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在公孫衍接過楚王佩劍後,心中突然若有所失。
自吳起被殺之後,近兩百年來,楚國又一次出現外國人做楚國軍隊主将了。
這一狀況的出現,令殿中群臣心裏很不好受。
令群臣更不好受的是,此刻,他們無法出言阻止。
另一邊,熊槐在公孫衍退回後,再次開口道:“秦韓兩國來勢洶洶,我楚國在漢水、陳地、淮水三地同時與聯軍交戰,壓力太大。是以寡人決定與齊魏趙宋四國講和。”
衆人聞言同時松了一口氣,楚國已經敗了一路,若是繼續與四國打下去,再敗一路,尤其是岌岌可危的陳地,若是陳地失守,五國聯軍彙成一股,那楚國真的沒救了。
在還未戰敗的情況下,付出一些代價,向四國求和,然後集中力量對付秦韓聯軍,這無疑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見群臣意動,熊槐繼續道:“四國之中,齊魏兩國是主力,是以要想說服四國,齊魏兩國便是重中之重。
故,寡人願以陳城爲代價,請求楚魏兩國講和。以一月爲期,若是魏國不願,那就讓魏國繼續打,寡人奉陪到底。
不知哪位賢卿願去魏國?”
此時,左尹昭常主動應道:“大王,臣願往魏國一行。”
“好,那就有勞左尹了。”
說着,熊槐看了太子橫一眼,然後開口道:“齊國那邊,寡人願向齊王臣,願請齊王退兵。寡人的條件就是釋放齊将田甲,以及之前被俘的兩萬齊軍。若是齊王不許,寡人的底線,是以太子爲質,換取齊王的信任。
不知誰願去齊國走一遭?”
群臣還未回應,太子橫急忙開口道:“父王···”
熊槐聞言,看着太子橫道:“太子你乃楚國儲君,如今楚國危難之際,該是你爲國效力的時候了!”
此時,對公孫衍能否守住鄢城,信心嚴重不足的昭常,立即開口道:“太子,大王言之有理,此時,太子應該去齊國。”
上官大夫亦連連給太子橫使眼色,勸他答應下來。
此時楚國爲難,子蘭已有秦韓兩國的支持,太子與其留在郢都,還不如去齊國。最起碼,事有不協,太子若是有齊國的支持,那麽還有重新即位的機會。
想着,便開口道:“大王英明。”
接着,群臣紛紛開口道:“大王英明!”
太子橫見此,隻能低頭應道:“願憑父王做主。”
陳轸見太子答應之後,立即開口道:“大王,臣願去齊國勸說齊王。”
“好!”
“至于宋國,那就以現在的占領地區爲分界線,寡人承認宋國對淮北的占有,請求楚宋兩國講和。不知誰願去說服宋王?”
雖然楚宋兩國已經事實上停戰休兵了,但是若是能正式講和,這對瓦解各國,甚至是說服齊魏兩國,是一個極好的消息。
此時,左成應道:“大王,臣請去說服宋王。”
“好。”熊槐點了點頭,然後問道:“寡人願拿出三千金,誰願去賄賂趙國,讓趙國從楚國退兵?”
上官大夫立即應道:“臣願去說服趙王退兵。”
熊槐點了點頭,然後開口問道:“不知諸卿可有其他對策,若有,立即道來一議,若是沒有,那邊退朝吧!”
說完,熊槐等了一會兒,而後就見令尹景鯉走到大殿中間,放下手中的玉圭,脫去頭冠,開口道:“大王,盛君等人投靠叛逆子蘭,以緻有丹淅之敗,臣身爲令尹,總領百官,其罪在我。故,臣請大王降罪!”
熊槐看着景鯉,緩緩開口道:“上将軍病死,這是天意,盛君等人投靠子蘭,這是寡人教子無方,其罪在寡人,而不在令尹。”
景鯉搖頭道:“大王,出此慘禍,皆是臣無能之故,就算大王不怪罪,臣也于心難安。故,臣請大王罷免臣,免去臣之令尹一職。”
熊槐沉吟許久,然後在群臣的注視中,緩緩點了點頭。
不久。
就在熊槐處理公務期間,李秋倉惶來到熊槐身側,急忙禀報道:“大王,令尹景鯉方才在自己府中自刎了。”
熊槐一滞,沉默良久,歎道:“升令尹景鯉爲麥侯,以諸侯之禮,厚葬之。以景鯉長子爲麥君,其餘四子,皆賜爵,享祿三百戶。
傳诏太子,讓太子代寡人送麥侯!”
“唯!”
同樣是這一天,丹水的東岸上,陰君率領麾下三萬楚軍快速向南趕去。
自從三天前陰君得知析邑慘敗,接着金君所部再次潰散之後,立即焚燒了本軍的糧食營寨以及所有辎重,然後連夜撤向鄢城。
進過一夜一日的急行軍,此刻陰君終于從丹口趕到丹漢交彙處。
見漢水之上并無秦軍阻截後,陰君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最擔心的,是甘茂已經攻破上庸,并且在漢水堵截他,還好,這種最糟糕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想着,陰君快速的吐了一口氣,然後向左右問道:“樗裏疾的追兵到哪了?”
随行的黃君立即應道:“将軍,斥候來報,樗裏疾率領的五萬秦軍已經殺到我們身後三十裏外。”
“好快!樗裏疾這條瘋狗,竟然緊咬着不放,難道他還能追上我軍不成?”陰君大罵了一句,然後立即催促大軍道:“傳令,加快行軍速度,隻要我們過了鄧地,那就安全了。”
“諾!”
在楚軍将領的再三催促,很快,楚軍再次加快了速度。
接着,大軍過了兩河交彙處的寬闊地形,沿着漢水向南疾行十餘裏,在道路漸漸變窄之時。
突然,一個斥候急跑到陰君身側,禀報道:“報将軍,不好了,前方斥候來報,十裏外發現秦軍。秦軍有兩萬之衆,已經擺開陣勢,爲首者正是秦國左丞相甘茂”。
“什麽!?”陰君聞言大驚失色。
“甘茂爲何會在此處埋伏?難道上庸城連一天都沒有守住?可惡!”
咒罵之後,陰君迅速估算了一下形勢。
楚軍狂奔一日一夜,士卒已經有所疲憊,而秦軍在此擺開陣勢,顯然是以逸待勞。楚軍毫無準備,而秦軍準備良久,勝算并不大。自己雖在楚國之内,但卻沒有援軍,秦軍雖然深入楚國之中,但是自己身後還有樗裏疾的五萬秦軍。
此時,向前向後,皆會落入秦軍的算計中,若是向東,穿過東面的山林,退走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