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大火南部。
從昨夜半夜開始,昭雎指揮着人群已經接連退了三次,已經退了十五裏,此時他正無奈的看着前方的大火。
他不怕大火,再大的火也可以被撲滅,但是,面對有人喪心病狂的到處放火,他終究是怕了。
因爲在這叢林之中,一百人救火也比不上一個人放火。
“難道大王這次的變法要失敗了?難道殺子殺孫之仇就不能報了?”
就在昭雎憂愁之間,潘君快馬趕來。
“令尹,太子請令尹速速回城!”
“回城?”昭雎一怔,立即問道:“城中出了何事?”
潘君:“···”
昭雎一聽司敗羅異竟然狗急跳牆的直接讓士卒公然散布謠言并且擾亂城中次序,眼中立即冒出一股殺機,然後吩咐道:“潘君,你立即回去禀報太子,就說本令尹馬上就回城。”
“諾。”
潘君一走,昭雎身側的黃歇立即皺眉道:“令尹,眼下城外大火才是事情的關鍵,令尹此時回城,學生擔心事情會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啊!”
“不。”昭雎看着前方的大火,緩緩搖頭:“其實從昨天夜裏開始,眼前的大火已經變成不可收拾了。雖水火無情,但終有竟時,而郢都則不然,其他地方都能亂,唯獨郢都不能亂。”
說着,昭雎立即吩咐道:“快,你快馬回城,請左司馬去我府上見我。”
“唉~~”黃歇聞言痛苦的長歎一聲,然後拱手道:“是,先生。”
不久後,昭雎将南邊的火情托付給項君慎後,就帶着兩百私兵返回郢都,但是昭雎前腳剛走,上大夫景邵後腳就趕到南邊,并在貴族的支持,強行搶去貴族百姓的指揮權,并将項君慎驅逐回郢都。
當日中午,當太子橫與昭雎兩人聯手,共同決定閑置司敗羅異軟禁在其自己府内,并将司敗手中的軍隊交給左司馬司馬翦手上時,城外的大火則在上大夫景邵的指揮下,已經成功燒毀了兩個村莊,并十餘頃剛剛種下後不久,才伸展出身軀的粟苗。
接着,這些一無所有的絕望的百姓,則在有心人的鼓動下,紛紛攜老帶幼前往黑帝廟外祈福。
日落時分,黑帝廟外,三千餘被大火燒得一無所有的百姓,五千餘田地被大火燒毀的百姓,并三千餘放下大火趕來添磚加瓦的貴族私屬,齊聚于黑帝廟外,紛紛态度誠懇,感情真摯的以頭搶地,并乞求道:
“求上天收回天火吧···”
“求黑帝滅火啊···”
“大王啊···”
萬餘人的聲音彙聚到一塊,仿佛感天動地,又仿佛震天動地,更仿佛驚天動地。
此時,黑帝廟中,熊槐獨自跪在黑帝神像之下,聽着廟外百姓的呼喊聲,心中是又憤有恨,又驚又懼。
憤怒者,乃是昭常他們竟然敢到處放火,并将大火推給上天。
大恨者,乃是昭常他們竟然如此下作,毫無底線。
震驚者,乃是百姓彙聚到一塊,所爆發的力量竟如此之強。
恐懼者,乃是等到明天祈福結束,不知道還有多少百姓會聚集到黑帝廟外。
更令他恐懼的是,本來應該逐漸走上神壇的他,或許明天傍晚的時候,就會跟周厲王一樣,被牢牢的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被一代又一代的後人鄙視、鞭撻、唾棄。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被後人貶斥爲楚厲王,熊槐心中便萬分難受,難以接受。
此時,熊槐第一次嘗到了什麽叫六神無主素手無策,并眼睜睜的看着局勢向最壞的方向發展,甚至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也成爲奢望。
此刻,惶恐不安的熊槐,看着前方高大美麗的黑帝神像,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強烈的念頭:如果還有下一次,寡人一定效法偉人,除迷信破四舊,迷信這玩意搞不得···
另一邊,昭常府上。
昭常收到黑帝廟外傳來的消息,得知黑帝廟外已經聚集了萬餘絕望憤怒的人群後,情不自禁的嘿嘿一笑。
好一會兒後,昭常這才收攏笑容,接着招來門客吩咐道:“快,通知正在救火的上大夫,就說滅火的人還不夠,我還需要更多的人,好在明日一鼓作氣,一舉将大火滅掉。
請上大夫再努力努力,我希望他今夜徹夜不眠。”
“諾。”
“去,派人秘密前往司敗府上,請司敗放心,局勢還在掌握之中。”
“諾。”
“來啊,通知城中貴族,大火越燒越旺了。”
“諾。”
門客離去後,昭常便爲楚國的未來沉思起來。
“大王賢明,威嚴深入人心,這次趁大王不備,才能一舉成功。廢除新法後,大王也不能留,否則,等大王緩過勁來,我必定會被滅族。”
“還有,太子也不能留,太子一向崇拜大王,而且太子之子公子平年歲已長,一旦太子即位,那我恐怕也會被滅門。”
“公子彘···呃,公子子鼠與公子子牛賢,可擇一即位爲君,到時我接替令尹,則必将成爲楚國的周公···”
想着,想着,昭常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與此同時,已經閉門不出兩日的柱國唐昧,此刻正着急的盯着天空,看着天上璀璨的星河默默無語。
而在唐昧身側,還有十餘人,這些人有的是唐昧志同道合的好友,有的是仰慕唐昧的門客,剩下的人則是唐昧的學徒。
此刻,這些人也跟唐昧一樣,也在關注着天上明亮的星河。
這一看,他們再次看了一夜。
第三天一大早,昨夜被焚毀的二十四個村莊,以及焚毀的六百餘頃土地的主人,全都齊聚在黑帝廟外。
此時,黑帝廟外已經聚集了五萬餘人。
這時,得到黑帝廟外消息的人,如太子橫、朝中大臣、各地封君、國中貴族等等,全都放下了所有事情,将全部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黑帝廟外。
時間在滴答滴答聲中緩緩流逝,不知不覺間,時間便來到了日中。
當那些房屋田地還沒有被毀,而是即将被毀的百姓也去了黑帝廟外,當周圍恐懼的百姓也去了黑帝廟外,當黑帝廟外的人群達到十萬之衆時。
所有人似乎都已經看到了事情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