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吳侯季歆的死亡,吳城的殺戮便停了下來,但是,吳地的殺戮卻并沒有停止。
吳地之外,還有一小半被抓捕的貴族,昭雎按照楚王給自己的名錄,随機挑選了一半,抓捕他們滿門後,直接在當地将他們滿門處死。
随着楚軍的屠刀在整個吳地揮舞,一股恐怖的氣息瞬間從吳城擴散到整個吳地。
直到楚軍殺人滅族後返回吳城,直到半月後楚軍依然沒有對其他被抓捕的貴族舉起屠刀,直到楚軍依然沒有再次抓人,半月之後,吳城乃至吳地的恐怖氣氛這才有所緩解。
這半月來,熊槐雖然深居宮中,并沒有到吳城各處巡視,但是依然也感到了彌漫在整個吳城的緊張恐懼氣息。
當然,這種情況依然在熊槐的預料之中。
而熊槐擔心的是,是否有人趁機在吳地散步恐怖言論,煽動百姓對楚軍對持。另外,還有那些被釋放的貴族名士,他們是否暗中動作。
故而,在楚軍殺戮之後,熊槐便讓陳轸嚴密監視吳地各處,嚴查心懷不軌之人。
此時半月過去,前往各地殺人的楚軍陸續返回吳城後,楚國君臣再次齊聚吳城宮中。
君臣相對,昭雎率先拱手道:“大王,關于此次謀刺案,臣一共抓捕了三十三家貴族,其中越人二十二家,吳人十一家。而與呂氏兄弟以及公子玉有牽連的共有二十一家,大多是吳地的越人,臣已經将他們全部滅族,其餘沒有牽連謀刺案的,臣也已經讓水師将他們運往洞庭墾荒。”
昭常接着道:“大王,臣已經奉命傳訊洞庭各地,讓各地縣尹準備接收這群囚犯。”
熊槐點了點頭,這三十三家的情況他早就知道了,其中二十六家是之前沒有表現出親近楚國之意,是這次要出江東的對象。而其他七家是表面上投靠楚國,實則心口不一,在這次謀刺案中,跟呂氏兄弟有牽連的人。
如果沒有謀刺案,那也就罷了,但是謀刺案發生後,他們這些人又暴露了出來,熊槐自然是趁機将他們一網打盡。
而且,卷入謀刺楚王的大案中,這些人死有餘辜。
想着,熊槐開口道:“好,經過此次殺戮,吳地貴族折損近半,已然怨氣大傷。此刻就算還有越國叛逆隐匿其中,也已經勢單力薄了。”
說着,熊槐看向陳轸道:“陳卿,如今距離寡人下令誅殺吳地叛逆已經過去半月,不知吳地百姓對此是何态度?”
陳轸拱手應道:“回大王,半月前楚軍誅殺叛逆之時,吳地百姓一片失聲,唯恐觸怒大王,牽連到他們。但是,近日來,普通百姓見楚軍所殺之人俱是貴族,而沒有一個普通百姓,他們這才安定下來。
大王讓季幌繼承吳侯之位,并賜給吳侯季歆禮器之後,吳地的貴族已經不再感到恐慌。同樣,那些從宮中放歸的貴族官員名士,見大王這半月來并沒有再次抓人,也沒有再行殺伐,他們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
說到這,陳轸臉上有了一些遲疑:“臣奉命在地監察,這半月來整個吳地全都風平浪靜,并且出現有人刻意散步謠言的事情。”
昭雎淡定的道:“這是正常的,吳地的貴族現在還都聚集在吳城,而且江東偏遠,與各國難以溝通。所以,吳地貴族在這風口浪尖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而其他國家的探子,恐怕現在還沒有接到各自國家的指令,自然也不會貿然出頭。”
熊槐聞言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柱國說的有理,所以,寡人現在還得繼續在坐鎮吳城一段時間,以震懾吳地。”
“大王英明。”
熊槐微微一笑,然後将目光投向南方的越地。
在那裏,唐昧現在應該已經動手了。
他這個楚王,現在還應該留在吳城,隻等越地被清洗之後,才好動身前往越地,以安撫越地百姓。
昭雎等人見楚王突然将目光投向南方,心中了然,跟着将目光投向南方。
越地,公子玉在楚王設宴之時行刺楚王的消息傳到越地,整個越地百姓頓時一片嘩然。
與吳地百姓的驚恐茫然怨恨不同,越地百姓大都心中竊喜,歎恨公子玉準備不足,最後沒能殺掉楚王。
在心中惋惜的同時,同樣也在心中暗暗爲公子玉叫好。
越地上虞城,一處府邸中。
此時越國遺民夏珏向呂瑕拱手拜伏道:“相國高明,略施小計,便借楚王之手,将背主求榮的季歆章義等人,乃至卑鄙無恥的昭滑全都除掉了。”
說着,夏珏歎恨道:“隻可惜公子玉行刺未成,否則楚王一死,楚國必定大亂,到時各國來襲,那就是我越國的複國之機啊!”
呂瑕搖頭道:“失策了,在下去激起公子玉的決死之心,本想是以此觸怒楚王,以破壞楚王的收買人心之舉。不曾想,公子玉竟然能做到這一步,差一點就将楚王刺殺了。早知如此,當日在下就應該給公子玉帶去毒藥,若是那刺客的發簪上沾滿毒藥,楚王豈有幸理。”
夏珏點頭道:“的确可惜了。還有,在下不久前聽到相國的計策,見公子玉遲遲沒有動手,還以爲公子玉貪生怕死,不敢向楚王動手,不想,公子玉卻還有這種手段,不愧是先王的子嗣!”
此時,呂琅見呂瑕與夏珏全都歎恨楚王逃過一劫,遺憾公子玉大事不成,不由語氣冷漠的道:“兄長,雖然公子玉刺殺未成,但是,在下可是聽說了,那公子玉的刺客,原本不是以楚王爲目标的,而是打算行刺先王的。
這等亂臣賊子,死不足惜,隻是可惜了我越國一千五百年的基業,就此斷送公子玉之手。”
夏珏一怔,接着想起公子玉的所作所爲,臉色微微一冷。
呂瑕聞言,搖頭笑道:“賢弟此言差矣,公子玉雖然是亡國禍首,但是,如今我越國已亡,實力大不如前,正是應該團結所有力量的時候。所以,即便是公子玉這個所有越人痛恨的人,隻要他能爲複立越國出力,那也是我越國的英雄豪傑。
公子玉差點刺死楚王,就憑這一點,他就值得我等敬仰,在所有越人中大力宣傳。”
“這···”呂琅面上仍有不岔。
呂瑕笑道:“賢弟,試問,連公子玉這個亡國禍首,在行刺楚王後,都能獲得越人的諒解,成爲越人的英雄。如此,所有的越人聽說後,别說那些被迫投靠楚國的人,就是那些望風而降,主動迎降的越人,也會心中大安。
因爲他們知道,隻要在越國複國之時,能爲越國出一把力,就會獲得國人的諒解,成爲越國的英雄,而不是遭到事後清算。如此,若是時機成熟,所有越人都能爲複立越國行動,我越國豈不是複國有日矣。”
呂琅一怔,悻然道:“兄長說的是。”
夏珏亦開口歎道:“可惜啊,當日大王在會稽即位,若是當時錢腹不強取相國之位,大王若是能任命相國做相國,而不是錢腹那個志大才疏的廢物做相國,我越國豈能如此快的滅亡。”
呂瑕聞言,想起會稽城中的種種,頓時長長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