侍者皆退後,昭雎朝楚王行大禮,憂慮而迷茫拜道:“大王,臣承蒙大王錯愛,擔任令尹一職多年,臣心中甚是感激,常欲以死相報,不負大王厚恩。
但,而今,臣已老,已經老眼昏花,看不清東西,甚至神思混亂,思慮不清。
臣雖欲效死力,但心中更恐思慮不周,以緻上誤國家,下累大王。
而這,正是臣萬死也不願看到的。”
說着,昭雎露出悲痛之色,一雙老眼含着淚看來楚王一眼,然後再拜道:“是故,臣欲請辭,請大王另擇賢良,擔任令尹之職!”
熊槐聞言,腦袋一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