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楚國新錢的發行,楚國國中百姓雖然有些别扭,但因爲新錢沒有強制推行,也沒有強制收取百姓手中的舊錢,加上新錢以百姓使用的魏韓布錢爲基準,等重互換,并沒有造成物價的波動,所以各地百姓知道後,也僅僅隻是感覺有些别扭,心中有些抵觸,但也沒有造成國中的動蕩。
但是,随着新錢的發行,原本需要付出七枚銅錢才能買到的東西,現在隻需要付出四枚銅錢。
随着新錢的逐漸流通,楚國朝廷的财富瞬間增加了将近一倍。
而且,這增加的财富,并非從百姓手中巧取豪奪的,也并非從從貴族手中強取的,而是阻止了魏韓兩國還有國中貴族對楚國财富的掠奪。
就在楚國上下都在密切關注新錢流通的時候,這一日,一支龐大的燕國使者團,在正使谷陽君以及副使屈庸的率領下,進入壽春城。
次日。
熊槐在正殿接見了燕國使者谷陽君,楚國已故鄂君啓之子鄂豚。
大殿中,谷陽君先奉上了燕國送來了的豐厚禮物,然後又表達了燕王希望迎娶楚太子之女爲公子欣之婦的請求。
對此,熊槐并沒有立即答應下來,而是推說要與太子橫商議一番。
朝後。
熊槐單獨接見了谷陽君鄂豚。
“豚,現在燕國那邊是何情況,寡人之前已經讓人去爲公子彘求取燕王女爲婦了,怎麽燕王又突然要爲公子欣求取寡人的女王孫了?”
說着,熊槐頗爲好奇的看向鄂豚。
原本,熊槐在燕王向齊王屈服後,還以爲燕國并沒有做好戰争準備,所以才暫時屈服齊國。至于外面流傳的燕王職心氣已失的謠言,熊槐壓根就沒信,畢竟,現在現在的燕相可是大名鼎鼎的樂毅,有樂毅在,燕王會徹底服了?
對此,熊槐表示打死也不信。
但,燕王前腳臣服齊國,後腳又要與楚國聯姻。
這種反常的舉動,所以熊槐想要看看燕國的真實想法,是單純的聯姻,還是别有所圖。
另一邊,鄂豚則在熊槐的注視中拱手道:“大王,齊國處死燕國大将軍張魁一事,讓燕國群情激憤,而齊王遣使斥責燕國的事情,更讓燕國上下怒氣沖天,雖然燕王強行壓下群臣的請戰聲音,但燕國内部上至燕王下至百姓,無不怒火中燒。
燕國雖屈服,但内心卻并沒有真正屈服,隻是礙于燕國國力遠不如齊國,所以才暫時忍耐下來。
而這一次燕王讓臣返回楚國,除了聯姻之外,更是想請大王出面主持大局,号召各國抵制限制齊國,并請大王給予燕國更多的支持···”
就在鄂豚向熊槐說着燕國的打算的時候,另一邊,燕國副使屈庸也到了太子橫的府上。
此時,屈庸向太子橫拱手道:“太子,寡君這次遣使來楚,除了爲求取太子女爲公子婦外,更有一份大禮要送與太子。”
“大禮?”太子橫一怔,然後好奇的看着屈庸問道:“孤聽說燕太子鄭正在齊國爲質,燕王此時說是要送大禮給孤,莫非燕王有意要立公子欣爲太子,立孤之女爲太子妃嗎?”
“呃···這···”屈庸聞言一滞,他不知道太子橫怎會想到燕王會換太子的,也不明白太子橫爲何會有這種想法。
他隻得連忙解釋道:“太子誤會了,寡君的意思,是打算将齊國送與太子。”
“齊國?”太子橫詫異的看了屈庸一眼。
他知道的,他的父王一直都在籌劃齊國,他也知道,齊燕兩國有滅國之仇,燕國曾多次報複齊國,但都慘遭失敗。
不久前,燕國還曾屈辱的向齊國臣服,本來,他還以爲燕王已經被打擊到心氣已失了,但不想,燕王還是有鬥志的。
想着,太子橫笑道:“齊大燕小,況且燕王都屈辱的把自己的太子都送去給齊王了,燕王還怎麽将齊國送與孤,燕王這不是在戲弄孤吧!”
