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聞言,全都驚喜莫名。尤其是之前借錢給楚王的大臣,此刻已經笑得合不攏嘴,十年前,本來隻是想向楚王表忠的投機之舉,不想,十年後,不僅收回了本金,而且還收到了利息。
雖然這利息比放高利貸的利息低多了,但是,這可是數百金乃至千金之财,尋常買賣,往往數十年也未必能獲得如此巨額利潤。
更何況···
此時,不少人想起尚在燕國,滞留未歸的鄂君來,那個家夥可是一口氣借了萬金。十年過去,萬金收益,除了攻城滅國,什麽事情還能獲得如此收益?
想着,不少人心中隐隐後悔,早知今日,上次就不會借的如此之少了。
更有人歎恨,當時隻是下手慢了一下,結果,竟然就遲了。
就在群臣各有所思間,随着熊槐将這三件事全都公布下去,整個大殿中,一掃不久前的壓抑之氣,殿中的氣氛似乎輕快了不少。
此刻,群臣紛紛再次大唱贊歌。
熊槐聽着群臣的奉承之聲,笑了笑,然後開口道:“三事已畢,諸卿可有要事要奏?”
屈原聞言,立即出來道:“大王,臣聞有過則賞,有過則罰,上次一戰,群臣百姓全都奮勇作戰,自當予以獎賞。但是,面對過錯亦不可不引以爲戒,比如一些縣尹與封君從中投機取巧,這亦不可不防。
故,臣以爲,爲了避免各地再次出現同樣的事情,理應對各地加強管制。”
說着,屈原俯首一拜,然後起身道:“是以,臣建議,在各縣設置屬吏,縣中主官,縣尹縣丞縣尉,全都由大王親自任免,以輔助縣尹治理地方。
另,向各地封君派遣令尹,一則輔助各地封君治理地方,加強各地百姓于大王的聯系,讓百姓也能沐浴大王的恩澤。二則也能教導封君,讓各地封君走上正途,以免封君再次誤入鄢陵君等人的歧途。”
屈原話音一落,殿中頓時傳來一片吸氣的聲音,向各縣派遣屬吏也就罷了,還要向封君派出令尹。
這···
此刻,尤其是那些封君們,看着屈原,眼中冒火,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了。
十幾年前,就是屈原蠱惑楚王,收回所有超過兩代封君的封地,說是要執行國法,君子之澤,兩世而斬。
好在當時國家一片沸騰,國中激憤難當,楚王這才不了了之。
現在,屈原在襄陽呆了幾年,一回朝中,竟然又要多事!
偏偏這種冠冕堂皇的事情,他們身爲被動承受着,還無法主動開口反對。
想着,眼中的怒火好似要噴出來一般,一面死死的盯着屈原,另一面,眼睛的餘光則落在楚王身上,希望楚王能拒絕這個荒謬的提議。
此時,熊槐在群臣的震驚中,沉吟了一下,在大臣開口之前點頭道:“不錯,如今各地縣尹上任之時,往往自己帶着屬吏前去上任。如此,各縣每次換縣尹,都會造成縣中混亂。若是各縣屬吏,全都由國家所設,即便縣尹換人,隻要縣中屬吏尚在,便可避免因爲換人而産生的混亂,此事寡人以爲可行。”
說完,熊槐直接将目光投向景翠,開口道:“令尹,不久後,各地推薦到郢都的賢才抵達郢都,到時請令尹親自主持考核,擇其優着充任地方,還望令尹量才而用之,縣尹縣丞以及屬吏,以能而任。”
景翠聞言立即應道:“唯!”
随着景翠的應答,一些還打算勸阻楚王的大臣,立即閉上了嘴巴。
原因是他們想起了十幾天前,楚王要求各地舉薦賢才的诏令。
當時,他們還以爲楚王隻是求賢若渴,這才強制要求各地舉賢薦能。
現在想來,原來十幾天前,楚王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在各縣設置屬吏,或許是因爲無人可用,這才讓各地舉薦賢良。
想到這,群臣便已經知道楚王決心已下,此時,短時間内恐怕難以動搖楚王的決心,強行勸谏,無疑是觸怒楚王。
此時,群臣似乎再次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血氣,頓時渾身一冷。
而各地封君,此時已經回想起,楚王下诏的那一日,似乎就是屈原向楚王禀報,喜君等人逃歸之後,楚王召見令尹等人之後,才下達的诏令。
當時大家還以爲楚王是在商議讨伐喜君等人。
現在看來,屈原當時不僅在楚王面前說了喜君等人的壞話,導緻楚王讓公孫衍出兵讨伐喜君五人。而且,恐怕當時還在楚王面前進了讒言,以緻楚王遷怒各地縣尹以及封君。
隻是,當日面見大王的令尹與柱國等人,沒有傳出半點風聲。一直此刻衆人驺然聽聞此事,竟然無法開口反駁。
想着,無論是江漢辛存的封君,還是江淮的封君,全都向景翠與昭雎看去,希望他們能阻止楚王。
結果,他們全都失望了。
此刻,無論是景翠還是昭雎,全都靜靜的跪坐席上,一言不發,沒有任何反對的神色,好似一個局外人一般。
見此,衆人心中一寒。
此時,熊槐又開口道:“如今各地封君,若無诏令,幾乎隻在每年十月祭天祭祖之時,才會前來郢都,而且,若是封君年老,則會派出世子前來。如此,諸君一年到頭才會見寡人一次,難免就有些疏遠了。
而各地封君的世子,在諸君強壯之時,十有八九不會前來郢都,寡人欲見諸世子,或許也之後世子即位之時,如此,未免讓世子與寡人情感淡薄。
故,爲了加強寡人與諸君的關系,爲了避免一些封君走上歧途,寡人決定···”
此時,熊槐看着衆封君,一字一頓,不容置疑的道:“寡人決定,今後爲諸卿安排賢能做令尹,還望諸君免之,與令尹一起,爲國效力。”
衆封君聞言,紛紛擡起頭來,驚恐的看着楚王,久久不語。
楚王竟然沒有在朝議中與群臣商議,不僅沒有詢問,而且沒有給群臣反對的機會,就同意了。
楚王竟一反常态,如此獨斷專行。
此刻,從楚王的反常中,群臣感到了一股發自内心的寒意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