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槐聞言一怔。
若是這封給太子貞的兩百裏地依然屬于楚國,猶如楚國送給太子貞的湯沐地一般,隻能享受封地的食邑,而沒有封地的治權。
這對太子貞來說,助益太少。
一旦有事,太子貞就不能直接從封地調兵。
一旦調兵,便成了楚國幹預宋國内事,而是不是宋國的内戰。
而太子貞沒有封地的支持,則如斷一臂,若是宋王真的要跟楚國反目,并下定決心廢太子時,恐怕太子貞将毫無反抗之力。
想着,熊槐幽幽一歎。
在秦齊魏三國全都已經走到楚國對面的情況下,他決不會将對楚國來說十分重要的宋國,寄托在宋王對太子貞的父子之情上。
尤其是之前宋王已經露出要廢太子意思的情況下。
想着,熊槐遲疑的看向左成:“賢卿是如何回複宋王的?”
左成應道:“大王,臣對宋王說:大王是爲報恩,自然是真的要将地封給太子貞,斷然沒有将地封給太子貞,而地還屬于楚國的這這種說法。”
熊槐松了一口氣,笑道:“賢卿所言極是,區區兩百裏地,寡人還是送的起的。”
左成歸來後不久,又有人來禀報道:“大王,太子貞來訪。”
熊槐聞言,喜道:“快傳!”
“唯。”
不久,熊槐見太子貞一臉喜色的走了進來,便知道他已經得到回都的消息了。
果然,禮畢之後,太子貞立即拜謝道:“大王,在下已經父王召貞回都的诏令,明日就會啓程返回商丘,今日特來辭謝大王。”
說着,太子貞頓了頓,然後臉色一正,鄭重的行禮道:“另外,還請大王放心,待在下返回商丘,一定會将田不禮等人盡數驅逐宋國,不會讓楚宋兩國之間的友好關系出現任何瑕疵。”
“好!又太子親自出手,寡人也就放心了。寡人相信,隻要沒有那些齊人,楚宋兩國的友好關系,一定會長久的維持下去的。”熊槐笑着點了點頭,這驅逐田不禮就是之前楚國幫助太子貞的條件。
宋國這幾年一直在齊楚之間搖擺不定,而且不久前田不禮還狠狠的将親楚派給清洗了一次,以緻楚國對宋國的影響力大減。
熊槐擔心宋國雖然在楚國的強壓下不得不倒向楚國,但是,那些親齊派一日不除,他就難以心安。
而清洗宋國親齊派的事情,乃是宋國内政,楚國也難以直接插手。
現在,送太子貞回都,正是楚國清洗宋國齊人的一個契機。
本來,熊槐還有些擔心,單憑太子貞之力,或許還有些困難,還需楚國出力,這會導緻宋王不喜。
但現在···
熊槐想起燕國來,不由呵呵一笑,田不禮隻能跑路了。
頓了頓,熊槐看着太子貞道:“太子,田不禮一事寡人并不擔心,現在寡人關心的問題是,太子回都之後,這淮北地太子會讓何人駐守?”
太子貞拱手應道:“請大王放心,東部的兩百裏地,在下已經讓人推将軍臧信淮北守,有藏将軍在,泗西城必能與淮陰保持友好關系。”
“是臧将軍啊,不錯,不錯。”熊槐點了點頭,臧信與太子貞一向交好,而且一直都與楚國的關系良好,有臧信在,泗西城就沒有多大的問題。
接着,太子貞見楚王認可了臧信後,繼續開口道:“至于大王封給在下的那兩百裏地···”
說着,太子貞看着楚王不禁有些遲疑。
這兩百裏地并不是一塊小地方,雖然楚王已經開口封給他,但是,這隻是讓他返回商丘的由頭罷了。
這一點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可不敢直接将這麽大的地盤給吞下去。
想着,太子貞拱手道:“這雖是在下的封地,但終究是楚國的土地,按照楚國的規矩,封君的令尹應該由大王直接指派,故而,在下希望大王能指派一位令尹,全權負責封地事宜。”
聽着太子貞的話,熊槐笑了笑:“太子,宋王懷疑寡人的用心也就罷了,怎麽太子也懷疑寡人的用心呢?爲了報答救命之恩,難道區區兩百裏地寡人也舍不得?”
“這···”太子貞難以置信的看着楚王。
熊槐哈哈笑道:“寡人說了要送兩百裏地報恩,那就一定會送,莫非太子以爲之前寡人所言,僅僅乃是爲了送太子回都嗎?”
“不!”熊槐自問自答道:“送太子回都是真,送地同樣也是真,這兩百裏地,寡人是真的要封給太子。”
說着,熊槐見太子貞一臉的震驚之色,笑了笑,接着道:“太子,關于鎮守封地的人選,若是太子沒有人選,寡人倒是可以給太子一位。”
“不知大王屬意何人?”太子貞疑惑的問道。
“不是旁人,正是太子的長子公子服。”
太子貞聞言,心中大喜。
如果說他原本還有些懷疑楚王的用心,那麽現在他一點也不擔心了。
公子服是他的長子,讓公子服鎮守淮北封地,與東面的臧信守望相助,如此,他就沒有後顧之憂,可以放心大膽的回都了。
原本他最大的底氣就是自己做了快三十年的太子,在國中聲望甚高,即便是他父王想要廢他,也得考慮再三。
現在,有淮北之地四百裏,那就有了足以立身保命的根基,有自己長子坐鎮一方,那麽誰還敢對他下手呢?
即便是他父王,宋國之君,那也不行。
想到這,太子貞立即感激的長拜行禮道:“多謝大王厚愛,今日之恩,來日必有厚報!”
“哪裏,太子客氣了,寡人所願,不過是希望楚宋兩國交好罷了。”熊槐哈哈一笑。
太子貞聞言,鄭重的許諾道:“請大王放心,隻要貞還在宋國,那楚宋兩國的友誼就不會斷絕。”
“好!”熊槐大喜:“如此寡人也就放心了。”
···
接着,太子貞于次日啓程返回宋都,三日後抵達商丘。
而後,就在太子貞返回的商丘的第二日,宋國朝中便掀起了一場浩大的倒齊活動。
太子貞一黨,宋國的親楚派,還有一些之前被田不禮罷免誅殺的大臣,紛紛聯系世交好友,對田不禮一黨展開攻擊。
一時間,宋國國中風起潮湧,浪花一朵接一朵,源源不斷的向以田不禮爲守的親齊派撲了過去。
當熊槐得到田不禮羽翼大損,在宋國勉力堅持的消息的時,頓時松了一口氣,這次北上淮水的戰略目标算是全部完成了。
接下來,就是看看齊王面對眼下的亂局···
是勉勵維持呢?還是遊刃有餘?亦或者進退失據?
想着,熊槐将目光投向北面,這齊王地的能力,将決定楚國接下來的對外政策,究竟該怎麽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