屈庸笑道:“太子不要懷疑,齊國辱我太甚,我燕國上下皆欲與齊國死戰。而且,之前秦國爲齊國所欺,被迫與魏韓兩國講和,秦王怒,多次派人聯絡我燕國,如今我燕國已經與秦國達成協議。
秦燕聯合,隻要再加上楚國,那魏韓宋三國必将背棄齊國,楚秦燕魏韓宋六國結合,則趙國必定不敢相抗,然後我六國隻需派出一個使者,就能讓趙國背棄齊國。
而後,我齊國聯合伐齊,則齊國必敗。
所以,臣才說,敝國打算将齊國送與太子。”
太子橫聞言,心中一動。
以目前的局勢,似乎隻要楚國出面,一場波及天下的伐齊大戰就将揭開序幕。
隻是,其中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之前父王見天下日趨問題,楚國沒有機會,所以才趁此平穩之際,推行了新錢。
現在楚國出面,可能會遭到他父王以及國中變法派的反對。
想着,太子橫的意動飛快的冷卻。
此時,屈庸見太子橫不開口,臉色突然變得十分嚴肅道:“太子可曾聽說過周宣王還有魏武侯的事?”
太子橫聞言皺了皺沒,然後遲疑的看着屈庸:“閣下此言爲何?”
屈庸應道:“昔日,周厲王大行變法之事,天下各國以及朝中貴族紛紛反對,其後國人暴動,周宣王爲朝中大臣劫持,二十年不能執掌朝政。
當年,魏文侯任用李悝變法,國中大臣紛紛反對,甚至還發生了宗室以及大臣公然頂撞魏文侯的事情。
但其後,魏擊即位,魏武侯卻能力壓朝中群臣,并能壓制功勳卓著才能過人的西河守吳起。
不知太子以爲,周宣王與魏武侯爲何有此不同?”
“···”太子橫沉默以對。
屈庸見太子橫不開口,便接着道:“太子,以臣之愚見,周宣王與魏武侯之所以有此不同,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周宣王爲太子時,并無功勳,威望不足,所以才爲群臣所欺。
而魏武侯不然,魏武侯爲太子時,西破秦東克齊北鎮中山,功勳顯赫,群臣信服,百信歸附。所以,魏武侯這才能冷落吳起等功勳大臣十餘年,而魏國依舊穩定。
而現在太子你所面臨的局面就是如此啊!”
說着,屈庸見太子橫臉色變得沉重起來,繼續道:“現在太子你面臨局勢就與周宣王魏武侯類同。
楚王變法,國中貴族多有不滿,楚國未來與希望,不在于楚王,而在于太子你啊。
現在太子雖然監國有功,群臣歸附,但卻少有軍功,一旦楚國不行,不知太子你以爲,就憑你現在的威望,能鎮壓群臣嗎?而若是太子你将來即位,若是不能壓服群臣,臣擔心楚國的禍患,就會立即顯現。
所以,爲太子計,爲楚國計,太子你都應該趁楚王尚在,趁群臣還不敢作亂,應該建立不世功勳,以樹立自己的威望。
否則,未來無論是有人煽動國人暴動,還是有人效法商君謀反,這都将對楚國不利,也對太子不利。”
說完,屈庸拱手道:“還望太子思之。”
太子橫聞言,不僅沉吟起來。
雖然現在楚國内部有些不穩,但是之前宋王貞即位的時候,太子橫就知道他父王已經準備聯合各國讨伐齊國了。
隻是因爲宋國出乎意料的擊敗了齊國,所以伐齊一事才擱置下來。
現在,既然秦燕兩國已經有意伐齊,而韓宋兩國又以楚國馬首是瞻,隻要楚國加入秦燕聯盟,那天下伐齊的大局便形成了。
更重要的是,燕國公子欣之母乃是前令尹昭陽之女,乃是三十年前父王在邯鄲親自許給燕王的,若是公子欣迎娶她的女兒,這對他拉攏上将軍昭浪大爲有利。
至于國中的不穩,爲了大局這也是值得的!
想着,太子橫突然笑了笑,然後點頭道:“爲使楚燕兩國交好,公子欣迎娶孤之女的事情,孤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