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熊槐坐在王位上,看着殿中滿滿的大臣,不由微微點了點頭。
因爲王後葬禮的緣故,各地的封君以及公室的官員,全都回到了郢都。是故,今天的朝議,不僅有郢都的官員,也有地方的權貴。
禮畢。
熊槐輕咳了兩人,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來後,開口道:“之前寡人伐齊救燕期間,令尹突然病逝,這是國之不幸。然,彼時寡人尚在淮陰,是故令尹之位便空缺下來。但是,令尹乃是寡人左膀右臂,國之柱石,百官之首,不可或缺。
所以,今日朝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确認令尹。”
熊槐話音一落,殿中的氣氛頓時火熱起來。
自楚王即位以來,前後有過四任令尹,除了第一位令尹昭魚主動讓位以外,其他的三位令尹都是病死在令尹之位上。
而按照楚國的傳統,令尹人選要從公室中選出,所以下一任令尹的人選,不是昭氏之首昭雎,就是屈氏之首屈原,至于景氏···
方城守景缺功勞有些欠缺,地位也有所不足,而且之前一直都呆在方城,與楚王較爲疏遠。
而與楚王乃至太子都很親近的景陽,資曆功勳都不足。
至于昭景屈三族以外的人,所有人都認爲不可能。
故而景氏沒希望後,就隻剩下兩個人選了。
而這兩人與已經老邁的景翠不同,他們年紀并不大,尤其是屈原,現在才是四十歲。如果不出意外,他們肯定也會在令尹之位待到死亡的那一刻。
所以,今天的人選,很大程度決定了楚國未來十幾年内的走向。
不過令很多人惋惜的是,之前這半個月,昭雎閉門不出,讓許多打算提前巴結的人希望落空。
至于屈原,他倒是每日都在正常處理國事,可是,屈原他···不提也罷。
想巴結他的人早就巴結了,剩下的人,是不會去巴結他的,就算是他真的接任令尹也一樣。
此時,熊槐的目光從群臣中掃過,見許多人都躍躍欲試,不禁微微一笑。
決定令尹的人選,要麽公之于衆,讓群臣議論,看誰的呼聲威望更高一些。
要麽···
想到這,熊槐的目光看向昭雎,笑着道:“柱國,自寡人即位以來,卿出任諸多要職,無論是工尹、司馬,還是柱國,全都盡心盡力勤勉用事,其中多有功勞,尤其是擔任司馬柱國之時,屢建功勳。
是故,寡人想來,若是賢卿擔任令尹,也一定能一心爲國,再建功勳。”
說着,熊槐期待的問道:“賢卿,可願爲寡人分憂!”
楚王話音一落,殿中大臣頓時啞然。
之前楚王在決定令尹人選時,推遲了半月之久,他們本以爲楚王是在猶豫不決,将會在這次朝議上讓群臣議論,結果···
他們半月來的努力,全都瞬間落空。
尤其是那些準備推舉屈原的人,頓時臉色一變,這場戰役還沒開始,他們就徹底輸了,而且還是一敗塗地,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而那些準備推舉昭雎,想要趁機賣人情,依附昭雎的人,心中也頗爲遺憾,這麽好的機會,就這麽沒了。
與他人的感慨不同,身在漩渦中的屈原,之前就有所猜測,但是,當楚王真的舍棄他轉而昭雎的時候,一股淡淡的失落以及遺憾瞬間浮現在他心頭。
遺憾過後,接着,便皺了皺沒,此刻,他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壓力。
昭雎可不是景翠,難對付多了。
此時,在殿中所有人的注視下,昭雎雖然面色平靜,但是心中卻此起彼伏。
雖然他在淮陰的時候,就已經得到楚王的暗示了,但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他的心中依然浮現出陣陣波瀾。
以前,他的理想就是做楚國的令尹,當他熬死了昭陽景鯉景翠三人,當真正的成爲令尹,此刻,他卻感到一股遠比昭陽他們三人當時還要沉重的壓力。
這一刻,楚王的壓力,朝中大臣的壓力,地方勳貴的壓力,還有國外的壓力,現在的壓力,以及未來的壓力,全都向他湧了過來。
内憂外患,存亡之秋,這就是他所面對的局勢。
此刻,他的内心是沉甸甸的,甚至從來都沒有那一天像今天這樣沉重。
雖然心中壓力山大,但他的面上卻是絲毫不露,一臉肅然的行禮道:“謝大王信任,臣願爲大王分憂,全心全意忠于國事,忠于王事,雖萬死不辭。”
“好!”熊槐大喜的點了點頭。
接着,熊槐頓了頓,臉上露出一股悲色,開口道:“王後與令尹先後病死,這是寡人的不幸,人雖死,谥号卻不可不有。今日的第二件事,就是議定王後與令尹的谥号,以便不久後安葬。”
群臣一聽,立即議論開來。
最後,群臣一緻決定給景翠一個美谥,至于南後,則因爲公子子蘭的緣故,隻給了一個中等谥号。
對此,熊槐雖然覺得有些對南後不公,但是,面對群臣的一緻意見,隻能認了。
谥号的事情,雖然令熊槐有些不快,但是朝議還得繼續。
于是,熊槐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笑道:“之前爲救援燕國,我大軍北伐齊國,多有功勳。而且,魏國大軍襲擊陳地,陳地将士擊退魏軍,也有功勳。
有功則賞,這是寡人的準則,所以,今天朝議的第三件事,便是賞賜。”
賞賜一一賜下後,他楚王要說的事情變說完了。
接着,熊槐看着群臣問道:“今日朝議,不知諸卿可有要事禀報?”
群臣相互觀望了一下,然後将目光投向令尹昭雎,今天他升任令尹,有事也得他先說。
昭雎察覺到衆人的目光,面色如常,好整以暇地拱手道:“大王,臣有事要奏。”
“令尹請講。”
“謝大王!”昭雎直起身體後,開口道:“大王,自我楚國滅越以來,以将軍昭滑爲将鎮守吳地,以司馬唐昧爲将鎮守越地,至今也有兩年多了。尤其是不久前将軍昭滑被貶斥,大王便設江東郡,将整個江東全都交給了司馬唐昧鎮守。
江東之地方圓近兩千裏,共二十六縣,人口超兩百萬,吳越雜居,治理難度極大。故,臣竊以爲将江東設爲江東郡,隻設一郡,同時管理吳人越人,實在有些不便。
是故,爲楚國計,爲大王計,爲千秋計,臣建議,将江東郡分爲兩郡,吳地設一郡,越地設一郡。
還有,之前大王爲了安撫吳人與越人,在吳地立吳侯,在越地立越侯,以分别統屬吳越之地,這正是英明之舉。
但是,時移事異,如今江東已設郡,那麽就應該安排郡守治理江東,否則,名不正言不順,隻會造成不必要的混亂。
是故,還請大王察之,早定郡守,以安江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