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知北涯的死士宋柯身穿錦衣,腰懸利劍,面上帶着一副桀骜之色,渾身散發着陣陣殺氣,走進距離陰陵城最近的一個村子陰西村。
宋柯進入村子後,周圍的村民一看宋柯這一身打扮後,立即遠遠的散開,然後躲在宋柯身後的牆壁後,對着宋柯指指點點。
“我們陰陵又來了一個大俠。”
“我看他殺氣極重,不像是橫行鄉裏魚肉百姓的俠客,倒像是殺人盈野的盜賊暴徒。”
“不,你看他身穿錦衣,這種人肯定是殺人盜墓的強人,在家鄉殺人犯事被緝拿,然後來投奔君上避難來了。”
“···”
就在村民議論這人是什麽身份的時候,宋柯雖然聽到了村民的議論,但是卻不爲所動。
此時,陰西村裏正陰貳得到村民禀報,知道村子裏來了一個強人,便立即出屋來迎。
村中,陰貳見得一副遊俠打扮的宋柯,立即帶着一臉笑容迎上去問道:“壯士,在下陰貳,乃是本村裏正,敢問壯士何來,壯士可是來投奔我家君上陰陵君的?”
“陰貳?裏正!”宋柯聞言立即停下腳步,然後打量着陰貳道:“你自稱是本村裏正,又是陰氏之人,可是陰陵君一脈的旁支?”
陰貳一聽,立即驕傲的道:“不錯,我家先人乃是首任陰陵君的庶子,封先君之命鎮守本村,世代爲裏正。”
說着,陰貳高傲的道:“若是閣下有意投靠陰陵君,在下可爲引薦。”
此時,周圍的村民見村長攔下強人,也不再擔心強人一言不合突然暴起殺人。
于是,村民紛紛圍過來,圍觀這個突然來到陰陵的強人。
另一邊,宋柯見周圍的百姓已經聚集過來,立即臉色一冷,然後直奔主題道:“引薦倒是不必了,之前我在郢都時聽說,陰陵君因烹殺百姓虐待百姓而被大王責罰,甚至還丢掉陰陵君的封号。現在我倒有幾個問題要問問閣下。
陰陵君驅使百姓是否無度,陰陵君收取百姓稅賦是否沉重,陰陵君治理陰陵是否殘暴。”
“什麽,君上被大王剝奪了封号?”陰貳全然沒有聽到其他的話,隻是一聽陰欣丢掉了陰陵君一脈的根本,便差點被這個消息震暈了過去,竟半響沒反應過來。
而周圍的聞言,紛紛小聲的議論道:
“大王聽說了我們陰陵的事了。”
“欸,多行不義必自斃!”
“大王英明!”
“···”
此時,宋柯見陰貳陷入懵圈之中,而周圍的百姓全都在議論紛紛。
見此,他便自問自答的大聲道:“我看周圍的百姓在現在這個一大早的時候就面帶疲憊,這肯定就是陰陵君驅使百姓無度了,周圍百姓全都穿着打滿補丁的破舊之衣,這一定是陰陵君向百姓收取了沉重的賦稅。
這就說明陰陵百姓已經疲憊貧困到極緻了啊!
