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況急忙開口道:“君上,張儀猝死這種事情,臣怎麽敢向君上開玩笑,此時千真萬确。而且,臣已經前往鹹陽臣中打探過了,張儀府中已經挂出白幡,秦王不久前也趕去張儀府中了。”
景鯉一怔,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丁況道:“當真!”
丁況鄭重的點了點頭:“不假!”
景鯉大吸一口冷氣,然後将心腹間的空氣全部吐出,一呼一吸見,酒就醒了,醉意全消,頭也不痛了,思緒一片清明。
“太突然了,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頓了頓,景鯉向丁況問道:“可曾查明張儀因爲何故猝死,之前,張儀可沒有任何不适的消息傳出啊。”
丁況笑道:“君上,張儀猝死的原因也傳出來了。據張儀府中的下人傳出的消息,張儀自從一年多前開始,身體就出現不适,這一年多來,張儀一直都在靜養。隻是因爲張儀自兩年多前秦國被圍攻時期,就一直告病修養,很少出來理事,故而張儀患病的事情,少有人知。
而後,随着秦王大婚,秦國與齊楚兩國聯姻,秦國的事情多了起來,張儀這才頻頻出來理事。不想,昨夜秦王大婚之時,張儀身爲秦王相父,多喝了兩杯,第二天早上,便被下人發現,張儀猝死在床上。”
“原來如此。”景鯉喃喃自語,瞬間将張儀身上所發生的事情腦補一番。
兩年前各國離間秦國君臣,張儀因此而受到秦王的猜忌,故而張儀稱病閉門不出,很少理事,以免惹得秦王對他更加不快。
雖然張儀是秦王的相父,但是這年頭,臣弑君,子弑父的事情,屢見于史,更何況秦王本來就不喜張儀。
因此,各國上下,甚至秦國上下,都以爲張儀稱病靜養的策略是自保之策。
但誰能想到,稱病中的張儀,就在裝病的時候,就突然真的病了呢!
景鯉大爲感慨。
接着,景鯉立即從床上下來,一面命人更衣,一面吩咐道:“張儀猝死這麽大的事情,本君身爲楚國使者,不能不前往慰問。傳令,立即備好車馬,本君要進城悼念張儀。”
“諾。”
不久後,景鯉的馬車在張儀的府前停下。
一下馬車,就見張儀之子張信穿着素服,面帶哀悼之色,在大門前迎接賓客。
張信見景鯉到來,立即快步迎過來,而後悲戚的謝道:“令尹前來看望先父,在下不甚感激。”
“賢侄不必多禮。”
景鯉見張信行禮,快步走到張信之前,急忙将行禮的張信扶起,面帶悲傷的道:
“昔日汝父遊于郢都之時,我就與他相識,一晃二十餘年,不僅今日他竟撒手人寰,實在是令人悲傷。如今在下正好來訪秦國,身在鹹陽,不得不來送武信君最後一程。”
張信拱手謝道:“多謝先生。”
說着,張信便親自引導景鯉向府中走去。
走了四五步,景鯉突然開口問道:“賢侄,不知秦王可還在府中?”
張信搖了搖頭:“大王不久前已經離去,爲先父安排葬禮去了。”
景鯉聞言點了點頭。
此時,秦宮中,從張儀府中歸來的秦王蕩,面色帶着哀傷之色,臉上一片沉重,而透過他的眼睛,卻能發現他眼神中帶着一絲竊喜,二分輕松,三種情緒,十分複雜。
而秦王蕩的對面,樗裏疾同樣神色複雜,與秦王蕩喜憂參半不同的是,樗裏疾心中的喜意遠遠超過了難過。
至于魏章甘茂二人,此刻十分沉重。
殿中的氣氛很凝重,衆人全都沉默不語。
良久,秦王蕩打破了沉靜,開口問道:“相父突然逝世,寡人心中甚是悲傷,但是,相父乃是寡人的股肱之臣,秦國的群臣之首,對秦國影響極大,不知諸卿何以教我。”
樗裏疾聞言立即急不可耐的搶在魏章二人開口之前出言道:“大王,相國去世乃是我秦國的不幸,爲了防止他國趁機攻打秦國,臣以爲應該立即重新确立相國的人選,以穩定秦國上下,安撫人心。
另外,秦楚兩國聯盟的事情,理應召見楚國令尹前來确認,然乎向各國宣布,以震懾三晉。
最後,不久前我們秦國被趙國打敗,而趙國卻因爲東面的事情而割讓兩城講和,爲了避免趙國趁機來伐,需要派出一位重臣前去上郡坐鎮。”
另一邊,魏章出言道:“大王,相國乃是百官之首,不可或缺,理應立即另立相國,以穩定人心。”
甘茂最後拱手道:“大王,臣附議。”
秦王蕩聞言點了點頭。
接着,秦王蕩的目光從面前的樗裏疾三人臉上一一掃過。
樗裏疾見秦王率先看向他,面色不變,但心中胸有成竹,之前張儀稱病的這段時間,秦王有事都是找他商議,國中事物也是由他處理,此時相國的位置,他十拿九穩。即便秦王的目光從他身上離去,也并無多少驚慌。
當秦王蕩的目光從樗裏疾身上轉到魏章身上時,魏章察覺到秦王的目光,頓時氣息有些散亂,心中緊張不已。
論資曆,論地位,魏章都有接替張儀相國之位的可能。
雖然剛剛秦王先看向樗裏疾,雖然秦王也更親近樗裏疾,但是魏章覺得樗裏疾有一個極大的缺點,那麽就是他是秦王的叔叔。
若是樗裏疾擔任相國之位,恐怕秦國上下無人能抗衡樗裏疾了。
想着,魏章心中漸漸有了一些期待。
可惜的是,此時秦王的目光又從他身上離去,飄向了一旁的甘茂。
魏章心中略感失落。
同樣察覺到秦王的目光,但甘茂心中一片平靜,沒有任何變化。
秦王将三人看了一個遍,然後收回目光,笑了笑道:“三位賢卿所言甚是,相國之位的确不能空懸,理應立即确定人選才是。”
說着,秦王蕩直接看向樗裏疾道:“王叔,自從相父兩年前養病時期,你就已經開始暫代相父處理國事,乃是有實無名的相國。現在相父猝然離世,那就請王叔做一個名副其實的相國,繼續輔佐寡人吧。”
樗裏疾聞言大喜的長拜道:“臣謝大王厚愛,必不負大王所托,忠心國事以報君恩。”
秦王蕩點了點頭:“好,相國請起。”
“謝大王。”