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熊槐大驚,臉色一變,身體不由一晃,眼中充滿着悲意,俯身将風塵仆仆的昭晔扶起,難以置信的問道:“寡人離開郢都時,司空還是好好的,身體硬朗,寡人還将太子托付于他。爲何這才兩個多月不到,司空就突然薨了?!”
昭晔淚流滿面道:“大王,臣也不知。半月前,家祖處理完國事出來,一切還好好的,能正常享用晚膳,并無任何不妥。結果,次日遲遲不見家祖起身,家父一問,侍女入内一看···”
昭晔大哭着下拜道:“結果卻發現家祖薨了。”
熊槐一怔,頓時沉默了下去。
昭晔的說法,昭魚走的很安詳,沒有任何病患,也沒有任何征兆,一覺睡下去,然後就睡死了。
死者固然輕松,但是生者卻很沉重。
這昭魚死的真不是時候,以至于熊槐難以相信。
雖然很不願意相信,但是,想想,卻也并非不可能。
昭魚的年紀确實很老了,前後曆經三代楚王,在先王時期就已經擔任過令尹,然後又給前任擔任了七年令尹。接着,前任令尹昭陽死後,又被熊槐自己拿出來繼續發揮餘光,主持楚國所有的工事。
一晃五六年,這期間,楚國對外的戰事沒有聽過,而且爲了準備伐越一事,楚國之内的百工之徒,也沒有清閑下來過。
熊槐心中懷疑,這昭魚會不會是被自己累死的?
本來,熊槐是打算讓昭魚過度,等伐越一事之後,再讓昭魚安享晚年。結果,昭魚就在節點,突然死了,連滅越的榮光都無法分享。
想着,熊槐便是長長一歎,接着,便對身前的昭晔道:“司空之死,寡人已知之,心中悲痛莫名。故,汝且先行在城中休息,寡人稍後再處理司空後事。”
“唯。”昭晔悲痛的應着,而後在以爲近衛的引導下離去。
昭晔離去後,熊槐發現一旁的越國使者,見其臉上露出驚疑之色,似乎已經有了去意。
見此,熊槐心中一沉。
楚國發生這種事,明顯會拖累各國攻打齊魏的士氣,當此之時,理應堅定各國的信心,讓各國繼續攻打齊魏兩國。
想着,熊槐露出堅定之色,對越使句餘信誓旦旦的道:“使者,雖然寡人國中遭遇不幸,但是敝國伐齊的決心依然毫不動搖。昔日,我先王武王病死在伐随的途中,但是敝國的大軍依舊在令尹的率領下破随而歸。故,别說僅僅是寡人的司空薨了,就是寡人病死在這平城,我楚軍依舊會在柱國的率領,破齊而還。”
句餘一聽,雖然心中不以爲然,但是面上十分沉重的拱手應道:“大王言重了,敝國從來都沒有懷疑貴國的決心。”
熊槐點了點頭,接着,又不放心道:“先生來此拜訪寡人,寡人心中歡喜,恨不得與先生徹夜相談。但是,現在敝國出事,寡人十分遺憾,不能與先生相交。”
說着,熊槐略一沉吟,直接從自己腰間取下一塊美玉,然後快步走了兩步,來到句餘身前,将手中的美玉塞到句餘手中刀:“寡人欲以此玉與先生相交,期待下次能再次與先生相會。”
句餘因爲楚王之前的态度,本想拒絕,但是手一碰楚王的佩玉,立即趕到一絲涼意從玉中傳到手心,接着,又不知是否是錯覺,頓時感到渾身舒坦了不少。
察覺到這一變故,句餘立即意識到,楚王佩玉肯定非同小可,就算比不上楚國失蹤的至寶和氏璧,恐怕也相差不遠,一定價值連城。
想着,句餘頓時握緊手中的美玉,接着面無表情收起美玉,然後一拱手,遺憾無比的道:“這是微臣沒有福分。”
熊槐見此,心中一松,接着開口道:“正是如此,實在是可惜了。”
說着,熊槐搖頭道:“先生,如今楚國出事,故寡人欲請使者帶話給越王,就說楚國雖然有事,但還請越王稍帶,等寡人處理了國中之事,必然會率兵圍困郯城,以牽制齊國。”
句餘立即鄭重的拱手應道:“請大王放心,微臣一定會将這話如實告知寡君,向寡君說明大王的無奈以及攻打齊國的決心。”
“好!”熊槐笑了笑道:“如此就有勞使者了。”
回到大廳之後,熊槐沉默了下來。
司空昭魚之死,死的不是時候,若是楚國内部不穩,這對伐越之事不利。
此時,陳轸見楚王久久不語,便開口道:“大王,司空之死,對我楚國有利有弊。其中的弊端,自然就是司空不僅負責楚國的所有工事,而且還是輔政大臣,司空之死,必然會導緻楚國的工事出現混亂,并且,郢都那邊也會有動蕩發生。
所以,當務之急,其一在于立即挑出以爲新的百工之首,其二,便是穩定朝中,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因爲司空之死,昭氏一脈必然人心浮動,此時司敗出征越國,恐怕會有所波折。”
說到這,陳轸拱手道:“大王,至于其中的好處,那就是我楚軍可以名正言順的在此停留。并且,還可以趁機直接告訴公子玉,就說我楚國因司空之死,已經無意伐齊,但爲了讓公子玉的大事,這才願意牽制越王,請公子玉盡早起事。”
熊槐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尤其是第三點,這才是最重要的。
唐昧率領的軍隊,大部分都是江漢之間的士卒。而這裏,也是昭氏一脈實力最大的區域。若是昭氏中人在這個時候不願出征越國,那麽事情很嚴重。
而且,昭魚還是昭陽死後,昭氏一脈的領頭人,他的死,必然會讓昭氏一面人心浮動,陷入混亂,難以适從。
這對楚國的對外作戰很不利。
正欲開口說話之際,一個侍衛走進來禀報道:“大王,令尹從郢都派來一位信使。”
熊槐心中立即便知,這一定是景鯉派來告知他昭魚的消息的。
想着,熊槐便應道:“請使者進來了。”
“唯。”
不多時,熊槐便見下大夫範環一臉疲憊的走進來,急切的行禮道:“大王,司空在半月前突薨,太子與令尹得知此事,不僅悲痛不已,而且不敢擅專。故,特派臣前來詢問大王,如何處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