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熊槐見大殿中群臣交頭接耳,鬧哄哄的一片,立即輕咳了兩聲:“肅靜。”
群臣見楚王開口,紛紛在此在座位上做好。
等殿中安靜下來後,熊槐面色平靜的看向屈原:“左徒,足足十八位封君,這些可都是國家的中流砥柱,不知賢卿要彈劾他們什麽?”
楚王開口後,昭常同樣也好奇的看着屈原,此刻,他已經做好了準備,隻要屈原彈劾江淮封君聚兵意圖不軌,那他就立即進行反駁,并号召群臣讨伐屈原禍亂國家。
另一邊,屈原聽到楚王的詢問,立即拱手應道:“大王,臣要彈劾六君他們上欺大王,下殘百姓,行不忠不仁之事。”
群臣一聽屈原給六君他們安上的罪名,全都微微一愣,這個罪名雖重,但根本就不是謀反大罪。
而此時,熊槐則是配合的皺起眉頭,看向屈原問道:“期滿寡人,殘害百姓,這可是重罪,賢卿可有真憑實據?”
“有!”屈原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送上一卷竹簡道:“大王,據臣再三查探,六君等人自從上次郢都朝議後,回到封地不久,就開始征召百姓。
而臣得到的消息,六君他們征召百姓全都是爲了修建宮室以及興修水利。可是,大王在上次的朝議上,已經明确下诏,要讓百姓修養一段時間。而六君等人全然不顧大王的诏令,不僅沒有秉承大王之意讓百姓修養生息,反而還在封地中每戶征召壯丁一人。
這等行徑,不僅是欺瞞大王,而且征召百姓功效歸于自己,咒怨歸于大王,這就是陷大王于不仁,是爲大不忠。而百姓連年征戰,六君等人卻從不給百姓以修養機會,這就是對百姓殘暴,是爲不仁。
如此不忠不仁之人,臣請大王立即下诏,嚴令六君等人立即解散百姓,然後親自趕到郢都向大王請罪,如若不然,那就收回封地,剝奪爵位,全族貶爲庶人。”
“這···”熊槐聽到屈原的話皺着眉頭微微颔首,正要開口答應···
此時,昭常見楚王點頭,仿佛要答應的樣子,他心中一急,立即插話道:“大王,對于左徒的話,臣有些疑問,正想要問問左徒。”
“哦!”熊槐一怔,遲疑的看着昭常:“左尹有何疑問?”
“大王。”昭常拱手道:“左徒口口聲聲的說,六君他們修建宮室興修水利,上欺大王,下殘百姓。可是,臣倒要問問,六君他們究竟建的那座宮室,又興修的是那座水利工程。”
“這···”屈原面色一愣,露出驚疑不定之色,然後強言之道:“大王,六君他們修建宮室水利的事情,已經在江淮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這事豈能有假。”
“這當然是假的!”昭常沖着屈原冷笑一下,然後向楚王拱手道:“大王,臣要彈劾左徒屈原爲了一己私利,蒙蔽大王,構陷大臣。”
“嗯?”熊槐一怔,接着正了正臉色,看着昭常鄭重的道:“左尹,大殿之上,無憑無據的話可不能亂說。”
“臣沒有亂說。”昭常一臉肅然,信誓旦旦的道:“大王,據臣所知,江淮那邊六君他們的封地中的确有百姓大量聚集,可是,這些百姓卻并非征召而來的,而是自發的聚集起來的。
自從左徒開始變法之後,江淮各地謠言四起,百姓全恐懼不已,唯恐新法降臨在他們頭上。
衆所周知,秦國變法之後,秦國百姓瞬間就變得窮困,唯有上戰場打仗才有一些出路。可是,即便是秦國百姓在戰場上獲得功勳爵位,但秦國嚴苛,動辄處死或貶爲庶人,百姓即便有爵位也無法長久。
是故,變法的消息傳到國中各地之後,百姓恐懼非常,有些人惶惶不可終日,有些人驚慌之下逃亡爲盜,而更多的人則是紛紛聚集在各地君長哪裏,請求君長爲他們張聲。”
說着,昭常搖頭歎道:“可是,六君他們知道大王變法之意甚堅,不願違背大王的意願,甯願自己出錢糧安撫聚集而來的百姓,也不願将此事上告大王,以免給大王施加壓力。
所以說,六君他們才是國之忠臣呐!”
說到這,昭常目光一冷,看着屈原冷笑道:“可是,左徒知道這事後,因爲擔心六君他們上報大王,給新法增加阻力,竟然構陷忠良,自私自利以緻于此,簡直妄爲人臣。”
昭常向楚王一拱手,大聲道:“大王,爲了國家的安定,爲了避免江淮百姓難以安撫以緻生亂,臣請大王立即暫停新法,驅逐屈原。”
此時,熊槐看着下方拱手行禮的昭常,面上雖無表情,心中卻寒到了極緻。
若不然知北涯的探子遍布全國,他第一時間便知道了各地消息,現在到叫這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了。
之前群臣雖對變法有諸多反對之詞,但熊槐也從來沒有處置任何人,因爲他知道,大臣雖有各種原因開口反對,但都隻是政見不同,認知不同而已。隻要以國事爲重,不管是什麽人,他都無所謂。
可是,現在昭常竟然真的扭曲爲直變奸爲忠,如此明目張膽的構陷大臣···
莫非他以爲隻要郢都以及各地大臣全都支持他,隻要他人多勢衆,那自己這個楚王就無可奈何,隻能對他妥協了嗎?
天真。
此刻,熊槐已經在内心中給昭常判了死刑。
另一邊,屈原見昭常說完後楚王沒開口,便嗤笑道:“左尹,世人都說平善于辭令,能言善辯,可是平今天聽到左尹的話後,卻是自愧不如啊。最起碼我屈平說話也是有根有據,而左尹你捕風捉影,張口就來,還能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佩服,佩服。”
說着,屈原臉色一正,立即質問道:“左尹說六君他們領地的百姓中是自發聚集,左尹可有證據?還有,左尹說各地百姓全都對新法恐懼非常,自發聚集,那麽江淮的其他封君爲何沒有出現聚集呢,就他們十八個封君的百姓聚集了?不僅江漢這邊的封君哪裏沒有出現百姓聚集,連大部分江淮封君哪裏也沒有出現。
敢問左尹,此事何解?”
“這···”昭常還沒想出如何回應,那邊屈原又開口了。
“而且,新法并沒有針對貴族,而是在各郡縣實行,現在被直接針對的各郡縣的百姓并沒有恐懼異動,而跟他們的無關的封君屬民倒是恐懼了。
左尹,你說這事附和常理嗎?”
說着,屈原不等昭常回答,便向楚王拱手道:“大王,臣懷疑左尹收取了六君他們的賄賂,所以才會在此爲六君他們說話,甚至不惜歪曲事實。
故,臣請大王徹查此事,不要被小人蒙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