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邑外。
公孫郝一接到宋墨的求援信,眉心一皺,眼中閃過一絲怒火,大怒道:
“可惡,這個宋墨實在無能,兩萬秦軍守衛上庸,在坐擁鄖關地利的情況下,面對昭雎的四萬人,竟然數日之内便丢掉了鄖關還有上庸四縣。而且,在上庸已經成爲死地的情況,竟然不趁楚軍未到之際提前撤離,反而坐困上庸,這豈非是自尋死路!
還有,讓本将去上庸救援?
本将的兩萬大軍,乃是去上庸守城的,如何能救援上庸?況且,如今昭雎手中握有數萬大軍,本将前去救援,這不就是去送死嗎!
自己搭上不說,還意圖把本将也拉下水,該死!”
說着,公孫郝不停的在帳中轉起圈。
雖然宋墨在信中已經說出了昭雎手中隻有四五萬兵力,他手中的兵力,加上宋墨手中的兵力,并不弱于昭雎。
但是,宋墨敗得太快,他打心眼裏就瞧不起宋墨,認爲宋墨無能,與宋墨協同對抗昭雎,隻會被宋墨拖後腿。
另則···
昭雎僅憑不足四萬楚軍外加一群烏合之衆,短時間内就攻克了原本他自以爲的不可能攻破的鄖關,這也讓他心中底氣不足。
若是此時昭雎還在上庸,恐怕他早就不在郇邑帶下去了。
此時,他的腦海中有一個很強烈的念頭,那就是立即郇邑外撤軍,撤到楚國長城去,然後與昭雎在長城對持。如此,即可背靠南鄭,立于不敗之地,還可坐擁長城,虎視漢中。
否則,現在他區區兩萬軍隊孤懸于漢中,而且前後左右全是楚人,即便身後的楚人丁壯已經全都集中在郇邑,已經無法威脅他,那也太危險了。
隻是,公孫郝一看到宋墨寫給他的信,頓覺惡心無比。
若是宋墨現在死了,他自然可以立即退走。但是,現在宋墨向他求援,他奉秦王蕩前來支援上庸,在丞相樗裏疾的支持的下得到了率軍的機會,現在上庸未失,他卻不能就此退走。
一則會讓秦王蕩看不起他,須知秦王蕩一直都喜歡勇士,他身爲秦王近臣,對秦王蕩知之甚詳,若是他還沒有看到楚軍,就直接退走,肯定會被秦王蕩認爲是怯懦。如此,他必然會在秦王蕩面前失寵。
二則還有樗裏疾與甘茂的競争,在秦王蕩額有意縱容下,樗裏疾與甘茂在朝中勢同水火,争得不可開交。
這次平定巴蜀之亂,還有救援上庸,便是樗裏疾與甘茂的争功之地。
甘茂負責協助司馬錯平定巴蜀,而樗裏疾則是負責救援上庸。他身爲樗裏疾一方的重臣,若是見上庸危急而不救,而且還就此退走,樗裏疾知道了,肯定也不會輕饒了他。
還有第三點,那就是爲了将責任推給甘茂。
若是他率軍前來救援的時候,在漢中一路暢通無阻···
說不定宋墨還在鄖關堅守,而他現在正在救援鄖關的路上,在鄖關萬分危急之時,能力挽狂瀾,這就是莫大的功勞。
因爲甘茂,若不是甘茂力主從南鄭漢中調兵去救援巴地。
他怎麽會落得進退兩難的境地。
想着,公孫郝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對甘茂對宋墨的怨氣,然後坐在案邊,快速寫下一封信函,然後召來一個信使道:“快,立即将這封信交給丞相疾。”
接着,公孫郝便下令道:“傳令,将探子派出五十裏,一直派到上庸境内,嚴防楚軍突襲。”
“諾。”
另一邊。
昭雎在上庸依舊每日讓士卒在城外挖溝築壁,打造攻城器械,并在大營中訓練士卒。
兩日後。
昭雎拿着郇邑的情報,見公孫郝還在攻打郇邑,不由哈哈大笑。
此時,一旁的桓臧問道:“君上何故發笑。”
“先生自己看。”桓臧接過情報一看,遲疑道:“公孫郝圍攻郇邑,探子散布數十裏,這其中并無問題啊!”
昭雎搖頭笑道:“不然,公孫郝率領區區不到兩萬的秦軍圍攻郇邑數日而不下,這就是銳氣已失。如今上庸隻剩下孤城,公孫郝救援上庸的目标已經無法完成,将士正心中存疑,不知爲何而戰,這便是戰心已失。
而且,秦軍身處漢中,漢中雖然叛秦歸楚成而後敗,但是漢中百姓始終是我楚國之人。可以說公孫郝在郇邑,前後左右皆是敵人,如此,秦軍将士豈能不人心惶惶。”
說到這,昭雎笑道:“當此之時,隻要一支大軍出現在秦軍之側,則公孫郝可一戰而擒。”
“這···”桓臧搖頭道:“君上,雖然公孫郝所部可一戰而破,但是,如今公孫郝的探子已經快派到上庸城這裏來了,隻要我大軍一動,公孫郝聽到風吹草動,必然會迅速後撤,如此,如何能打敗秦軍,抓住公孫郝。”
昭雎皺眉道:“先生說的也有道理,公孫郝派出這麽的探子,正是說明他心中已有退意。若是大軍直接殺向郇邑,公孫郝十有八九會不戰而逃。如此,不能大破秦軍,卻是有些不美。”
說話間,營外傳來一陣喧嘩,昭雎轉頭一看,卻見潘獻率領水師巡視漢水歸來。
見此,昭雎微微一笑:“這次公孫郝肯定走不了。”
桓臧一怔,目光中神色一閃,猜測道:“君上的意思是說···”
“不錯。”昭雎點了點頭,然後大笑道:“走,請先生随我去上庸城外轉轉,若是本将不在上庸外露面,本将擔心公孫郝心中會不安。”
“君上英明。”桓臧笑着拱手應道。
昭雎哈哈一笑,一邊向外走去,一邊下令道:“傳本将将令,告訴漢中刺史,援軍即将到達,讓準備一支士卒出城夾擊公孫郝。”
“諾。”
接着,昭雎帶着數個将領出了大營,然後将上庸城外的溝壑壁壘全都巡視了一邊,并且每到上庸城門外,都對着上庸城指指點點,好像在策劃如何攻城一般。
入夜之後,一支楚軍悄然離開大營,然後登上水師的戰船,緩緩逆流而上。
因夜間行船不便,四更時分,船隊在預先選定的地點靠岸,然後大軍隐藏。
次日。
留在上庸的楚軍依然如舊,大批士卒在上庸外繼續挖溝築壁,而楚營中依舊殺聲陣陣,似是在訓練大軍。
下午時分,昭雎再次率領幾個将領在上庸外巡視了一番。
入夜後,漢水的船隊再次向郇邑趕去。
午夜時分,船隊在郇邑東面二十裏處靠岸,然後大軍上岸,連夜趕到郇邑西南方十五裏處埋伏起來。
第三日。
公孫郝一大早起來,先是查看了昨日的情報,見方圓數十裏内一切如常,而且昭雎依然還留在上庸,頓時放下心來,平靜的下令道:“傳令,朝食過後,繼續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