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橫一臉落寞的走出大殿,然後徑直向宮外走去。
此時,落寞的太子橫,并沒有發現他臉上身上的血迹,則全落在宮中守衛侍從的眼中。
大王又對太子動粗了。
所有人的看到這一幕,全都心中一凜,然後趕緊移開目光,不敢看太子橫,唯恐自己被太子注意到。
而後,随着太子橫返回府中,關于楚王再次毆打太子的消息,很快便在壽春城中上層大臣中傳播開來。
壽春城中。
當令尹昭雎聽到楚王再次毆打太子的消息後,心中一怔,沉吟了許久,然後長長一歎。
而屈原得到這個消息後,立即皺起眉頭,正欲起身入宮遊說楚王,但他想了想,最後還是一歎了之。
司馬景缺聽說······
“大王···太子···”上将軍昭浪得知後,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範環府上。
範環一聽宮中傳出消息,楚王召見太子并毆打太子後,心中微微一緊。
自從上次在遷都的問題上,楚王與太子發生分歧後,楚王已經多次訓斥太子了。
第一次是緊閉了太子兩月,第二次不僅打破了太子的腦袋,還緊閉了太子一月,加上這次,這是第二次毆打太子了。
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責罰太子三次,其中還動手毆打太子兩次。
範環嗅到了異樣的氣息。
想着,範環立即開口:“來人,備車,我要進宮見大王。”
另一邊,熊槐對群臣誤以爲他又暴打太子的事情還一無所知。
此時,熊槐正在思索趙國公子章謀反被殺帶來的巨大影響。
雖然此時趙國的動蕩還沒有徹底塵埃落定,但趙國短時間内的衰弱,卻是毋庸置疑的。
若是趙主父因公子章被殺而暴走,然後打算殺趙成爲公子章報仇,那趙國還得大亂一場。
說不定,趙國内亂的事情,還會引發各國幹預,甚至各國在趙國的國土上大戰一場。
如此,趙國必定會徹底完了。
當然,若是趙主父當這事沒發生過,那趙國也不會好過。
趙國在五國伐齊的前夕突然與齊國結盟,不僅将高唐等地交還給齊國,而且還打算迎娶齊王之女。
趙國此舉,無疑是對五國聯盟極大的背叛。
而五國聯盟中,除了趙國強勢一點,剩下的···
宋國内憂外患,自保都懸。韓燕兩國實力弱小,若是單獨面對秦齊兩國,這兩個國家同樣自保都難。至于魏國,魏國之前連敗兩陣,國中精銳盡喪,就剩最後一口氣吊着,而且還是全靠三晉聯盟吊着。
現在的五國聯盟,這是真的是在合衆弱以抗兩強,不,是三強。
而趙國這一次的内亂,一舉讓強盛的趙國虛弱下去了······
想到這,熊槐咽了咽口水,北面原本比較清晰的局面,瞬間變得複雜起來了。
當然,熊槐可以确定的是,秦齊兩國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而魏韓宋燕四國,則将淪爲秦齊兩國的獵物。
想着,熊槐長歎道:“趙國這一亂,寡人之前針對的齊國的計劃,也跟着變了。不過,這種傷腦筋的事情,也不能靠寡人一人。”
說着,熊槐便吩咐道:“傳令給刺史令,讓他将趙國内亂的消息傳給朝中重臣,讓群臣密切關注北邊各國動靜,下月初一,寡人将召集朝中重臣議事。”
“唯。”
後宮中。
熊槐剛回到宋夫人的宮殿中,還沒說幾句話,此時,一個侍者走過來禀報道:“大王,鹹尹範環求見。”
“範環?!”熊槐立即皺起眉頭,他知道,範環來見他,肯定沒好話的。
況且,剛剛才知道自己的不僅斷了一條手臂,而且還被軟禁起來,心中正冒火呢!
哪有時間聽他瞎扯!
