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仇液遲疑了一下,斟酌再三,才開口道:“大王,這謠言不僅在各地流傳,而且也随着各地的士卒彙聚都城,而導緻軍中謠言四起,軍心大亂。”
“好好好!”宋王聞言一怔,而後右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怒道:“這些逆臣見無法阻止寡人伐楚,盡然會出此下策,意圖動搖寡人的軍心,實在可惡。這些人真以爲寡人不敢殺人麽?”
說着,宋王眼中冒出兇光,然後沉默許久,才開口道:“相國,傳诏,讓惠盎即刻前去訪問趙王,遞交寡人的國書,就說寡人兵微将寡,請趙王派出将領助寡人一臂之力。還有···”
說話間,宋王将自己的佩劍從腰間解下,讓人交給仇液後,語氣冰冷的道:“相國帶着寡人的佩劍讓惠盎前往趙國後,再去一趟将軍子員府上,将寡人的佩劍交給子員。就說:最近鬼神在宋國橫行,以緻寡人昨夜夢見了兄長子剔,如今國事艱難,寡人心中不安,請賢弟子員代寡人安撫兄長,以寬寡人之心!”
仇液聞言神色大變,而後深深的低下頭顱,應道:“唯!”
戴員府上。
“這······”戴員聽着仇液的述說,又看着他遞來宋王佩劍,頓時淚水直流。
宋王六十多歲了,他也快六十了,他與宋王數十年的交情,不想,今日竟會被宋王逼死。
想着,不由悲戚的長歎道:“我本想阻止大王伐楚,卻不想竟引起大王猜忌,讓大王誤會我會效仿大王舊事,起兵謀反。”
說着,戴員接過長劍,而後艱難将劍橫在脖子上,怒道:“希望我死後,大王能實現宋國的霸業,不要跟先君襄公一樣,不自量力,爲了所謂的霸業而遺笑萬年!”
說着,又仰天歌道:“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
唱罷,哀道:“嗚呼哀哉,想我大商數千年國運,其孰能延續乎!”
······
郢都。
“大王,令尹,犀首,刺史令求見!”
熊槐正在内殿批示各地軍情之時,驟然聽的景鯉三人同時求見,頓時一怔,然後應道:“傳!”
“唯!”
待三人進來,熊槐将一卷木簡放在一側,然後問道:“令尹,此時卿等不在處理國事,一同來找寡人,可是出了何事?”
景鯉開口道:“大王,左尹昭常來報,宋王驅逐惠施,并逼死将軍戴員,處決了一些大臣。而且,宋王惱怒左尹在宋國聯合宋臣散布謠言,故,宋王下令抓捕左尹。好在左尹提前得知宋王要抓捕他的消息,已經逃亡。但是商丘全城封鎖,左尹出城不得,隻能在城中暫避,派出門客出城回報,自己卻已經下落不明?”
“可惡!”熊槐聞言勃然大怒:“宋王殺自己的兄弟也就罷了,竟然還想殺寡人的左尹,可恨,可惱!”
說着,熊槐看向陳轸,問道:“陳卿也是爲這消息而來?可有左尹的下落?”
陳轸立即拱手“回大王,臣也是爲宋國而來。據探子來報,左尹已經被宋國大臣藏了起來。因宋王搜捕全城,臣在商丘的探子損失慘重,加上左尹藏得嚴密,故,目前臣還沒有左尹的消息。”
接着,陳轸又頭上冒着冷汗道:“大王,據宋國内應來報,不久前,宋王爲了破除謠言,凝聚士氣戰心。聚群臣于軍營,當着群臣以及十萬大軍的面,親手将從祭壇處搬來的鬼神神像的頭顱斬下,并将鬼神的身軀焚毀,以示群臣将士,宋王不僅無懼鬼神,而且已經威服鬼神。”
此言一出,還不知道此事的景鯉與公孫衍,頓時驚的目瞪口呆,接着,跟陳轸一樣,頭上冒着冷汗,震動的心久久未能平複。
熊槐怔了怔,深深的被宋王給震撼到了。
這個宋王已經突破時代的限制!
宋王都能做出這種舉動,還有什麽是他做不來的呢?
而且,與威服鬼神想必,抓捕楚國左尹,的确是一件小事。
良久,熊槐才晃了晃腦袋,從宋王的壯舉中反應過來,然後開口道:“宋國的事情鬧得如此大,想必天下人盡皆知了。而且,既然宋王能威服鬼神,那麽宋國的那些活人,自然也不在話下。也就是說,宋國很快就會出兵伐楚了!”
說着,熊槐向漸漸回過神來的公孫衍問道:“犀首,卿來找寡人,是不是宋國出兵了?”
公孫衍立即點頭道:“大王英明,宋國不久前已經正式誓師伐楚。”
“宋國的目标是哪裏?陳城,還是淮北?”
“回大王,目前是淮北!”公孫衍拱手道:“宋國誓師之後,宋相仇液親自率領十萬宋軍從商丘南下,兵鋒直指穎北的蒙城等地。同一日,宋将蘇賀率領五萬宋軍,從彭城南下,兵鋒直指我淮北地區。”
“好,寡人知道了!”熊槐點了點頭,而後沉吟了一下,開口道:“陳卿,有勞賢卿調集宋國的探子接應左尹,務必讓左尹平安歸來。”
“唯!”陳轸應道。
熊槐點了點,接着看向東方,冷笑道:“寡人倒要看看,這無懼天地鬼神的宋王,究竟有多大的胃口,能吞下寡人多少土地!”
一月後。
楚國朝議。
公孫衍指着地圖,向熊槐以及群臣道:“大王,各地戰報,五國被我楚軍所阻,目前齊魏趙三國正在強攻陳地,漢中的昭鼠将軍還在與甘茂在漢中激戰,而丹淅與巫郡,敵我正在相持。”
說完五國後,公孫衍指向淮北道:“至于,宋國的大軍,目前仇液率領的宋軍,已經奪回宋國兩年前讓給我楚國的數座城池,其後仇液下令,分兵四處攻打我淮北城池,因我淮北楚軍不足,是以宋國連克數地,橫掃颍東。其中颍北的谯、城父、酂等數邑皆已爲宋軍所克。
此外,還有三萬宋軍長驅直入,直撲穎水。目前,在穎水的宋軍已經殺到穎水南部。此外,穎南的養陵、慎地也被宋國占據。
此刻,突入穎南的宋軍,已經停止攻勢,轉而封鎖穎水。故,駐守陳地的司馬已經與壽縣的柱國失去了聯系。”
公孫衍的話音一落,其他大臣立即露出慎重之色,其中,上大夫左成,臉色頓時一白。
此時,熊槐面色沉重的道:“也就是說,突入穎南的宋軍,其實是齊魏趙三國聯軍的一部分,目的也在陳地。”
公孫衍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一旦陳城難以堅守,在宋軍封鎖穎水的情況下,司馬就難以通過穎水快速突圍。若是司馬敗走上蔡,難免會遭到三國的追擊。到時,以司馬的疲敝之師,恐怕難以逃脫。”
熊槐臉色一變:“也就是說,一旦陳城不守,則司馬率領十幾萬大軍,将有全軍覆沒之憂。”
公孫衍沒有說話,臉色沉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