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斌一聽楚王嚴厲指責自己的君上,大驚的看着楚王:“大王,這···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熊槐盯着魏斌道:“難道寡人還說錯了嗎?”
說着,熊槐歎恨道:“楚趙兩國的友誼,從吳起之時就已經結下了,百年來,兩國雖有些沖突,但大多數情況都是相互交好,南北呼應的。
所以,子青跟随公子章兵變,事成,不過是讓本來就已經關系密切的楚趙兩國更加密切一點而已。可因爲楚趙兩國距離太遠的緣故,加深一點密切關系,對兩國的影響根本是微乎其微的
但是,一旦公子章兵變失敗,那楚趙兩國百年交好,恐怕就要毀在子青手中了。”
此時,熊槐歎息道:“當初,魏文侯時,三晉合一,親如一家,我們齊楚秦三國都在三晉的兵鋒下苟延殘喘。萬幸,就在秦國亡國之際,趙國公子塑叛亂,并邀請魏武侯出手相助。于是魏武侯悍然出兵圍攻趙國都城邯鄲,結果失敗而歸。
也正是因爲這一次的出兵,三晉從此分裂,并不斷陷入内戰之中,相互牽制,威勢大衰,這才又我們齊楚秦三國的機會。
寡人不知道當初魏武侯是怎麽想的,因爲當時魏國即便成功的扶持公子塑上位了,三晉最好的結果還是如以前一般,親如一家,而魏國一旦失敗,則趙魏兩國再也不能親密如初。
以史爲鑒,可以知興替,所以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說到這,熊槐不滿的盯着魏斌道:“成則無功,敗則大潰全輸,明明有魏武侯的前車之鑒了,可子青呢,他依舊還能幹出這種事。你說,子青這事幹的,是不是糊塗到了極點。
況且,子青乃是寡人之子,隻要楚國依舊還保持強盛,那麽,公子章爲了拉攏楚國,即便子青沒有參與兵法,他也會任命子青爲相。
可若是公子章事敗,那子青這個公子章親妹妹的夫君,又如何能在趙國立足?”
說罷,熊槐悲歎道:“寡人不擔心公子章事敗後,趙主父或者趙王何會對子青下手,寡人唯一擔心的是,一旦公子章失敗,子青帶着一群門客組成的烏合之衆,在亂軍之中有個好歹,那該怎麽辦。
那子青他如何對得起寡人這個生他養他的父親,他又何如對得起爲他生了兩個兒子的趙公主,他又如何對得起他那兩個年幼的兒子。”
說着,熊槐突然臉色一正,目光死死的盯着魏斌:“所以,子青想要寡人出兵牽制齊國并聲援公子章的事情,寡人是不會同意的。”
魏斌聞言心中大急,他沒想到在韓楚燕齊四個國家中,隻要公子子青開口,說服楚國的難度應該是僅次于韓國的,結果,現在楚國卻不同意出兵。
“大王,這···”
熊槐見魏斌要開口勸說,立即擡手打斷道:“不必多說,此事寡人心意已決,絕不會出面幹預趙國内事的。”
說到這,熊槐又開口道:“還有,不僅寡人不會出手,而且寡人還會去信給子青,讓他也不可參與此事。”
說着,熊槐直接從案上拿起一張白紙鋪好,然後拿起筆來快速寫好信,并蓋上自己的私人印章,最後将信函交到公子旺财手中。
等公子旺财将信函火漆好,并轉交給魏斌之後。
熊槐再次開口道:“魏先生,勞煩轉告子青,就說,如果他對趙相有意,待趙國内亂之後,寡人會派出使者去遊說趙王,請趙王立子青爲相。但是,他也要明白,無論他是否參與叛亂,他趙相的位置都是不穩固不牢靠的。
楚國的實力還在趙國之上,而趙國不僅遠離楚國,而且實力也不弱,這樣的一個國家,是不可能長久的任命一個别國公子爲相的。
還有,若是子青在趙國待的不愉快,寡人也可以派人接他回國,并任命他做楚國的上大夫,十年之後,令尹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請先生轉告子青,讓他千萬不要參與趙國内亂,這是一個老邁的父親的勸說。”
“這···”魏斌手中拿着楚王的信,看着楚王堅定不移的面容,頓了頓,這才無奈的應道:“請大王放心,臣一定會将大王的話轉交給淮陰君。”
魏斌一走,熊槐眼睛微微一咪,立即吩咐道:“傳令給左司馬鄧陵光,讓他立即派人去趙國查探,寡人要知道子青爲何參與此事,難道他忘記了自己是楚國公子了嗎?”
公子旺财聞言,立即應道:“是,父王。”
接着,公子旺财出殿傳了王命,然後又回轉大殿中。
進入殿中後,公子旺财又見父王依舊緊緊的皺着眉頭,眉目間還清晰可見憂色,見此,公子旺财立即安慰道:“父王不必如此悲觀,兒臣聽說,三兄子青乃是至孝之人,他一定會聽從父王的勸說,不在參與趙國内事的。”
熊槐聞言輕輕點了點頭,但心中的擔憂卻沒有消散半分。
接着,熊槐看了看身側已經束發并即将的公子旺财,思及旺财馬上也要參與政事了,有心指點他。
于是,熊槐便開口道:“唉,子青身爲楚國公子,他應該知道公子章謀反的事情他不該參與,但是,他還是參與,所以,這其中必定有莫大的原因,才促使他不得不參與其中。
别說什麽趙相的位置,子青身爲寡人的兒子,難道未來楚國令尹的職位不好嗎?
也别說趙國臣服,并以宋國相謝的鬼話,雖然寡人相信公子章說這話是出自自己的内心,但是,如今我楚國正值變法之際,根本無心外事,趙國還有宋國,寡人根本就不稀罕。
子青明知楚國的難處,卻依然如此做了,所以寡人剛剛才讓知北涯的人去趙國打探,看子青究竟是出了什麽事。
知子莫若父,寡人知道,隻要子青在一開始便參與其中的理由不除,他一定不會聽寡人的勸說的。”
公子旺财點了點頭,接着又見自己父王眉心緊鎖,似乎很擔心的樣子,便再安慰道:“父王不必擔心,根據三兄傳回的消息,公子章有代地的支持,又有大将軍牛翦的支持,而且朝野軍中多有公子章的支持者。甚至,爲了能夠确保成功,公子章已經派人聯系了我們齊楚燕韓四國。
而趙王呢,他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手中無兵無權,又如何能争得過公子章呢?
所以,兒臣以爲,即便三兄參與了此事,也未必會有危險。”
“呵呵!”熊槐看了一眼公子旺财,搖頭道:“賢能的人,在事情還沒有發生之前,就能預見事情的成敗,而普通人,往往在事情結束後,都不知道爲什麽會失敗,爲什麽會成功。”
說着,熊槐語重心長的道:“旺财,你還得跟柱國好好學學啊!”
公子旺财一怔,立即拱手問道:“請父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