想着,熊槐立即吩咐道:“快,立即告訴鹹尹,就說寡人乏了,讓他請回吧。”
“唯。”
不久,就在熊槐與宋夫人說笑間,一個使者匆匆走了過來:“大王,不好了,剛剛鹹尹聽說大王不見他,他就闖進宮中了。
而且,鹹尹還說,他在正殿等大王,若是大王不去,他就到後宮來找大王。”
熊槐聞言愣了愣,然後怒罵道:“範環這個老匹夫,簡直無法無天了。”
話未說完,此時,熊槐身側的宋夫人已經拉住熊槐的手,笑道:“大王何必氣惱,鹹尹如此說,想來一定是有大事要與大王說,大王何不去見鹹尹一面。”
說着,宋夫人見熊槐皺起眉頭,又露出一縷悲色:“大王寵愛妾身,我心中不甚感激,但,若是因爲妾身的緣故,連累大王英名受損,這絕非臣妾所願。”
熊槐一聽宋夫人之言,便歎道:“也罷,寡人這就去聽聽鹹尹要說什麽。”
大殿中。
熊槐坐在王位上,看着台下的沉默不語的範環,心中格外惱火。
他本來不想見範環的,但是範環強請,他不得不來了。
結果,等他來了,範環卻坐在那什麽都不說。
好像是他請範環來的一樣,而不是範環找他一樣。
不過,熊槐也知道,範環如此做爲,一定是在等他沉不住氣先開口。
一旦他先開口,那氣勢就弱了。
如此,等範環再開口,那就十有八九要被範環大說一通,最後還得承認範環說的對。
想着,熊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再心中冷笑道:“這樣的套路寡人見得多了,寡人是絕不會上當的。”
想着,熊槐立即見目光從範環身上收回,然後閉上眼睛,開始養起神來。
接着,大殿中,熊槐閉目養神,範環神遊物外,君臣相對無言。
一時間,大殿落針可聞。
一段時間後,範環見楚王始終不開口,心知今天楚王是絕對不開口了。
于是,範環長歎一聲道:“大王,自我楚國遷都壽春以來,臣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
“···”熊槐看了範環一眼,心中還不知道這次範環要說什麽,便沒搭理他。
範環見楚王不說話,繼續道:“因壽春靠近宋國,所以臣一直都在想宋國的事情。”
熊槐:“···”
“當年,宋王即位以前,宋國連連被周邊各國欺淩,國土日漸淪喪,國勢大衰。可宋王即位後,對内改革國政,舉賢任能,大行王道,對外連連用兵,屢戰屢勝。
是以,宋王即位後,勝魏敗楚破齊,國土幾乎擴張了一倍,成爲泗上一霸。”
說着,範環看着楚王問道:“大王,不知王以爲宋王賢明嗎?”
熊槐聞言,看了範環一眼,點頭道:“賢。”
範環一聽,立即搖頭歎道:“臣也以爲宋王賢明,不然宋王也不能扭轉宋國的頹勢,并能将宋國治理的蒸蒸日上。
可是,臣心中有一疑問,那就是賢如宋王,統治宋國四十餘年的宋王,聲望在宋國已經高到無以複加的宋王,爲何卻屢屢遭到大臣的反對呢?
甚至,宋王罷黜一批大臣,又冒出一批反對的大臣,宋王殺了一批反對的大臣,然後又冒出一批反對他的大臣,宋王多次對自己的臣子舉起屠刀,卻無法禁止國中反對他的聲音。
原本朝中非常穩定的宋國,現在卻幾經血腥,屢遭殺戮,以緻國中上下一片混亂,大臣百姓都不知所歸。
宋國糜爛至此,不知大王以爲這是何故。”
熊槐看着範環:“···”
範環看了楚王一眼,見楚王沉默不語,便拱手道:“大王,臣苦思許久,今日已有所得。宋國之亂,不在于其他,而在于根基不固。”
範環言語俞加高昂的道:“臣聽說:種樹不重視樹根,則樹木必定枝疏葉枯;建高樓不重視地基,則高樓必定崩塌于未成。
所以,古時候的人,種樹必定呵護樹根,唯恐樹根受損。建樓必定深挖地基,唯恐樓基不固。
而太子乃國家之根本,本不固,則國家衰。
現在的宋國就是這樣的情況,宋王不喜太子,并屢屢刁難太子,所以,宋國群臣就無所适從。群臣無所适從,則百姓就會茫然無所歸。
群臣百姓全都疑惑不解,就會導緻國家混論,國家一混亂,各種歪理邪說就會冒出。歪理邪說出來了,人心就亂了。人心一亂,敵國就來襲。
如此一來,輕則國土淪喪國家衰弱,重則就跟昔日的燕國一樣,一戰而亡國。”
說完,範環沉重的看着楚王問道:“不知大王以爲臣說的是否有理。”
熊槐此時哪能不知道,範環這是在勸說自己不要苛責爲難太子啊。
隻是,範環不知道的是,現在的這個局面,并不是他無心的。
此時,熊槐看着一臉沉重的範環,沉默了一下,認真的點頭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