至于陰陵君是否殘暴,就憑陰欣烹殺自己百姓一事,就已經不言而喻了。”
周圍的百姓聽到宋柯頓時一片嘩然,然後發出似哭似笑得爆笑聲。
如今所有的百姓都在忙着春耕,試問誰不疲憊,再加上家中還少了一個主要勞動力并額外供養壯丁,試問有誰不疲憊不堪的。
現在大家全都在進行春耕,試問誰會穿上新衣下田勞作,試問誰不是穿着最舊的衣服去勞作的。
大概也隻有這樣身穿錦衣并且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閑的俠客,才會每天精神飽滿的穿着新衣去田間勞作了。
隻是,周圍百姓雖然嘲弄宋柯的無知,但同樣也倍感心酸,因爲宋柯說到他們心坎裏去了,他們真的是疲憊不堪,貧困不堪了。
另一邊,宋柯說完後,好似沒聽到百姓的嘲笑一般,直接拔出腰間寶劍,大喝道:“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爲民除害,誅殺暴虐不仁的陰陵君。”
周圍的百姓一聽這個遊俠口口聲聲的說要誅殺陰陵君,頓時全都驚呆了,全都驚恐的看着宋柯。
場中頓時鴉雀無聲。
此時,本來腦袋還處于混沌狀态的陰貳,一聽面前之人大聲嚷嚷着要誅殺陰陵君,渾身立即打了一個激靈,然後發出一聲暴喝道:“行刺君上,好一個刺客,來啊,來人捉拿刺客···”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宋柯聞言,手中之劍立即指向陰貳,暴喝道:“哼,現在我先殺了你這個助纣爲虐的小人,再去誅殺陰陵君。”
說罷,宋柯突然暴起,在所有人措手不及之際,一劍誅殺陰貳。
周圍的百姓一見裏正身死,全然沒有報仇之意,頓時全都大吼大叫着:“殺人了”,而後轉瞬間便一哄而散了。
陰陵城中。
紀儀帶着一股憂色,匆匆忙忙的找到陰欣嫡長子陰盛:“世子,不好了,剛剛城外傳來消息,不久前陰西村出現一個中傷君上,并公開揚言要刺殺君上的賊子。陰西村裏正陰貳在抓捕賊子之際,在衆目睽睽之下被那賊人殺了。”
“什麽?”陰盛聞言頓時大怒道:“該死的賊子,不僅口出狂言,而且還敢白日行兇,該殺。”
說着,陰盛看向紀儀道:“先生,兇手有幾人,是否被抓住了。”
紀儀微微低下頭,不敢看陰盛的眼睛:“回世子,據陰西村來報,兇手隻有一人,因其武藝高強,陰西村村民不是敵手,所以未能将賊子抓住。”
“什麽?”陰盛一驚,連忙問道:“那賊子現在往哪裏逃了,先生立即通知司敗,讓司敗帶兩隊士卒前去抓捕,别讓賊子跑出陰陵。”
“世子放心,那賊子至今還停留在陰西村,他跑不了。”紀儀應了一聲,卻沒有去傳令。
而陰盛一聽,心中大驚失色:“什麽,還在陰西村,那百姓傷亡如何?”
“除了裏正身死,數個壯丁受傷,其餘百姓無礙。”
“那就好,那···”說着,陰盛突然反應過來,如此情況一定是百姓對征召壯丁不滿,所以才沒有出手,坐觀裏正被殺。
想着,他立即大怒道:“可惡,才數人受傷,爲何裏正就死了?賊人至今還在村中,百姓爲何不群起圍殺賊人?
該死,賊人該殺,那群賤民也該死,竟敢坐視裏正身死。”
說着,陰盛面色扭曲,大恨道:“待誅殺了賊子,我一定禀報父君,增加陰西村的稅賦兩成,增加勞役三月,以示嚴懲。”
說罷,陰盛當即大喝道:“先生,立即讓司敗帶兩百士卒前去抓捕賊子,然後将五馬分屍,以消我心頭隻恨。”
“不可。”紀儀勸道:“世子,這次不能讓司敗去,而是世子你應該親自去。”
“嗯?”陰盛不解的問道:“先生,爲何如此?”
紀儀看了看左右,然後遞給陰盛一片木簡。
陰盛接過木簡遲疑的一看,頓時勃然大怒道:“什麽,這群該死的賤民,簡直是反了,不僅私下結交商人,而且還敢私自賣魚,該殺,該殺!”
此時,紀儀一臉凜然的道:“世子可知百姓爲何全都如此大膽。”
“爲何?”陰盛一怔。
紀儀微微靠近陰盛,小聲的道:“世子,據說不久前在郢都,大王···”
“什麽?除封削地削民,這是真的嗎?”陰盛頓時面無血色。
紀儀點了點頭,沉重的道:“應該假不了,如今郢都的貴族都到了我們陰陵了,那就不會是假的了。”
“這···這···”陰盛面色蒼白,六神無主的看着紀儀道:“先生,現在我們怎麽辦?”
紀儀聞言,立即沉聲道:“所以臣方才才讓世子親自帶人去抓捕賊子,一則以示威嚴,二則穩定人心。
要知道,郢都的那些小貴族說不定隻要些陰陵鮮魚就滿足了,而朝中諸公,他們想要的可不是區區一個大澤,他們隻要一出手,那就是陰陵的所有全部。
所以,世子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穩住局面,安定人心,然後靜待君上歸來。”
此時陰盛心神大亂,一聽紀儀之言,立即點頭道:“好,我聽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