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槐說着,突然笑了笑,問道:“諸卿,你們說若是這個時候齊國後院起火,會發生什麽事?”
昭常聞言,遺憾的道:“大王,若是之前,柱國手中的大軍還未被牽制之時,我們還有餘力突襲齊國,但是現在,各國聯軍彙聚清河城,我楚國也已經力盡,沒有多餘的兵力了。”
景鯉搖頭道:“柱國的大軍還能動用之時,齊國同樣也還有餘力,就算讓柱國突襲齊國,作用不大。”
“這···”昭常輕輕一歎。
此時,左成開口道:“大王,我們在邗溝以東以及吳越依然還有十萬大軍,若是從這裏調走五萬大軍,走海路前往齊國,必能威逼齊軍撤軍。”
“大王,不可。”公孫衍立即出言道:“大王,雖然有諸多吳越貴族已向我楚國臣服,但是他們并不值得信任,越人是如此,吳人同樣也是如此,一旦我楚國在吳越之地出現兵力不足的情況,那麽吳人與越人必反。那時,臣擔心,整個江東都将不複我楚國所有。”
熊槐點了點頭道:“犀首所言不錯,六國伐楚的目的就是爲了複立越國,若是我楚軍從江東調走,這正合齊國心意。故,調兵一事,不可取。”
群臣見楚王定調後,便不再提從江東調兵一事。
見狀,熊槐再次開口道:“傳寡人诏令,讓柱國小心戒備各國聯軍,一定要守住淮陰壽縣兩地。隻要這兩地還在我楚國手中,那麽局勢還不會出現大敗壞。”
說着,熊槐看着殿中的群臣,繼續安撫道:“諸卿,如今···”
話剛剛說出口,熊槐便聽到殿外傳來一片喧嘩之聲,不由皺了皺眉,然後對站在身側的李秋使了一個眼色。
李秋見狀,點了點頭,然後向外走去。
此時,殿中群臣也紛紛将餘光瞥向殿外,不知殿外出了什麽狀況。
不多時,李秋便帶着一個狼狽不堪,神态疲憊的人走入殿中。
那人一進殿中,立即連滾帶爬的來到熊槐不遠處,然後緊張不已的拜了拜,聲音打着顫道:“大王,大事不好,數日前将軍昭鼠在軍營中突然猝死,随後長城的楚軍大亂,被甘茂趁勢所破,如今漢中已落入秦軍手中。
此時甘茂正率領數萬大軍前往上庸,而上庸之地的精兵已在漢中全軍覆沒,故上庸郡守特派臣來向大王求援。請大王速派援軍馳援上庸,否則,上庸必将不保!”
此人話音一落,殿中便傳出數聲驚呼:
“怎會如此?”
“漢中失守?”
“上庸不保?”
這個消息如此的突如其來,群臣聞言,頓時一片大亂,驚慌失措之間,景鯉緊張立即問道:“你是何人,此言是否确實?”
那人立即看了看景鯉,似乎也不知道景鯉是誰,于是應道:“臣乃是上庸郡丞範壹,在下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欺瞞大王與諸公。”
“這怎麽可能?”景鯉咽了咽口水,難以置信道:“這一年來,漢中一直都沒有不利的消息傳來,将軍昭鼠怎麽會猝死呢?”
範壺搖頭道:“臣不知将軍昭鼠爲何會突然猝死,但是漢中已爲秦軍所取,此時千真萬确,臣離開上庸之前,已有潰軍退到上庸,而且,秦軍已經在圍攻郇陽城,此事斷然不假!”
“這···”景鯉聞言腦子一亂,頓了頓,然後突然看向公孫衍道:“犀首,如今我楚國兵事全都是由你負責,上一次将軍昭鼠的上書,可曾有異?”
“這···”公孫衍聽到景鯉的責問,立即低下頭,不敢看向别處,更不敢看向楚王,底氣不足的應道:“令尹,這幾日在下一直都在關注齊國的事情,漢中的事情關切不足,是以···”
說着,公孫衍立即向楚王拜道:“大王,臣有罪,請大王降罪!”
景鯉聞言大怒道:“豈有此理,楚國遭逢大難,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出失誤,滿盤皆輸,這等大事,你竟然···”
話未說完,熊槐一臉緊張與擔憂的出言打斷道:“令尹,事已至此,還是想想如何解救吧。”
說着,熊槐對下方長拜不起的公孫衍道:“犀首,你立即以寡人名義下令,向郢都中所有的百姓,每戶征召壯丁一人。三日之内,再次征召三萬士卒,寡人要用這些勇士支援上庸。”
“唯!”
接着,熊槐又對陳轸道:“陳卿,有勞賢卿立即去打探上庸漢中的消息,寡人要知道秦軍的所有情況!”
“唯!”
而後,熊槐在群臣的驚愕中,一手捂額,一手輕輕揮動,哀歎道:“諸卿,将軍昭鼠猝死,漢中失守,此事甚大,如今寡人方寸已亂,頭痛欲裂,諸卿且先退去,細細思量破敵之策,此事待明日再議。”
景鯉聞言大聲喝道:“大王,漢中長城已失,此時軍情十萬火急,怎可明日再議!?”
熊槐聽着景鯉的話,沒有任何回應,直接從王位上起身,然後一邊哀歎,一邊搖着苦惱痛苦的臉,徑直向殿外走去。
“大王···”景鯉再三呼喚,卻見楚王聞而不聽,迅速從殿外消失。
見此,景鯉氣的直跺腳。
諸人見狀,面面相觑,而後昭常問道:“令尹,大王心已亂,無法理事,現在我等如何是好?”
景鯉聞言想了想,然後眼中突然冒出一縷亮光,開口道:“上庸十萬火急,此時能救援上庸的大概也隻有駐紮在宛城的将軍莊蹻了。稍後我立即傳訊給将軍莊蹻,讓他即刻出兵救援上庸。此外,我等還得仔細想想,是否還有其他辦法救援上庸。
隻要上庸能堅守半月,能堅持到援軍抵達,那麽局勢還不會大壞。否則···”
剩下的話景鯉沒有說,但是昭常依然還是沉重的點了點頭。
若是上庸也失守,那麽秦軍就睡順着漢水殺到鄧地,甚至秦軍也無需攻破鄧地,直接大軍逆丹水而上,殺到防守丹口的陰君身後,則楚軍苦心經營的丹淅防線将不攻自破。
丹淅防線一破,不僅鄧宛葉将會暴露在秦軍眼鼻子低下,連楚國方城山,也将腹背受敵。
局勢的敗壞,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了。
想着,昭常等人點了點頭,然後從大殿中離去。
就在景鯉邁步離去之際,經過依然還在地上拜着的公孫衍的身側時,頓時停下腳步,冷冷的哼了一聲,然後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